第二十章

　　到罗美路咖啡馆时雨已经完全停了，这是一座隐在一片绿荫葱葱的香樟林里的独幢建筑，推开灰色的落地玻璃大门，米色的大理石地面和质感很强的布纹墙纸既简洁又不失清雅风调，进门右转是回旋式楼梯，门口的服务员引着夏晓苒上了二楼，5008包箱在二楼，包箱门口还挂了一个精致的门牌，门牌上刻着“天空之城”，这个小小的细节，突显咖啡馆主人别有的精致。服务员轻轻敲了敲门，夏晓苒推门进了包箱，随手关上的门。
　　包箱里两张双人沙发，中间一张桌子，沙发是美式小碎花的，桌上铺着墨绿色的格布，顶上是一盏四灯头铁艺吊灯，灯光柔柔的照在墨绿色桌布上。夏晓苒坐了下来，点了一杯蓝山咖啡。今天的卢雨丞没有了以往的随意，似乎稳重了不少，夏晓苒猜测，应该是那天希尔顿发生的事让卢雨丞有点尴尬，不过，她早已想通了，这事怨不得他。
　　“今天是怎么了？有心思？”夏晓苒喝了一口咖啡问道。
　　“连着两天被陈文德骂。”
　　“环城高架的事？”
　　“嗯！”卢雨丞抬头见夏晓苒在笑。
　　“你笑什么？他有没有找你？”
　　“没有啊，我笑是因为你今天与以往不同，严肃的让人发笑。”
　　“严肃点不好吗？”
　　“不好，很不习惯。”夏晓苒又喝了口咖啡，她又接着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真不知道！”卢雨丞两手一摊说。
　　静默了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这几天的环城高架的事没有一点声息，让夏晓苒那颗热了起来的心又稍稍冷却下来，自已现在的状态再次变得有些犹豫不决，或是说随便做还是不做。但她也很清楚，这事由不得她，不是说她想不想就能决定做不做的。
　　“我听说周局长周五在上海，他EMBA毕业了，花几十万去读个EMBA可不得了。”卢雨丞降低声音小声说。
　　“是不是要帮他祝贺一下？”
　　“怕人家不领情，不过我打听到周建轩这周五在上海索菲亚商务中心参加毕业庆祝酒会……”
　　卢雨丞点了一支烟。
　　“那就去呗，见得到就谈，见不到咱就回。”
　　“说得也对。”卢雨丞点点头。
　　夏晓苒现在看卢雨丞像一个在夹缝里生活着的男人，左突右撞的想挤出点空间，她的心里突然萌生出一丝同情和可怜。
　　“还没吃晚饭吧？我来给你点菜。”卢雨丞按了按呼叫器。夏晓苒点了一份蛋糕把菜单递给了卢雨丞。
　　“你吃吧，我吃过了。”说罢，他拿起桌上磨砂银ZIPPO打火机，准备点支烟。
　　“你就别抽了，呛死了！”夏晓苒抢下卢雨丞手上的烟，顺手把打火机也没收了。
　　“知道你心里烦，再想想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他们交通局做项目也的确需要钱啊，我们又不是去讨饭吃！”夏晓苒白了一眼卢雨丞。
　　“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什么办法？”夏晓苒往嘴里送了一口蛋糕，抬头看着卢雨丞。
　　“我们也去上海……”卢雨丞小声说出了他的想法。
　　“这样行吗？”
　　“行不行总得试一试。”说到这里，卢雨丞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你慢慢吃，我有急事。”他从皮夹子里抽出300元放在桌上。
　　“喂……喂!就这么扔下我一个人啊，人家大老远走过来也不陪陪我！”夏晓苒生气的放下小调羹，噘着嘴说。
　　“小祖宗，明天，明天晚上到上海我一定好好陪你，好不好？”卢雨丞已跨出门的腿又缩了回来，在夏晓苒噘着的小嘴上亲了一下。
　　“真讨厌！”夏晓苒用手狠狠的擦了一下自已的嘴。
　　“那我走了小祖宗……明天，明天上海好好放松一下……”
　　外面的雨停了，但是更冷了，他现在要快点找到王秘书，问清楚周建轩的行程安排细节，他要安排这样一个机会，在索菲亚商务中心与周建轩相遇。
　　卢雨丞走后，夏晓苒一个人百般无趣的坐着，她和卢雨丞一样都被裹胁着往前走，没有太多的选择，都看不清前面的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前面是万丈深渊还是桃花源也只有走了才知道。自希尔顿那晚之后，她一直在考虑她和卢雨丞的关系，嫁给卢雨丞的可能性是越来越小了，能一直保持这样的暧昧关系好像已经不错了，虽然有点不甘心，但至少卢雨丞能为他排解孤单，能陪着她，给她一些宽慰和勇气。她看着对面卢雨丞离开后空荡荡的沙发，夏晓苒心里不觉一阵怅然。再过两年就30岁的人了，至今一事无成，连个正式的男朋友都没有，她的这出人生大戏也是演的够糟的。她突然想起“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这句话，难道不是吗？那些她曾经很认真对待的人，又有几个善待过她？这股愤愤不平的怨气一直在心里涌动。在她孤独时，在她最需要温暖时，只言片语的敷衍式的问候，反而让她感受到了一种怜悯，继而就是更深的孤独。
