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岂有此理?

　　九天之上，罡风怒啸，云雷奔腾，老逍遥身影一闪即没，下面的众人极目远眺，只看到一个微弱的身影，在云层只中穿梭不止，对抗云雷与罡风一直不曾溃散。
　　那是九天之上，有云雷罡风，不入欲虚，神识无法远达九天十地，众人不敢以神识探之，只能运起灵识，勉强观看。
　　本来安静的罡风雷层，因为有藐视天威的人而暴怒，天际闷雷滚滚，电光闪耀，天地之间元气骚动，分外不安。
　　“破境了又怎样，还能横压我们这么多人不成？”洗剑楼主长情屈指弹剑，剑响铮铮，有一股持剑无畏的气势。
　　“长情楼主说得好，逍遥老头虽然厉害，但比留仙君还是差远了，想一人挑翻我们，做他娘的春秋大梦！”雁栖山游碧峰将刀拄在地上，喝道。
　　众人纷纷赞同。
　　“挑翻你们我是做不到，可是我能抢在你们之前把这小娃娃杀了，谁也得不到好处！”老逍遥倏忽来去，话音刚落人已站在祠堂门前。老逍遥灵力内敛，气息饱满，冲而徐盈，竟是欲虚已成。同时青龙消散，众人同感一阵轻松。
　　先不说老逍遥会不会下狠手杀人，但是这句话却是事实。
　　欲虚境终究是高了一个境界，要在九个静通面前杀一个小娃娃，根本没人挡得住。把老逍遥逼急了，鱼死网破也不是不可能。
　　藏书阁主广泽感受到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有些头大，忍不住犯了书生气，他走上前，道：“诸位，何至如此，何至如此啊，能得道种乃是喜事一桩，何至于要闹出人命？我看不如咱们问问这小娃娃的意见，看他想跟谁，咱们就让他跟谁，诸位以为如何？”
　　“一个三岁娃娃，能懂什么？他如何知道他适合修什么道法？让他选，不行。”宫姬清冷声道。
　　“赞同。”狼山御宗主巫祝干巴巴道。
　　“那大宫主有何良策？”广泽不悦道。
　　乐舞宫也算是燕国西境有数的大宗之一，宗门内共有五位宗主，按宫、商、角、徵、羽排位，宫姬清正是大宫主。
　　宫姬清眉头一挑，正欲说各凭本事，话到嘴边却吞了回去，老逍遥如今是在场第一人，凭本事不就是送给他了？只得冷哼一声，不作应答。
　　广泽见宫姬清不答话，接道：“诸位都想收这道种为徒，想来都是得了留仙君的传讯，但书生却有一事不解，如此好事，如此好人，留仙君乃是燕西众派第一人，他为何不收？而是把燕西各大派门都通知了过来？”
　　“留仙君平极有成，混纯有望，寿元悠长，自然是先修道破境，而且他门徒众多，英才辈出，不来抢这道种也是情理之中。”素辛道。
　　“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这道种怎么办？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就在这干耗着不成？”颠笑君肉身庞大，狂暴的血气影响心性，已经急躁起来，说话声音隆隆，仿佛平地惊雷。
　　广泽眉头微皱，他抛出这个疑问一是为了提示众人这其中的猫腻，二则有将此事往留仙君身上引的意思，奈何开口的人没有一个说出有价值的解决方法，不开口的人更别提。
　　这种事情，书生不出面，靠这些老粗，等到明年也解决不了。
　　广泽暗叹一声，强自压下体内因气机交感而冲出的灵力，散去头顶画卷异象，正色道：“留仙君为何如此，此时多作追究确实不妥。诸位，我有一法，诸位若是同意，便收了各自刀兵，如何？”
　　“广泽兄请说。”长情笑道。
　　“其实这方法我已提过，便是由那小娃娃自行选择，诸位既知那小娃娃是天生道种，那便该相信道种天生的道感，他自然能从我们几人之中选出最他最想要的，自然也是最适合学的。”
