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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戴斗笠的剑客扛着石二宝已经到了另一个山头,此时,天色渐亮,远方的山苍山仍在燃烧,冒着浓烟。
剑客停下了脚步,回望山苍一阵,便将石二宝放在了道旁,疾步向山下走去。
石二宝仍惊魂未定,仍沉浸在父母尽失的悲伤中,却见剑客扔下了自己,要独立翻山离去,便惊恐地张大了嘴,哇哇大哭起来,嘴里的热气在空中散发出来,一颗颗豆子一样的泪珠从他小小的脸颊滚落下来。
剑客对石二宝的哭声视若未闻,继续疾步前行。石二宝便一边大哭,一边奔跑着拼命去追自己心中的英雄,泪水模糊了视线,只隐隐约约看见英雄的背影。
此时,他不跟随着这个救了自己的英雄走,他还能跟着谁去。
只追了几步,却闻“唰”的一声,一道剑光落在了自己的肩上。
英雄手持长剑,只冷冷说道:“滚!”
虽只是平静地说了一个字,却浑厚有力,意志坚决。
石二宝立刻止住了哭声,头脑一片空白,只嗡嗡作响,呆愣地盯着英雄。
剑客收起了剑,阔步走下山去,
石二宝望着英雄坚决而冷漠的背影,不再追赶上去,只呆呆地站立,看英雄消失在山下丛林。
不知过了多久,山上竟无一人经过,石二宝害怕地蹲在道旁的石头背后,露出小脸瞅了瞅山苍山的方向,仍在冒着浓烟,况且父母家人都已不在了,说不定还有坏人在,自己是回不去了。
又望了望四面八方,突感世界之大,自己却不知该去往哪里,小脑瓜里一片茫然,不能踏出一步,孤寂无助之感立刻涌上心头,便躲在石块后默默流泪,生怕自己哭出声来,引来了山上的老虎豹子,将自己作了食物。
剑客疾步下山,不多时便已经行到山底,步子却越走越慢,索性停了下来,站着不动。
他习惯了一个人,而且石二宝跟着他也不见得安全,迟早也会给人杀了,早死晚死,反正都是要死的,何必还浪费那么多周折带上他。况且照顾小孩子真的很麻烦,他怕麻烦!更不消说,时常觉得自己也需要被人照顾,所以很想娶个漂亮媳妇儿给自己洗衣服做饭带他们自己生的娃。
石二宝在石头缝里哭得有些累了,只觉头脑昏昏沉沉,眼皮也打起了架来,正欲眯着眼睡去,但见一个斗笠出现在视线,斗笠下浮现了一张带着面布的脸,渐渐地眼前浮现了一个完整的人影,看见这个人影,石二宝睡意全无,就像迷惘中突然看见希望,很激动却又觉得悲伤,于是又咧着嘴伤心地哭了起来。
剑客走到石二宝面前,不动声色地低头望了一会儿哭得伤心的石二宝,稍微眯了眯眼,眼睛里流露出厌烦的神色,随后便一把抓起石二宝抗在肩上,下了山去。
石二宝被剑客带着,穿过了山间树林,所行之处,皆是偏僻。
夜里,剑客带着石二宝露宿在了一片桦林。
一棵棵桦树笔直高大,树干光秃秃的,火光的照耀下,呈现出一根根粗细不等的白色柱子,桦林上空却被一片树叶和密密麻麻交错的树枝覆盖,月光从枝叶缝隙中透过,散落下来,桦林中一片暗光。
剑客揭下了面布,露出的这张脸正是山苍山下小镇的隐姓青年的那张脸,算是石二宝的熟人了。
但石二宝却不敢和剑客说一个字,因为此刻的剑客一点也不像小镇里那个每天嬉皮笑脸,一脸无赖流氓之色的隐姓青年。
火堆燃烧着,噼噼啪啪的作响,石二宝眼也不眨地凝视着被火光照耀着的那张脸,年青俊朗,倒是生得很好看,只是脸上严肃冷峻的表情,使得石二宝不敢动弹,一身僵硬地坐在那里,生怕自己一乱动,便惹得英雄不高兴。
剑客往火堆里扔了几根树枝,便抬头望着用一脸惊恐之色凝视自己的石二宝,脸上神色仍是冷峻,深邃而专注的眼神,如一只死死盯着猎物的豹子,不由得让石二宝打了个寒颤。
盯了片刻,剑客便突然身子向前一倾,“哇”的一声张大了口,如同一只突然猛冲过来的狮子,石二宝一慌,吓得往后一退,被屁股下的小石块挡住栽了个跟头,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剑客一整天都冷峻着的脸,难得一见的笑了起来,虽然怎么看,都是在坏笑。
石二宝坐在地上哭泣,偷偷地瞄着青年,见到他脸上坏坏的笑容,这正是隐姓青年的神情,有了熟悉的感觉,这才不觉得剑客可怕了,哽咽了一会儿,便又坐在了石头上烤着火。
剑客并不再看这个小男孩儿,只低着头,依然神情严肃,往火堆里扔了根木棒,便望着火堆静坐着。
“英雄哥哥”
石二宝小嘴一张一合,试了半天才敢说出一句话来。
听闻石二宝叫他,剑客抬起了头,说道:“我不是英雄,也不要叫我哥哥,叫我隐秋。”
说完又低下头凝望着火焰。
对于英雄哥哥的反应,石二宝有些呆愣了,过了会儿才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剑客稳坐不动,只抬起眼睛,盯着石二宝,认真答道:“带你去找我的一个朋友。”
“为什么要找他?”
