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废钢贫民窟

　　硕大的帕尔帝都。
　　在一片废弃的郊区中坐落着一个相对完好的废弃建筑。
　　建筑高耸入云足有五千余米，虽然现在建筑残破不堪，但不难看出曾经的它是多么的巨大多么的宏伟。
　　现在这个时代已经没人知道，当初这个建筑推动着整个世界的科技运转。
　　当年这个大厦内部拥有难以想象的科技体系，其中封存着来自暗世界的幽灵，也拥有地底埋葬千万年的古神残肢，有最顶尖的最古老的上古武学，也有来自未来的科技产物。
　　尽管如今的它岌岌可危，但是它的来历极为精彩，关于他的故事言之不竭说之不尽。
　　虽然如今或许一场稍微大一点儿的风雨便能从它身上带走诸多零部件使它更加残破，但是它倒下的那一天至少不是今天。
　　目前就这个贫民窟来看这一处地方很危险，但是这栋楼每年脱落的钢铁足有百吨之重。
　　这些钢铁便是生活在这附近贫民窟中难民的粮票，有了这些钢铁废料流浪者拾荒者才能有一口饭吃才能有一杯水喝，不然在这个处处垃圾的废土谈何生存？
　　这里是最接近幽域的废土，这里盛产死亡与绝望。
　　收购钢铁的集团不会到这里来，他们更不会挨家挨户的找上门一家家收购这些钢铁。
　　但是世界上往往是有聪明人的，他们一家一家的收购然后形成一个个小型的钢铁回收站，而这就是这个贫民窟的特色，因为这个特色渐渐的这个贫民窟也有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名字－－117废钢贫民窟。
　　苍蝇再小也是肉这个道理那些唯利是图的钢铁公司还是懂得，更何况这个苍蝇还是比较大的。
　　在利益驱使下钢铁公司还是会到这里来收购废钢。
　　而这就成为了这个贫民窟的最大收入来源。
　　废钢贫民窟位于帕尔帝国的边陲之地，是一片没有生机没有任何开发价值的污染死地，这里常年颗粒无收人们靠着帝国的微薄救济才得以残存至今，不过即便如此如今这里也跟一处乱坟岗差不多了。
　　饿死的也好被杀死乱炖吃肉的也好，被人盯上带到此处隐秘残杀的也好被“浊兽”撕咬啃食的也好。
　　总而言之这种贫瘠的地方往往是无法之地，死亡率一直很高，而作为一个从这里长大的人来说，十几年时间目睹那一具具尸体呼吸着尽是尸臭的味道死亡早就如同呼吸一般常常相伴，对这里人来说死这个字简直再熟悉不过了，他们看到有人死去第一个年头就是评估腐烂程度，是不是还能吃，除此之外没有太多想法。
　　在这里长大的官财就是一个从数千孩童尸体中爬出来的幸运儿，他有一个幸运的童年，他有一个聪明睿智的母亲，母亲教他写字教他说话，更是从小就教他为人处世。
　　不过那个最爱他也是他最爱的母亲并没有陪她长大，母亲永远停留在了二十多岁即便她还年轻。
　　在人们的印象中，如果一个人从小生活在尸横遍野的乱葬岗之上...那么这个人想必多少都会有一些不正常之处吧。
　　或许孤僻或许痴呆，或许精神分裂或许行为异于常人……可事实上从小生活在尸体中的小官财并没有异于常人的地方，除了身上淡淡的尸臭味以外，他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贫民。
　　如果非要将他和其他贫民流浪者、拾荒者区分开来的话，那他身上有一点是这些流浪者身上所不具备的睿智——母亲给予他的财富。
　　他不知自己生母生父是何许人他自小从记事以前便知道自己无父无母，一直教他说话养育他让他不至于饿死的女人名为傻娘，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漂亮女人。
　　傻娘是做皮肉生意的，因为有几分姿色身材姣好所以在这方圆挣口饭吃不难。
　　可世事难料，在官财七岁那年傻娘因为染上重病不过几天时间身体就开始溃烂，很快便变得行动困难举步艰辛，说是奄奄一息也丝毫不过。
　　当时的她在破旧的临时木棚子中苟延残喘，那段时间傻娘每天只要清醒着就会督促小官财到附近的钢铁回收站捡尸体。
　　她会说：“儿子，还记得前面那个大回收站吗？只要你将那里的尸体清理干净娘就会好起来了...孩子娘身体好了会给你做好吃的的，娘这么爱你再不舍得死呢。”
　　小小的官财自然难以辨别真假总以为只要自己将尸体清理干净就会治愈娘亲。
　　他无比的卖力，不足五十斤的小个子使劲全力拖着一个个百斤重的尸体，将他们拖到一个个坑洞之中傍晚掩埋。
　　捡尸体一是因为尸体上总能或多或少捞些财物，再者便是这附近钢铁回收站的站长金大板是个“文化人”他讨厌尸臭味。