　　想到明天去上海的事，她觉得打个电话就可以了，什么订隔壁房间了、订同一个餐厅了、在大厅等什么的都是多余的，卢雨丞想得太复杂了，不过他要是坚持去，那就去，就当去散散心。正这么想着时，手机响了，点开一看，是卢雨丞发来的短信息，卢雨丞告诉夏晓苒，周建轩的行程基本上都问清楚了，让夏晓苒早点回家准备一下，明天去上海。
　　“有啥好准备的！”她回了条短信后拎起包出了咖啡馆。话虽这么说，便她心里还是有点害怕，又有点期待，只要知道要与周建轩见面，她就有这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她那糟糕的人生让自己都有点厌烦，她太希望有一些新鲜的东西来填充她的人生，只要能让自已的人生丰富起来，她还是愿意试一试的。走一步看一步吧，她这样安慰自已。
　　这个时间，卢雨丞正在俏江南KTV包箱内，灯光被调得昏暗而暧味，他一只手搂着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姑娘，另一只手里拿起桌上一瓶啤酒，走到王秘书的面前。王秘书舒服的半躺在沙发上，左右两侧偎依两位长发妙龄女孩，他的手搭在两位女孩的肩上。两个陪酒女孩的手则在王秘书的身上熟练的按摩着，其中一个胆子大的姑娘把手伸进了王秘书的衣服里，王秘书闭着眼睛，嘴唇一张一翕，很享受的样子，时不时的还哼两声。
　　卢雨丞对身边的两位女孩竖竖大拇指，轻轻的退了回来，找个了昏暗处坐了下来，被卢雨丞搂着的女孩全身贴在卢雨丞身上，一边偷笑，一边不停的用各种动作撩拨着卢雨丞，大腿也搭到了卢雨丞的身上。这是一个十分好看的女孩，短发齐肩，脸上还时不时的透出一种年轻的稚嫩，却有十分性感撩人的身材，她刻意的在模仿着KTV里的风尘气，让卢雨丞觉得有点可惜，不过逼良为娼和劝妓从良都一样虚伪，他不做这种无聊的事。
　　“哥哥，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么好色？”女孩一边撩拨着卢雨丞，一边问。
　　“姑娘，多大了？”
　　“19岁！”女孩回答。
　　“喜欢做这行？”卢雨丞在女孩大腿上捏了一下。
　　“哥哥，那有女孩喜欢做这个呀!家里太穷，两个妹妹，一个弟弟，爸妈都没有工作……”女孩嗲着声音说。
　　“怎么一个比一个惨，是不是你们师傅就这么教你们的？”
　　“哥哥，你是不是阅人无数呀！小妹家真是这样，我们这里很多姐妹每个朋都要寄钱回去养家的。”卢雨丞看着姑娘认真的样子愣了一下。
　　又说：“信你信你，那加油，趁年轻时多赚点。来，陪我唱歌。”卢雨丞在她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女孩灵巧的去把话筒拿了过来。一首《我的好兄弟》，嘹亮的歌声终于把王秘书从温柔乡里唤醒，王秘书也拿起话筒，两人搂着肩对着屏幕一阵狂吼……唱完了两人坐了下来，姑娘们知趣的坐到了另一角。
　　“王秘书，感谢啊，幸好你给我的重要信息，才让我在领导那里交了差，不过项目的事还得多多关心啊，这段时间我们这里没有进展，老大一直死盯着我。”
　　“我知道，这阵子市里各路神仙都在活动，周局不是在上海嘛！不过……不过什么？”卢雨丞眼前一亮，期待着王秘书的下文。
　　王秘书在卢雨丞肩上一拍，“明白不？”“真不明白……”“怎么就不明白呢？”王秘书拉过卢雨丞，“去上海可以，不过要带上一个人！，带上她保准能成。”
　　“带谁？”
　　“夏经理啊！周局长就好那一口，你傻了啊？”王秘书在卢雨丞的耳边小声的说着，说完两个人哈哈大笑，好像捅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一样。
　　“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也走吧。”王秘书说完就想拿沙发上的小夹包。
　　“不急不急！”卢雨丞一把拉住王秘书，指指坐在一边的几个女孩，在王秘书耳边小声说：“兄弟你必须带一个走？”
　　“这……这不太好吧？”王秘书嘴上客气着，心里却乐开了花。
　　“有什么不好的，你得让人家尽兴啊！”卢雨丞指指陪他的那个女孩在王秘书耳边又说：“才19岁。”说完把一张房卡往王秘书手上一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