　　这话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在场众人并非没有想过让康儿自己选择师承，但是谁都抱有侥幸心理，总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收下道种为徒，老逍遥更是一心想以武定论，也就广泽一个读书人，平日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此次本就是应留仙君之邀，没抱着收徒的目的，纯粹是出来散心游玩的。
　　众人纷纷应允，各自压制灵力，散去刀兵，老逍遥犹豫半晌，暗叹一声形势比人强，浑身一震，气息回落，竟又跌回静通境。
　　广泽眼一亮，拍手赞道：“逍遥仙好本事，欲虚静通逍遥来去，逍遥道果有神妙。”
　　老逍遥口说不敢，心中却是一惊，这广泽境界未到，眼力确实毒辣，知道自己是主动回落境界，而不是境界不到。
　　当下，还是以广泽出头，轻叩门扉，请人出来。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么大个村子，咱们就只见过两个活人，难不成其他人都在祠堂里？”一直不语的天印山行云突然道。
　　“此地却有古怪，村内布有阵法，不过这阵法是留仙君的手笔，而祠堂之中死气沉沉，被我破去邪妄之气。”老逍遥也沉声道。
　　“一问便知。”广泽道。
　　敲了半晌，也不见人开。
　　未必是被我们吓到了？广泽心中疑惑。
　　颠笑君脾气火爆，冷哼一声便要上前开门，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各位高人的话小老头听得清清楚楚，康儿，快去认个师父。”爷爷乐呵呵地开门，将康儿牵了出来。
　　众人不觉莞尔。这老头倒是机灵又识趣。
　　祠堂门大开，众人连忙向内中看去。
　　正午时分，里面老老少少的全是人，却都在阴处乘凉。说是乘凉，可这天气还未到炎热不堪的地步，倒是奇怪。祠堂里的人大多还躺着在小憩，只有少数人醒着，醒着的人也不曾走动，只是在原地坐着休息。众人心下觉得奇怪，却也不以深究，毕竟虽有死气，却没有死人，没有死人，重点自然在活人身上，在道种身上，收了道种才是要紧事。
　　众人看着康儿迈着小步走出祠堂，纷纷退开，留出一片空地，爷爷却留在祠堂中不曾出来。
　　众人的眼睛紧紧盯着康儿，这小娃娃粉嫩可爱，看着“干净”无比，周身元气流转，确实是天生道种，天生灵脉俱开，只是未曾学会借元筑灵府，元气在体内来来去去，不曾留下半分。
　　真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众人心中欣喜，连抱着凑热闹的心态前来的广泽也不由得动了心。
　　康儿走到人群中，看着这些修者，心中有些不安，但却不露怯色。
　　众人心中又是一喜，只觉这小娃娃定力过人，竟然丝毫不惧，若是平常人，面对十位静通高手，绝对被十人自然而然散发的气息和威压镇得两股颤颤，何况一个六岁小娃？就像康儿的爷爷，只将康儿送了出来，立马就闪身回了祠堂。所以众人欣喜之余，也觉得不可思议。
　　广泽往前一步，向康儿笑道：“小娃娃，你叫康儿是吧？康儿，你不要怕，我们都想收你做徒弟，不会伤害你。”
　　岂料康儿单手叉腰，指着老逍遥道：“那个坏爷爷就说要杀我。”
　　广泽神色一僵。
　　老逍遥暗呼糟糕，连忙解释：“不不不，小康儿你不要听错了，我那是威胁他们，逼他们把你让给我，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伤害你呢。”
　　“哼。”康儿头一扭，说道：“那你给我道歉，发誓！”
　　“好好好，我道歉，我不该吓唬你，我发誓，我绝对不伤害你，若有违誓言，叫我被天雷劈死。”老逍遥不敢怠慢，连忙照做，讨好似地对康儿笑着说：“这样行了吧？你相信我了吧？”
　　一众掌门看着境界高深的老逍遥居然对一个小娃娃如此言听计从甚至讨好，不由失笑。
　　康儿听了这话，喜笑颜开，说道：“好，我相信你，我就做你徒弟了。我就喜欢听我话的。”
　　岂有此理？
　　众人都是一愣，半天没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