　　金大板一般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就算出门也要里三层外三层围上口罩防毒面具，他是个讨厌恶臭的男人，据说并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
　　不过说来也是，这荒郊僻壤的也没地方给他养出这么娇贵的臭毛病。
　　傻娘身患重病之后就每天督促小官财在钢铁回收站附近清理周围的尸体。
　　随着尸体越来越少渐渐的金大板也没事出来晒晒太阳，他出来的机会多了自然有看到过小官财。
　　对于这个小孩金大板印象深刻，一个只有一米多一些的小孩每天能清理十几具尸体，他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力量但毋庸置疑这孩子有着坚定的信念驱使他这么做。
　　遇见小官财的次数多了很快金大板就对这孩子产生了感情，甚至有一次他看着孩子累的双手颤抖一个人跌倒在地，眼中喊着热泪颤抖着双手，但是他没有停下来，像是不要命了一样每天每天，每天每天都在努力做着一件事情。
　　随着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时间久了手下看管货物的四个中年傻汉也都跟小官财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对于他这么做的原因也多少听到小家伙说起过。
　　虽然几个人脑子笨理不清这里面的因果但是看小家伙这么努力都纷纷给他加油打气。
　　有时候周围一周死好几个，为了不影响空气他们都主动上门叫小官财去收尸，甚至看这小子累了都会主动前去帮忙。
　　他们这些看管货物的虽傻但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小家伙每天吃的喝的都在这些尸体上了，如果小家伙运气好了从尸体上掏出五毛钱都够他吃一天的黑面馍馍了，就算运气不好老板也会让他们往尸体上塞些钱，不至于让他饿死在路边。
　　平日小家伙很孝顺，有吃的大半都会给傻娘吃，虽然她时而疯疯傻傻的但是身患重病她也没有力气去折腾，所以不用担心会乱跑。
　　也不知道是出于对小家伙的惦记、不舍还是其他什么执念，傻娘在病入膏肓的状态下挺到了第二年开春，在痛苦中煎熬了长达七个月才依依不舍撒手人寰。
　　七个月时间，傻娘只要清醒只要小官财在他身边他就会给小官财讲很多故事，狼和小羊的故事、狐狸和乌鸦的故事、狐假虎威的故事、世界上四处飘散的食人“浊兽”的故事，以及人死后会上天堂的故事，她很不舍小官财，她就这么一个俊俏可怜的小儿子，她很害怕自己死后小家伙活不长，但是她没有时间，她尽可能教会官财人间险恶，尽可能让他知道怎么处事怎么说话怎么办事才不会被人欺负，她也尽可能想让他知道自己多么爱他，可是没时间了。
　　最后傻娘死前弥留之际对着屋外的小官财不停的叫着小官官，官官似乎是她夭折的儿子的名字，而最后她恍惚之中将这两个幼小的生命重合了起来，因为他们都一样都是自己的孩子，因为都一样都要离自己远去了。
　　最后在傻娘死去的第三天官财所住的小破屋被人推开了。
　　走进来的是钢铁回收站看货的两个中年人。
　　因为最近几天官财没有收尸让他们挺不习惯的，老板让他们在尸体中偷偷塞的零钱铜币也都被拾荒者捡去了。
　　往日勤奋的小家伙几天没出来捡尸体恐怕是出了问题，担心不下所以二人准备出来看一看是怎么回事。
　　另一边同样感到不对劲的便是金大板了，看着那些逐渐腐败的尸体一时间他也似乎察觉到了小官财出问题了，在两人准备出去之前他已经悄悄的到官财那里看过了，虽然万幸的是人没死，但似乎他的亲人去世了。
　　不懂得安慰人的金大板透过门缝隙看着小孩呆滞红肿的双眼一时间内心也是一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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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娘一点都不傻，甚至睿智过人，在这里生活这么几年知道很多事情，自己如果死了小官财想活下去只能靠金大板这个脑子里有些油水的家伙，小官财投靠别的地方很难活过一周。
　　尤其是像他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孩子，晚上安安静静的睡去第二天便会安安静静的变成一摊被人啃食殆尽的白骨，就算不被人吃掉在这个混乱的无法之地也很难活到成年。
　　地盘够大、经济够富足、拥有智慧、知道很多知识理论同时还跟帝都保持着一定联系。
　　综合以上几点金大板是完美的养父，针对他的洁癖让他对官财产生好感傻娘想了很多办法，她对自己的智慧很有信心，她知道如果得到金大板的好感就算他不收养自己这个小儿子也不会看着他活活饿死的。
