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第二天一早，林页三人通过路人打听，很容易便找到了王莽府所在。等到了府衙前一看，却意外发现这王莽的府邸，竟和南阳刘家兄弟的宅子相似，更不用去比那新野富甲一方的阴家大院。
　　霍易见这院子外墙的青砖都有些裂痕，不由笑道：“幸好不是昨晚来打探。若真寻到了这地方，我还真以为是哪个前朝将军的府邸。”
　　林页见状也道：“这个王莽，一路上人人都说他权倾朝野，真没想到竟住在此处。”
　　卫艳则一旁哼道：“说不定府内别有洞天。”
　　霍易笑道：“卫仙子，你这也太过偏见了。“霍易想了想，忽叹了口气：”还是你觉得五哥真被囚在当中？”
　　卫艳憋了霍易一眼，不置可否。
　　霍易惨然一笑，道：“那大师兄是与王司马有过一面之交的，咱们便叫他过去敲门。”
　　林页闻言一愣，道：“你叫我就这么去敲门？”
　　“当然，”霍易道：“你去敲门，自报名号。有什么话都照实的讲。我们是去找人，又不是去做什么恶事。”
　　卫艳听他这么说，也是满脸不信，说道：“这时候你消遣什么人？人家好歹也是当朝大司马大将军，咱们就这么过去，便是连看门的小厮也说不过去。”
　　“哈哈哈，想不到咱们卫仙子也有担心的时候。”霍易笑道：“也罢，那我去试试看可行。”说完霍易当真迈步朝王莽府门走去，拉起门环“砰砰砰”敲了几声，大声叫道：“可有人在？黄山张隐求见！”
　　过不了多久，大门被打了开。一位老者从门里走了出来，边走还边道：“张先生，您怎么这时候就回来……老朽……咦？”
　　“哈哈，老人家你好。在下姓霍名易。”
　　“你不是张先生啊？”那老者看霍易一脸乐呵模样，奇道：“可你是怎么知道张先生的名讳？”
　　“嘿，对了。”霍易笑着冲林页、卫艳二人招了招手，道：“五哥就在这了。”说罢，他对那老者道：“烦请老人家进去通报声，就告诉张隐张先生。他家师兄弟前来找他了。”
　　“感情你们是张先生的师弟？”那老者疑惑的看了他们一眼，道：“既然这样……诸位不妨先随老朽前往偏厅暂歇。老朽再去通报一声不迟。”
　　“好咧，还麻烦老人家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既然是张先生的师弟，那理应是本府的上宾。诸位先进来，老朽这儿给诸位带路。”
　　这三人随老者进了府门，发现王府中的院墙砖木也如外面一般，也有些岁月痕迹，若不是有人打理，可就算是年久失修了。
　　路过的家丁衣着也是朴素，粗麻厚布，个别几个还是打着补丁。院井中坐着个颇有年岁的女子缝补着衣物，衣着比起家丁要是尊贵不少，但也谈不上富贵。带路的老者见了她，连忙躬身施礼，说道：“老夫人，这几位是张先生的朋友。我带着他们先到偏厅坐会。”
　　那老夫人闻言笑道：“哦，既然是张先生的朋友，就别怠慢了。去拿些好茶，上些点心。”
　　林页等人见状，均是一惊。都没想到这个没有半分架子的女人竟是王莽的夫人。他们慌忙施礼，口中连称失敬。
　　老夫人笑道：“无妨，张先生和老爷一同上朝去了。你们怕要先等上一会。”
　　“不碍乎，”霍易说道：“倒是劳烦了。”
　　“哪里的话，张先生是老爷的座上宾。我要招待不周了，老爷定会说我。”
　　霍易听她这么说，连忙俯身拜首，道：“夫人这么说，我们几个可承受不起。”
　　王莽夫人见霍易这般，嘴角微微一笑，眼中又盯上了手中的针线，便道：“行了，叫白福带你们先去休息吧。我这儿还有些事呢。”
　　霍易抱拳，道：“那……我们就先告辞。”
　　三人随白福来到偏厅暂歇，白福吩咐下人端来茶水点心便退了下去。这般偏厅便留下了林页等三人，霍易见没人，便说道：“没想到这王莽治家如此俭朴。今日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卫艳也道：“我也没想到五哥竟真在他府上做了幕僚。看来这位当朝大司马大将军，也并非世人所说的那般不堪。”
