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身体的本能

　　杨毅殇见台上就剩了他俩，心里更紧张了。有点颤颤巍巍的摆了一个太极拳起手式，就是平时练拳的那种，眼睛虽然看着日本选手却不敢直视。千代·决野心里有些疑惑，因为杨毅殇的表情太怪异了，眼神躲躲闪闪，脚步虚浮，心不沉，身不稳，连一个健壮些的普通人都不如。
　　千代·决野觉得怎么着也不会轮到这种人来代表北京大学比赛吧？或许是他们的战术吧他心里这么想着。左手防御状曲臂放在身前，右手直拳只用了三成力直奔杨毅殇脸面，打算先试探一下。两米左右的距离眨眼即逝，杨毅殇看见拳头越来越大，学习的什么太极，身法，套路通通都忘了，大脑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身体的本能反应，双臂交叉挡在了脸上。千代·决野的拳还是到了，重重的的打在了杨毅殇护在脸上的双臂。
　　拳很重，杨毅殇感觉自己飘起来了，手臂很麻，麻到没有知觉，向后飞起的身躯，带着头发，甩出晶莹的汗珠。对杨毅殇来说空中这一刻是漫长的，漫长到他已经忘记了紧张，漫长到内心已经恢复了平静，慢到了已经身心放松。就在后背快要摔倒了地板上的时候，杨毅殇侧头看见了最后排站立的一个人，那是雪晴，褪去了华美的服装，又梳起了马尾。是那个他熟悉的雪晴正站在那里，双手捂嘴，眼睛里全是关切紧张的神色。杨毅殇忽然间又记起了那个梦，那个为白虎挡了一剑的女孩。
　　时间又恢复了常速。杨毅殇跌落在地，不过又立即站了起来，本能的揉了揉发麻的手臂，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全然不顾观众，评委，及对手蒙圈惊讶的表情。
　　这是代表北京大学参加武术交流会的人选？这确定不是猴子派来搞逗的？才刚刚开始，就被进攻性不是很强的一拳打飞了？
　　也许这一刻，全场上最不关心比赛的就是杨毅殇了。此刻的他，心思完全不在比赛上，因为他急切的想知道梦中出现的那个女子、那只雄伟的白虎、那群神秘的黑衣人，究竟跟他跟雪晴有没有关系，梦中那个女子中了凌厉的一剑后究竟怎么样了，他想知道雪晴会不会也做过这样的梦。
　　他心中想着这一切，却把身体都交给了本能，自然的站好身姿，又摆了跟刚才一样的起手式，杨毅殇仍是那么轻松写意的站在那里又或者说双目无神傻傻的站在那里，可是这次给千代决野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虽然看起来仍是全身都是破绽，但却毫无下手之地。看起来漫不经心，却随时能发起凌厉的反击。
　　这回轮到千代·决野有一点慌张了。俗话说知彼知己方能百战百胜，可是杨毅殇现在给千代决野的感觉，那就是一个影子，融于空气，融于礼台，似乎闭上眼睛就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杨毅殇因为太过挂念雪晴，心中想的都是那个梦，由身体本能控制的杨毅殇，把自己的第五个境界内在充实，完全发挥了出来，小腹的气流在自身气势的外缘与大自然的外气自然交融，千代决野会有这种感觉不足为怪。
　　时间一点点流走，千代决定要做点什么，如果在这么下去，不用动手自己就已经被对方那种飘渺的气势打败了。千代终于动了，开始围绕着杨毅殇缓慢移动，眼睛紧紧盯着杨毅殇的动作。可是杨毅殇像是没发觉这一切仍然是一点动作没有。
　　千代决野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堂堂被誉为松涛馆少馆主的千代决野，到了这，竟然连对手的重视都得不到，在他眼里这是极大的耻辱。
　　他放弃了保守的观察防守，在杨毅殇视觉的死角，一拳含怒而出，直指背心死穴。这一拳与只发三成力留了七成力用来化攻为守、进行临时变招的试探之拳不同。这一拳几乎用了全力，因为在这个角度，杨毅殇是不可能看见的，即使看见了也不能及时反应。
　　可真的是这样么？千代如果了解过太极拳，了解内在充实他可能就不这么天真了。杨毅殇把自身的气融于周围的自然，千代决野那么大动作都在杨毅殇的感觉之中，他怎么可能会没有反应呢？
