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雪

　　下雪了，那座楼直直的在雪中矗立着。在雪的映衬下显得犹为的庄严肃穆。这时，那座楼的大门渐渐打开，只见一位白衣少年披着大氅走了出来。
　　落雪阁，那是一座拥有着悲欢离合的伤心之地。被无数的江湖侠士奉为传奇与神话，那白衣少年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座楼，嘴角溢出了不可言语的笑意。
　　阴雨天，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只听见雨水与地面撞出淅淅沥沥的声音，绯衣女子执着伞渐渐走了过来。
　　另一边白衣男子执着伞走了过来，倒是没有带任何的武器一身轻松。两人渐渐与对方相遇，绯衣女子不由分说将落月剑离了剑鞘，剑往白衣男子刺了过去。
　　不过，白衣男子反应也是极快。纵身一跃踩到了落月剑的表面，就好似蜻蜓点水一般。
　　只见那绯衣女子略有些恼怒，将手中的剑一抽使白衣男子没有任何支撑点。白衣男子见状便纵身一跃到了屋顶，倒是十分轻松。
　　绯衣女子当仁不让，纵身一跃到了屋檐。两人在屋檐下打斗一会儿，后便腾空而下。
　　两人经过一番打斗后，白衣男子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把短刃。极短而又锋利，若那绯衣女子的脖子再向前倾一小段，便很有可能命丧当场。
　　那油纸伞不知何时被抛到了空中，白衣男子替绯衣女子接住了那把伞。只见白衣男子淡淡说道：“赵姑娘，你输了。”
　　原来这是白衣男子与绯衣女子三年之期的赌约。若胜，绯衣女子便与落雪阁无任何关系。若败，除非落雪阁覆灭不然唯供落雪阁主驱遣。
　　那绯衣女子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中之凤，赵墨。那白衣男子是落雪阁第二任阁主风无瑕，被江湖人称为人中之龙。
　　此二人为落雪阁扬名于武林之中带来了不小作用。
　　那一年，赵墨二十二岁。风无瑕二十三岁。
　　风无瑕看着雪中的落雪阁，它是如此高大而又冷漠。这座楼里所发生的悲欢离合，风无瑕早已听过千千万万遍。
　　不知从何处传出，赵墨去了东方大疾山去寻一种药。这种药虽不可解风无瑕体内寒毒，但起到缓解之效。
　　风无瑕忽然身子瘫在了雪地里，狠狠吐了一口血。丝毫没有了一代武林霸主的威严，一旁的女子立马将其扶了起来。
　　寒毒已经侵入风无瑕的五脏六腑，脸色愈发的的苍白，早已没有了血色。明眼人都能瞧出，风无瑕已时日无多。
　　一旁的女子名唤于清心，是太医令于义正之女。几月前，风无瑕与赵墨攻打位于滇南的日月教，顺带着救了在山中寻药遇险的于义正。
　　当时，那于义正为报答墨瑕二人。夸下海口：“若两位有事需要我于某帮忙的，我于某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谁都没有想到这句诺言在几月便已实现。
　　风无瑕由于清心搀扶起来，平时风无瑕发病时从不让任何人近身的，除了赵墨那个风无瑕心尖上的女子。可于清心却没有丝亳犹豫的扶起自己，风无瑕有些不悦。
　　“来人，备马！”风无瑕大喊着，不知是被大风吹的缘故还是气火攻心的缘故，风无瑕一直在咳嗽丝毫没有停止的样子。
　　“那如何使得！你那样的身子，还能禁得起车马劳顿？”她大惊。
　　可风无瑕丝毫没有听于清心的话语，立马换上劲装，英气逼人，眼中眼神锋利之极。
　　于清心上赶着，终于在风无瑕正打算领着手下启程的那一刻到了那儿。
　　“只是去俊疾山一趟，江湖之事还请于姑娘不要多管。”风无瑕冷冷的说着，不知道是不是大风的缘故，风无瑕又不自觉地咳嗽起来。
　　“我们于家的大夫，从不会自己的病人于不顾！”于清心有些急了，眼角里仿佛要溢出了眼泪。
　　“也好。”风无瑕差了人去给于清心备马“姑娘仿佛不像是闺阁女子，反倒有些江湖女子。”
　　傍晚时刻，风无瑕到达了荆州地带。于清心不会骑马，骑的比风无瑕略慢一些。
　　不知为什么，前方开路的忽然激动起来。这时，前方传来了不约而同的声音：“阁主，赵姑娘回来了。”
　　风无瑕大喊了一声“驾”，快马疾驰了过去落雪阁诸人不约而同的让出一条路。于清心由于骑马的功夫还不到家，所以较慢一些。
　　一旁赵墨用落月剑支撑住自己的身体，身上的血缓缓得从赵墨的身上滴落下来。另一只手紧紧握住那苦苦寻来的药，那药世间早已少见想必赵姑娘费了莫大的心力了吧。
　　反正于清心是这样想的。
　　赵墨看到了马上的于清心，脸上露出这许多年未曾露过的笑容。
　　“于姑娘。”于清心听见赵墨在喊她立马下了马“我把草药给你，快熬给阁主服用。”
　　于清心接过了赵墨手中的草药，随便赵墨如释重负般晕了过去。
　　风无瑕见状立马下了马，将赵墨抱起，低声轻吟道：“墨儿，你这是又何苦呢。”
