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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清久时，她才刚满十六岁，而且是在他父亲的葬礼上。
她低着头，跪在父亲坟前。雨下的淅淅沥沥，顺着她的发丝滴落在地上，溅起。
凛至哲撑着伞，面无表情的朝她走过去，并没有为她挡一下冰凉的雨水。
感觉到有人来，清久抬起头望了一下。
来人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口袋处别着一朵白花，面庞生的那样好看，撑伞的手修长且骨节分明，一看就知道是豪门家的哪位少爷。
但只一眼，她就收回了视线，因为她无法直视那人冰凉的眼神。
“是你？”习惯性抿起的薄唇冒出两个字。
清久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一幕，眼泪瞬间落了下来，捂住脸埋在双膝上呜咽。
凛至哲望着少女颤抖的身体，讽刺的扬起唇角：“跪着，不许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她不断的重复这三个字。回忆像喷发的洪流一样涌进脑海，挥之不去。
两天前。
“久久，你快点好不啦，今天可是要见你的养父也。”福利院里，和清久玩的最好的兆兆看起来要比她还要高兴。
清久把自己喜欢的书和玩具都整理好，放进自己的小皮箱里，语气平淡无常：“不是还没有来嘛。”
“真羡慕你啊，”兆兆捧着脸，“刚来两个星期就又有新家了。”
清久拿书的手一顿，没有说话。兆兆意识到说错话了，抿了抿嘴巴，轻声说：“叔叔阿姨在天之灵应该希望你开心吧，你要笑啊。”
清久点头，努力的扯出一丝笑容：“会的。”
“清久！你养父来接你了！”有小孩子跳着闯进来，激动的不得了。
话音刚落，凛父就进来了，脸上都是宠溺的笑意。为她将东西一件一件的搬上车，路上还时不时的逗她开心。
在那辆大货车撞来之前，凛父还憧憬他们以后相处的样子：“你哥哥大你两岁，他一直想要个妹妹，你们以后一定会相处愉快的。还有你的妈妈，她身体不好，今天没有一起过来接你，你不要生气啊。她生你哥哥难产，就落下了病根，一直治不好，但是我是不会放弃的……”
“吱——”
刺耳的刹车声，突兀的打断了一切。大货车撞着车身脱了几十米远，可笑的是，巨大的冲击力将没有系安全带的她甩出了窗外，还恰巧落在了草坪上，目睹了她的养父和车一起被撞进海里……
无助……
绝望……
她仿佛想到了自己亲生父母一起殉情的场景，也是这片海，多可笑啊……
雨水不再打在自己身上，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搭在自己的肩上，女人温柔的声音落在自己的耳朵：“孩子，起来吧，外面冷，先回屋吧。”
清久抬头，一双大眼睛红肿不堪，女人心疼的用手轻轻抚了抚：“乖，跟妈妈进屋吧。”
清久特别想抱她，可是自己湿漉漉的，怕弄脏了她的衣服。她抽噎道：“对不起……”
女人病态的柔美，一双美目里都是难掩的悲伤。抬起手将她扶起：“别说对不起，先回屋换一身衣服吧。”
她还没有进过这个家，屋里富丽堂皇，和她显得格格不入。
换好衣服的她局促不安的坐在沙发上，双手握成拳，在膝盖上来回搓着。
一条干爽的毛巾落在她的头上，凛母轻轻的为她擦拭着还在滴水的头发。
从未有过的温暖，清久再一次红了眼框。她伸手接过，声音沙哑：“我自己来吧。”
那声妈妈，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
凛母点了点头，坐在她的旁边，止不住的咳了声。脸色有些苍白，但依然无法掩盖住她的美。
“以后这里就是你自己的家，不用觉得拘束。”
“我不同意。”凛至哲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冷声道。
清久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也真的没有脸待在这里。
“你在说什么？”凛母脸色有些不好，“你不应该把你父亲的死归咎在这个女孩儿身上。”
“难道不是嘛？”凛至哲的语气依旧寒气逼人。
清久感受到投来的目光，已经快坚持不住要逃跑了。
“咳咳咳……”凛母突然咳嗽不止，无力的从沙发上跌坐下来，捂着胸口艰难的喘着气，脸色更加苍白。
“妈！”凛至哲一下子扑了上去，甚至狠狠的推了一下同样扑上来的清久：“你滚！”
……
压抑不了的痛苦。
清久的心情就想这下雨的夜晚，漆黑无比的夜空还蒙上了一层厚厚的乌云。
“我也要去……”清久呜咽着爬上救护车。
“你滚……”凛至哲强忍着怒气。
“我也要去……”清久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凛至哲一脚踹了出去。
那一脚很用力的踹在肚子上，撕裂的疼痛伴随着一口鲜血，巨大的黑暗便笼罩了上来。
死了真的会去天堂嘛……
那像我这样的……
应该会打下十八层地狱吧……
如果真的这样死了……
是不是就解脱了……
清久再次睁开眼，看见面前的医生，虚弱无力的问道：“我为什么还活着？”
医生不可思议的望着她，说：“只是肝脾破裂，不过你哥哥也太粗暴了，这脚还好没有踹在你小腹上。”
“他不是我哥。”清久现在只有一种感觉，疼，说话肚子都跟着抽痛，“对了，阿姨怎么样了？”
医生沉默了。
清久挣扎着想坐起来，医生急忙拦住：“伤口还没有愈合，小心出血。”
“那你告诉我怎么了……”清久几乎又要哭出来。
“凛夫人是我们中心医院的老病号了，治疗的时间也算是最长的。几天前你和她一起被送过来，凛太太是心脏病突发，三天前就走了。”医生有些惋惜的说，“可惜一直以来都没有合适的心脏源。”
“你们医院干什么吃的，治疗时间那么长居然还找不到合适的心脏？”清久情绪有些失控，“为什么不用我的？为什么不用？瞒住她不就好了？”
“用你的？”门口传来一声冷哼，“我妈嫌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