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敬畏

　　除了第一天进展神速外，之后的四天，封本元可以说是毫无进展，由于怕疼，行马步始终是停在了第三步，封本元没有丝毫进取的心思，就定在了第三步，不断重复的循环。
　　行马步完完全全走足十步的锤炼效果最好，但只完成三步也不是毫无作用，对于封本元目前的身体状况，三步足矣，待三步行马步彻底不痛后，行马步前三步的淬炼效果才会彻底的失去作用。
　　姬丹看到封本元忍下心来练功，打从心底感到欣慰，但对他的不思进取又难免感到恨铁不成钢。你说要是你再坚持下去，坚持到第五步，那效果可比三步要好太多了。人家一次能顶你四次，如果是第六步的话，一次能顶十次。这效率一对比，咬咬牙坚持多几步不好？
　　当然封本元也有自己的歪理，别人多走一步坚持一个小时，他就少走一步坚持五个小时，付出的时间比别人多不就行了？何必苦了自己呢？
　　第六天，姬丹给封本元传授直拳，行马步是练下肢，直拳练右拳，如果是左撇子的话，那就练左拳。
　　按照姬丹的说法，直拳即简单又困难，简单是简单在要学会很简单，难是难在要学精很难。
　　直拳的原理是将全身力气集中于一点，追求最快最狠最一往无前的一拳。
　　要学会直拳，首先要感受体内‘气’的存在，从心脏出发，感受心脏泵血的一瞬，如果能捕捉到那一瞬，那就意味着掌握了气感，引导气汇于拳头，一往无前的挥出一拳。
　　姬丹说他们练功其本质就是练气，这气不是具体意义上的气，更像是象征意义的，不是具体存在的。行马步是部族三门功中最玄妙的，只要按照行马步的步伐迈进，那就能带动气自然而然的运转，不需要自己刻意的控制。
　　但直拳不行，直拳相当的粗糙，是一门完全不入流的功。直拳需要自己引导气，并且这引导的过程完全没有技术含量。
　　姬丹一拳打出，朴实无华的一拳，打出后却响起了木板被打断的声响，清脆有力。
　　看封本元不以为然的样子，姬丹对准一棵大树，再次一拳打出，脆响后，在树身上留下了一个半厘米厚的拳印。
　　封本元眉毛扬起，摸了摸坚硬的树身，不由感叹原来姬丹这么强啊！
　　姬丹打了一拳后，缓缓将一口气吐出。
　　“这就是直拳，直拳和行马步不同，行马步是纯粹的功，而直拳是功也是攻。”
　　“啊？”封本元愣是没搞懂这句话的意思。
　　姬丹道：“直拳是功，练可锻力。直拳是攻，为攻击之法，可伤人。”
　　封本元明白了，所谓功就是练以增强体质的，而攻是用来伤人，是攻击的法门。可以把功看做是心法，而攻是术法。
　　行马步就所以不是攻，是因为它的步法对战斗没有丝毫的作用，试想一下战斗的时候摆出扭扭捏捏的行马步，将两条腿曲折曲折再曲折的画面，那纯粹是嫌命长。
　　封本元随口问道“话说功都是痛的吗？”
　　姬丹白眼翻了翻，少巫平时是有多讨厌练功啊！居然连这点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
　　“这是必定的，我们的肉身需要经历打熬，而练功就是对肉身的打熬，打熬不痛就意味着没有效果。”
　　“那攻也是这样？痛起来身体扭成一团还怎么打？”
　　封本元感觉相当不好，他已经开始设想未来的画面，他打出一拳，对方毫发无伤，而他被自己的攻痛得跪地求饶。画面想想就美。
　　姬丹脸皮抽了抽，这一位到底是有多怕痛啊！坚强一点，有骨气一点行不行？
　　“攻一般都不痛。”
　　姬丹叹息道：“我说了，直拳是不入流的，直拳的攻击之法太过粗糙，这才造成了挥拳时的刺痛。”
　　姬丹加重了‘刺痛’二字。
　　“也就是高级的攻是不痛的对吗？”封本元完全无视了姬丹的暗讽。
　　姬丹没好气的点点头。
　　封本元松了口大气，哪个少年不怀春，哪怕是封本元这条咸鱼，在有机会穿越的情况下，他多少也幻想着有朝一日变成力拔山河、飞天遁地的超人。但如果这个世界像他刚刚所想的那般，练功痛得要命，打架也痛得要命，那人生不是很绝望吗？不说变成强者有多难，就是真的变成了强者，他想要耍个帅，弹指间灰飞烟灭什么的，结果一弹指，自己痛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你说丢不丢人！
　　“开始吧，直拳的初期要感受气感，我有个蠢办法，但应该很适合你。挥拳，不断的挥拳，一万拳不够就十万拳，总有一天会成功的。”
　　办法是蠢，但也的确适合他。最关键的是，只是挥拳的话，不痛啊！
　　“少巫，没救了。”姬丹仰天道。
　　挥拳是不痛，但问题是累啊。
　　行气功可没有治疗疲惫的功效，挥累后，这货就死活不肯挥拳了。
　　“少巫，像你现在这样挥五分钟，休息十分钟的，猴年马月才能练成直拳。”姬丹尽起自己的责任提醒道。
　　封本元茫然的摇了摇头“你等我一下。”
　　突然一下极快的抽拳从姬丹面前闪过。
　　微弱但却实实在在存在的清脆声响奏鸣于姬丹的耳内。
　　“啊——痛痛痛！”
　　原本的一丝惊讶、一丝愕然、一丝难以置信被这惨痛的叫声给拉回到现实。
　　“少巫......”