　　林页莫不做声，只心想：“果如师傅所言，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王莽治家如此节俭，私德定是不坏的。只是……天下人皆传他要篡政夺权，到底又是怎样一个说法？”他站起了身，忽看见桌边有一册打开了的书卷，上面正写着一句话“进有退之义，存有亡之机，得有丧之理”。林页不知这是谁人在此将书看到此处，但这句话就像道家阴阳之说，万物相生相克，相融相斥。万物皆是如此，更别说这世上最难懂的人心，又有谁能将一人看透？
　　这三人在偏厅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屋外终于传来阵阵脚步声。一位头待高冠，衣着朝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个子不高，却双目有神，大耳垂颚，大嘴尖塞，一脸的胡须已有些花白。
　　“诸位便是张先生的师兄弟？哈哈哈……果然个个都是少女英雄。王某来迟了，这厢有礼了。”
　　来人不需多说，正是王莽本人。他一进屋便是冲林页等三人抱拳施礼，全没有盛气凌人的架子。
　　“啊，见过大司马大人。”三人见是王莽，出于礼节皆是行了大礼。待他们直起身子，才发现王莽身后一位壮年男子随后也走了进来。他仍习惯眯缝着双眼看着众人，脸上总挂着千古不变的微笑。
　　“哈！五哥。”霍易第一眼便看着了张隐，笑道：“想不到你初来长安，就能拜在当朝大司马大将军的府上，可是你的福气？”
　　张隐笑而不语。倒是一旁王莽说道：“怎么说是张先生的福气？张先生能来我的府上，是我王某的福气才是。”
　　“哈哈哈……我辈乡野村夫，怎么敢和王大人争福。”霍易笑道：“倒是有不当之处，还请王大人见谅了。”
　　“你这话怎讲？”王莽大笑道：“想当年我王某三求迎松子他老人家而不得。可如今他四个徒弟尽在我府上，已是补偿了王某长久的遗愿了。”
　　“王大人这话不敢当。”林页听罢心里觉得这王莽是有强留之意，也急忙说道：“家师年事已高，是以不愿过问天下事。他老人家也是常常教导我们，是要淡泊名利，潜心修学。我们这番前来，只是来与五哥叙旧罢了。”
　　王莽听林页此言先是一愣，细细看了一眼林页，又是笑道：“小兄弟是否姓林？王某要是记得没错，当年你我还有一面之缘呐。”
　　“王大人好记性。”林页拜首道：“当年莲花峰上，小人曾为大人端过一杯茶水。”
　　“怎敢相忘，当年正是迎松子他老人家为王某点出了开世之志。”王莽饶有深意的望了林页一眼，沉声道：“只可惜小兄弟当时走了早了。”
　　“王大人这话怎么讲？”林页奇道。
　　王莽笑而不答，眼角却看向卫艳，忽笑道：“这位姑娘怎不说话？张先生都没有好好向我介绍诸位。”
　　张隐笑道：“这位是我大师兄，林页。这位是我的二师兄，霍易。而这位姑娘，我又得叫一声三师姐，姓卫名艳。”
　　王莽笑道：“想不到这些都是你的师兄，小小年纪，真可谓英雄出少年呐。”说罢，王莽又多看了卫艳几眼。
　　卫艳一直没有说话，这会儿却是被这王莽盯着恼了，她冷冷道：“我不喜王大人你再这般看我！”
　　王莽听了这话老脸一红，猛地站直身子却不知该如何搭话。倒是一旁张隐笑道：“大人，我这师姐在山中待惯了，无礼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王莽强颜一笑，摆了摆手，说道：“还只怪老夫还未与众位高徒多多相识啊。”
　　张隐笑道：“这倒无妨，不如就让我诸位师兄一同议议。今日朝上，满朝大臣说要给大人‘加九锡’一事？”
　　听张隐说出这话，王莽脸色又是一变，略显疑虑道：“此事不便在此说罢？”
　　“大人既要与我几位师兄相识，倒不如将当前的疑惑讲了出来。”张隐淡淡道：“再者说，师父命几位师兄下山，他们能寻到此处，对大人而言也是一种缘分。”
　　王莽听后沉默不言，倒是一旁林页却是奇道：“这‘加九锡’是个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