　　在回去的路上，于清心一直看着手中的草药。这草药名唤茵草，极难寻得，曾有人一掷千金去寻这草药却也未曾寻得。
　　人中龙凤的名声，于清心早已在闺阁之中略有耳闻。身着人中之凤的赵墨，以一人之力屠杀四大帮，武林为之震动。
　　今日耳闻不如一见，总算认同江湖这些流言是真的了。
　　寒风之中，风无瑕手中正拿着玉箫，披着大氅。坐在园中的亭子里，吹着《悲》《欢》《离》《合》这四曲中的《离》。
　　远远的听起来先是一阵急促，于清心仿佛看到有两人。转而这曲子又变得婉转凄凉，似是一对有情人爱而不得互相向对方倾诉的无奈之感。
　　唯有离别，才是永远。
　　于清心站在那儿，有些出了神。早已忘了此时在厨房煎的药，待风无瑕吹完以后这才想起去守着药炉。
　　于清心将药煎好送到赵墨那儿，还没走到门口。于清心就已听到墨瑕二人在里面争吵，可能是风阁主责备赵墨不顾好自己吧。
　　于清心这样想。
　　“我自死我的，又与你何干，以后你不必为我寻药了。”风无瑕说道。
　　“我费尽心思为你寻这味药，是为了等你责备我的吗？”赵墨有些恼了，身孑还没有痊愈，所以脸色仍有些苍白。
　　“我将你招入落雪阁是想让你帮我一统江湖，而不是让你做这种愚蠢的事情！若你对我不再有用，那我便将你逐出落雪阁并将你除去。”
　　赵墨用双手支撑住身体，想来是想要坐起来。于清心放下药碗去扶赵墨。
　　“原来我在落雪阁主眼中就只是一枚棋子，那阁主又何必故作姿态来看我。难道是为了告诉江湖中人你风阁主虽嗜杀成性，却对自己的下属十分关心，为你在江湖之中的名声挽回几分吗？”
　　风无瑕并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赵墨。不知为何，赵墨说的每一句话仿佛就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扎在风无瑕的心中。
　　风无瑕咳嗽了几声，风无瑕拿起了那个药碗。碗里的药汁还冒着热气，想是还没出药炉许久。
　　这时，风无瑕将药汁倒在了地上。什么都没有说，然后便走出了房间。
　　于清心注意到赵墨的眼中流下了一滴眼泪，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姑娘落泪。
　　园中，风无瑕披着大氅在亭中自顾自地下棋。不知道是大风吹的还是身体的缘故，风无瑕不自觉地咳嗽了几声。
　　于清心走上前去，心里一直在打鼓不知道说什么。过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
　　“阁主，今日之事……”
　　于清心话还没说完，就被风无瑕打断。
　　“于姑娘，你看我这棋局如何？”
　　于清心看了看棋盘上的黑白子，一脸疑问看着风无瑕。
　　“这是个残局，无论我下黑子还是白子，都不能将一方转败为胜，我与墨儿便是如此。无论我与墨儿怎么做都回不到当初了，墨儿还年轻，我不能拖累她啊。”
　　于清心怔了怔，眼前的杀伐狠绝的白衣男子竟然动了情，多少人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死于刀下啊，谁都没有发现这位武林霸主的心并不是像外界所传的心如玄铁一般坚硬。
　　“还有几日便开春了，我这身子不知道还能不能熬得过这个春天了？”风无瑕淡淡说了一句，略微咳嗽了几声。
　　于清心听出了这句话的含义，这是落雪阁主在给自己下逐客令呢。
　　“阁主，家父会在春天犯老毛病，我可不可以回去照顾家父。”
　　“既然如此，我不便再多做勉留，我将此玉箫赠与姑娘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手下的人将玉箫呈了上来，那便是前几日风无瑕所用之箫。
　　“阁主……”
　　风无瑕再一次打断她的话语：“我与于姑娘相见恨晚，仿佛是一对挚友。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好赠与的，就以此箫作为我们的友谊的见证了。”
　　落雪阁门外，马车早已备好。于清心回头看了眼落雪阁，那座楼在高耸的矗立着，于清心心底里忽然说不清楚的心酸。
　　诊金风无瑕早已让人带给她，玉箫早已放到了马车上。于清心转而上了马车，赵墨这时走了过来，叫住了她。
　　“赵姑娘，可还有什么事？”
　　“于姑娘，不在阁中多待些日子吗？近日里，瞧你与阁主下棋品茶，令阁主心情愉悦了不少，病情仿佛也缓和了不少。”
　　“不了，家父身体欠安。需要我回去照顾，就不多留了。当然，待一切事毕后，我定会回阁尽力医治风阁主。”于清心说道。
　　“好吧，那我就不便多留了。愿你早日归来，阁主还想与你品茶、下棋、论诗呢。”。
　　“告辞。”于清心福了福身。
　　于清心上了马车，拨了开窗帘。看着那个绯衣女子站在雪中，于清心看向她时，那个绯衣女子笑了，仿佛一朵白梅在冬日里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