　　“要死了！我的手要断了！骨折了！救命救命啊！”
　　姬丹再次仰天长叹，他的挥拳次数是五十一次，耗时三十分钟，三十分钟感受到气感，成功挥出直拳。姬丹虽然说直拳学起来很简单，但这简单是简单在不管多愚钝的人，只要肯耐下心来挥拳，总是能够学会的，几乎可以说是没有门槛，是个人就能学。姬丹记得自己当时几乎压榨了所有时间来练，才堪堪在第十五天学会。然而这样的自己就被称为姬族天才，有幸被巫选中成为下一任巫的守护者。
　　恨啊！姬丹不嫉妒他，但愤恨他明明有这样的天赋却不懂把握。要不是因为他是少巫的话，姬丹不管说什么都要死抓着他来操练。
　　“丹啊！你说我们能走出这片森林吗？”每次休息的时候，封本元就会找姬丹说话，好多了解这里的情况。
　　姬丹一屁股坐在了封本元的身边，抬头看着昏暗的天空。
　　“我不知道，我到现在都没走出过部族，离部族最远的那次还是我们之前的成人礼。大人们将圈养的野兽放出来，让我们自己去杀，也不过是些任人宰割的牲畜。”
　　姬丹沉重的道“成人礼不过是走个仪式，真正的麻烦是勇士试炼，勇士试炼虽说是成人礼的一部分，但绝大部分族人都无法通过，我们部族的勇士到现在也只有三十五人。只有勇士才能走出部族......”
　　姬丹说这句话的时候，双眸有向往，但更多的却是敬畏，对外面世界的敬畏。
　　“勇士试炼这么难吗？”
　　这句话说出口，封本元也知道自己是在说废话，这里的人人均能通过成人礼第一部分，成为大人，那高大的野猪对他们来说还真的只是牲畜，成人礼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走个过场。但勇士试炼，却难住了他们，让近九成族人饮恨而归，可想而知勇士试炼是多么的极端、多么的变态。
　　姬丹转头看过来，笑道“少巫不用担心，待他们将异兽吸引过来，喊我们过去的时候。记住千万不要逃避，不要后退，我自会保护你。”
　　封本元正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姬丹拍拍手督促封本元继续下一轮的练功。
　　十天很快就过去，尽管在封本元的意识里，这十天无疑是他这辈子最长的十天，但在这一刻终于来临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该来的始终要来。
　　作为一个游戏宅、深度阴谋论患者，封本元对接下来的事情没有姬丹那般乐观，甚至某种程度上封本元试想过自己死亡的可能，只是对于死亡二字，封本元感受不到普通人的那份深入骨髓的畏惧，只有无感和淡漠，也不知是本性还是行气功的后遗症，他对于死亡并不恐惧，有的只是本能上的不舍，不想要咸鱼的人生就此中断。
　　封本元并不蠢，甚至是颇有小聪明，他这十天不只是纯粹的练功，也没有傻到只通过姬丹这一个途径了解外界。姬族内并没有文字，封本元找寻了很久，没有发现书籍、壁画，或是任何用来记录事件的笔划。仿佛存在着某种忌讳，对高深莫明东西的敬畏。族内保留着极为原始的结绳记事的办法，但除了巫和几位掌事者外，其他人根本就没有资格接触结绳记事。
　　这里的孩子，不，是所有人都被灌输着一种敬畏的心态，不懂的不要问，不要多想，对未知的保持距离，大人告诫的必须遵循等等。扼杀好奇心，扼杀创造力，培养服从性。
　　这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