　　思前想后傻娘想到了一个最有可能让金大板记住小官财的方法——清理尸体来让他记住小官财。
　　虽然她很心痛小官财，每次想到自己心爱的儿子在炎日下拖着百斤重的腐烂尸体艰难前行她都会心如刀绞
　　但没有别的方法了。
　　一个七岁瘦弱的幼童拖着一具具发臭腐烂的尸体在这个荒芜充满污染的大地上踏出一步又一步...这是每晚傻娘迷糊中都会看到的场景。
　　傻娘对于孩子的爱是纯粹的，是无比高尚的，每天为了给孩子做饭傻娘都会忍着剧痛步履蹒跚的在外面寻找柴火，每一步都宛若刀剜但是她已经不在乎了在她眼中自己的命都没有儿子一顿饭重要。
　　每天小官财出去之后她都会偷偷的去外面捡垃圾捡柴火，有时候为了一个塑料瓶一个木棍她都要忍着剧痛爬行数公里。
　　而每次她快要崩溃的时候都会跪下来祈祷。
　　她希望儿子能够活下来，能够长成一个帅小伙，能够惹女孩喜欢，能够按时吃饭，能够好好娶妻生子，能够到更好的地方生活。
　　傻娘是一个精明的人她还是有很多存粮的，为了不影响孩子成长发育她每天都会做很多吃的，她知道儿子的辛苦更是知道儿子对他的爱是多么的浓郁，此生有这么一个懂事的爱她的儿子她值了。
　　小官财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体力，饭量变大傻娘自然是你不会拦着他吃饭的，就在她的存量开始有些见底的时候小官财开始非常规律的每天带回来一些吃的和一些碎钞。
　　食物不多，但是每天都足以饱腹，聪明的傻娘何其精明，她知道事情已经达到目的了，金大板开始对自己的儿子施以援手了。
　　知道金大板开始接济儿子之后她希望自己快点死，快点让孩子摆脱掉自己这个负担也让他快点忘掉自己...
　　但是另一边又希望多陪陪他让他知道人世险恶，让他知道如何辨别别人的谎言，如何伪装自己的面目让他不至于被人欺负，如何去讨女人欢心......
　　在这种两难的抉择中她了选择活下来...
　　她敢觉自己自私透了，她活下来孩子就会更累更卖力的去搬运尸体，自己简直就是最坏的最不称职的母亲。
　　但是她真的没有办法想象，自己走了之后他一个人会多么害怕。
　　自己死后他会自责自己不够努力吗？会的吧。他会想念自己这个不称职的母亲吗？虽然不希望...但是会的吧。
　　她的绝症本活不了多久，但是硬撑了半年时间，她所能教的都教了。
　　也是在最后两个月小官财才知道家里每次做一顿饭需要傻娘花费多么大的力气。
　　终于清理完了所有尸体官财兴高采烈的回到家希望看到健健康康的母亲，但是看到的却是母亲她蹒跚的忍着剧痛一步一步的往小屋走去，看到这里小官财心都碎了。
　　那一天他没有出现在傻娘面前，而是当做尸体没有清理干净每天都出去捡柴火。
　　傻娘教他戳穿谎言也教他说善意的谎言，他很聪明学的很快。
　　傻娘的谎言是他一生中最难忘的谎言，也是承担了无数的爱的谎言。
　　在生命的最后半个月里她意识涣散，但即便如此每晚依旧会拖着虚弱到不可思议的嗓音给小官财唱摇篮曲。
　　绝境中母亲对孩子的爱是那么的闪耀，孩子对母亲的爱也是那么的璀璨。
　　但即便再璀璨也无法逃过死亡的降临，傻娘走的很安静她很痛苦但是不希望儿子看到，死前的最后一刻她都在伪装，伪装成一副很平静很安静的样子。
　　之后小官财八岁了，金大板知道这小家伙在废弃屋子中一个人养活傻娘半年之久也是很震撼。
　　目睹孩子跪在尸体边上痛哭流涕到双眼红肿...
　　动了恻隐之心后他找到了官财，虽然很想将这个孩子收为养子但是碍于自己的身份最后只能作罢，名义上收他为未来预备员工。
　　将官财带到回收站之后这才得知这孩子并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单独的姓，他姓“官”这是一个很少的姓也是傻娘的姓。
　　得知孩子没有名字一时间回收站四个负责看管货的人开始绞尽脑汁的为孩子取名，因为回收站还缺少一个会算数的管理财务四人一致决定称其为官财。
　　管理财务是肥差，这个名字代表了四个人对他的偏爱也代表着四人都认可他的身份，他就是未来管理财政的员工了。
　　虽然金大板一开始觉得这个名字谐音不吉利，但贫民窟的众人都说其实这样的名字才最吉利了，这叫贱名，名字越不吉利就愈能活的长久。
　　对于这个名字官财也很喜欢，因为傻娘临死前叫的就是小官官，不管吉利不吉利不管好听不好听这个名字从今以后就是自己的标签了...
　　埋葬了傻娘官财默默地咬紧牙关忍住眼泪，他不希望母亲再看到他流泪，他也不希望再有亲人死在自己前面，不然他会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