　　就在千代决野快要触及杨毅殇的时候杨毅殇一个转步，原本朝向背部重穴的拳就那么紧紧擦着杨毅殇胸前滑出去了，而且杨毅殇右手还握住他的拳头又给了他一个前冲的冲劲，左手又似轻实重的拍了一下他的后背。然后千代就不受控制的前冲，趴下，滑行。其实原本不至于这样，可谁叫千代决野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用了全部的力气却打在空处不说还又加了一股力量，任谁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千代决野爬了起来，不管身上挫皱的武士服，眼睛谨慎的盯着杨毅殇，看样子这一摔也让千代恢复了谨慎理智。
　　这次又是千代先出手，似乎杨毅殇总是被动的。千代双手护住上半身，下身以叠步缓慢向杨毅殇靠近。而杨毅殇竟然慢慢把眼睛闭上了，这次千代却没在贪功冒进，在杨毅殇身前一米处停了下来，一米不远不近是一个可攻可守的距离。千代侧身右脚踹向对方的膝盖处，这是一个保守的选择，攻击距离较低，就意味着自身的重心变化不会太大，即使有什么变化还能来得及做出应变。在千代踢出这一脚后，杨毅殇不远不近撤了一步，堪堪好躲过，千代也及时变招，重心随右脚迁移，右脚落地后，以右脚为圆心，转身左脚回旋踢蹬踹向杨毅殇的胸口，这次距离较近，并不是那么容易躲开，所以杨毅殇下盘稳住没动，脱跨微侧上身，右手握其脚尖，左手撑其脚跟，在千代想再以被握住的左脚为支点，空中旋转，以旋转之力，右脚踢其头。如果被踢中，即使不是爆头也会是脑震荡，旋风三连击看起来简单但是操作起来极难，但是以攻击力大难以躲避著称。一击接连一击，一击强过一击，第三击是一二三的总和，却不是简简单单的壹加壹加壹，却更像是一加二加三。
　　可能这第三击积累的威势令杨毅殇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所以在握住其左脚时，立即顺其脚势，往后一撤，在千代顺应加速之后，却一股巨力从左脚迸发出来，千代措手不及间，被推了出来，叠加的第三脚也顺势被破解。千代也顺势在空中一个被迫的后空翻，落地后又像后面踉跄了好几步，才化解了这股力道。
　　千代·决野，好半天保持那个落地后姿势没变，左脚脚尖点地，不敢着力。只有他自己知道，最后那一下作用在左脚踝的力量有多大，不光是推力，还有旋转的扭力。此时此刻千代决野真的好难受，并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因为对手的攻击反击，虚虚实实太难以判断了，当准备好满满一拳的力却打在空处，有时候力竭想要回撤时候，对方却大力快速，反击过来。令人毫无防备。现在千代有点了解太极拳了，柔柔弱弱的拳架之中，一抻一震之势，不比任何武术招式慢、弱。
　　千代的脚踝缓过来后，他开始准备用那一招了。因为他明白，自己作为进攻的一方，明显体力消耗的就比对方多。而且，到现在为止，对手的右脚却从未动过地方。
　　千代屏气凝神，右手摊开静静垂在身侧，左手端起放在身前。他也轻微眯起双眼，但却与杨毅殇的安静祥和不一样，千代眯起的眼睛细缝之中迸射的是精光与杀气，垂下的右手袖口开始轻微摆动。
　　蓄势充足之后，千代爆发出一往无前之势，弓步奔向杨毅殇，垂下的右手由于惯性甩在身后，如果此时舞台灯光关掉，大家就会发现千代的右手是有丝丝红光萤现的。
　　几米的距离实在是不够远，眨眼即到杨毅殇面前，泛红光的右手一记手刀直奔杨毅殇额头劈下，杨毅殇向后一仰身，劈下的手刀却如毒蛇如影随形，由劈变式横斩杨毅殇的咽喉。
　　杨毅殇移右手竖与颈侧，格挡住手刀，手腕一侧一扭，就扣住了施展手刀的手腕。杨毅殇左手把住自己手掌，牵引其继续顺势左移，而后杨毅殇的腰似无骨般向后弯折，双手牵引着手刀，左移，后移，然后又回到右侧，整整画了两个圈。
　　如果在两人交战的正上方观看，就会发现红白光芒组成了一个状似太极的奇异图案。在两圈过后太极图案变得完整之际，杨毅殇一个推手，满满手刀之力，就全部拍在了千代的胸口上。
　　千代·决野中了自己的一记手刀之后，后背瞬间凸起、四肢无力的垂展着，像一只弓背的大虾一样飞出四五米开外，堪堪抵住评委的桌子时才停下。这还只是手刀刀背的力量，如果手刀的刀刃之力斩于头颈之上结果可想而知。
　　千代强撑着坐了起来，可嘴角还是控制不住的溢出了血丝。
　　这时候台下的学生终才想来为杨毅殇欢呼，比武最终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只是大家都为杨毅殇欢呼的时候却没人发现杨毅殇的鼻尖也沁出了鲜红的血珠。那一手刀的威力，对杨毅殇来说并不是毫发无伤的，如果再让手刀靠近一二厘米，估计杨毅殇的鼻子就要被削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