“把你交给他!”
石二宝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他也会功夫吗?”
“不会”
听剑客平静回答,语气淡然,石二宝更是鼻子一酸,泪水又在眼眶里打着转儿,不停地嚷嚷着:“我不去,我要跟你学功夫,我要给我爹妈妈妈报仇,杀了那些坏人。”
剑客对石二宝背负的深仇大恨不以为意,淡然说道:
“记住,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没有缘由的,只不过我们都是别人计划链条上不起眼的一节,随时都会被卷进去,又随时都会被杀掉,你我不过是蝼蚁而已。”
石二宝呆望着剑客,并不知道这段话的意思。
其实,若论仇怨,眼前的剑客背负的远比石二宝多得多,有别人欠他的,也有他欠别人的,他不过是想告诉石二宝,选择踏入江湖,只会让自己身不由己,仇恨从来不会因此削减,只会越积越深。
所以剑客从来不为报仇而活,“过往如烟”才是他的人生信条,他自诩是一个没有过往的人,没有所谓的仇与怨。
沉默了半响,石二宝低头不语,对送他去剑客朋友那里,满心的不愿意。
突然间,剑客一扫,扑灭了火堆,石二宝还不知怎么回事,便被剑客一把抓住了腰,在空中腾起。
在桦林的一片黑暗中,剑客搂着石二宝轻快向前奔去,没留下半点声响。
身后倒是突然响起了一片疾速的风声,像是有人在树上向他们蹿来。
一阵飞快的奔跑后,剑客突然止住了脚步,望着前方桦树的树丛之上,一动也不动,片刻,才微微侧头,斜着眼瞟了一眼身后。
一群黑衣蒙面之人,突然出现在剑客身后,月色照耀下,十几道剑闪闪发光,像剑客袭来,还未逼近,前方桦林之巅又蹿出一些黑衣人来,前后夹击。
剑客岿然不动,等前后之剑逼近了自己,才脚一蹬地,腾空而起,半空一个翻转,落在了一侧。
前后几十个黑衣人突袭迅速狠辣,却见剑客跃起躲过,自己的剑直指对面同伴,迅猛之下,难以收手,便急忙分别向左右翻转,甚是默契,间隙中错开了对面的同伴。
几十个黑衣人刚一站稳脚步,便一起腾空而起,向剑客袭来。
剑客拔剑与黑衣人打斗起来,石二宝懵然中被剑客抛向空中,一剑过去,又被接了回来,瞬即又被抛向空中,反复几次,石二宝被晃得头晕眼花,脑瓜里嗡嗡作响,只见乱刀乱剑从自己眼前舞过,若是刀剑再贴近一分一毫,就算不要了自己的小命,也会割下他的鼻子或是耳朵,但觉神奇的是,没有一刀一剑碰到他身体。
剑客接过空中下落的石二宝,搂在怀里,问道:“好玩吗?”
石二宝觉得剑客很是神奇,越发的崇拜他了,便拼命点头答道。
“那你喜欢打架吗?”
石二宝又兴奋地一个劲儿点头喊道:“喜欢”
“喜欢就自己去打!”
说着,剑客一把将石二宝抛向了那群黑衣人。
黑衣人剑客突然向他们抛来一物,事先疑惑,反应过来是小孩儿,便向前扑去,挥刀要砍向石二宝,却被石二宝双脚踢中,向后一仰,倒在了地上。
正疑惑这小家伙为何有如此力道,便见一根蓝色布带系在石二宝腰间,如一条长蛇在空中舞动,剑客便是通过控制这条蓝色布带,来控制石二宝。
剑客一把将石二宝拉回,抱在怀中,凑近石二宝耳朵,轻声说道:“一会儿他们从地上爬起来,我就把你扔出去,你就用脚踢他们的头,看准了踢,不要怕。”
石二宝还没来得及同意,便忽然被扔了出去。
一道影子从眼前闪过,一团黑物重重地踢中了他们的脑袋,一群黑衣人刚站起身来,便又抱着脑袋跪在地上,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剑客趁机抱着石二宝腾空跃起,消失在了黑衣人面前。
还未出桦林,身后便又有一批黑衣人骑马追来,速度甚快,从剑客身后一刀划下去,剑客仰身躲过,却见刀眼看就要砍上怀里的石二宝,便一把将石二宝的头按了下去,顿时躺在了地上,抱着石二宝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远离了马蹄一些。
那黑衣人见一刀未中,便骑马又向剑客冲来,剑客放下石二宝,向前一冲,仰身出剑,马腿被划断,向前一扑,将黑衣人摔了下来,头撞在了树干,没再起身。
后身又是一群骑马黑衣人,剑客摘下斗笠,扔向跑在最前面的那人,那人瞬间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剑九箭步飞去,接住斗笠戴上,一跃上将石二宝提了上去,奔马驶出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