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八荒

　　八荒王，无子嗣，放皇权，乱天下。
　　——野史《百万卷》
　　从九嶷山巡猎归来，八荒王第一次遇见了九嶷黎氏洛女。
　　从此以后他的眼里便只容的下她一人，
　　乃至天下也放不下。
　　洛女病逝的那天，他杀光了后宫宾妃共计一千二百余人为她陪葬。
　　自此，
　　八荒王，无子嗣。
　　皇后赵氏，出自朝中翰林院一脉，其父是翰林院院首赵无极，老院首赵抱着女儿的尸体，拦在了王驾早朝的路上。
　　八荒王面无表情，吐出一个字
　　“斩!”
　　皇妃宁安，煜王之女，也是他的亲表妹，煜王在得知女儿死后，身佩免死金牌，带着三千死士来到后海逼宫问罪。
　　内宫侍卫慌张来报，
　　八荒王依旧只有一个字
　　“斩”
　　皇妃静仪，原名上官婉儿，上官家族明珠，其兄上官云，乃八千禁卫军首领，皇都第一武将。
　　静仪皇妃死后，四大世家之首的上官家族屁都不敢放一个，唯独上官云，率领一千心腹禁卫军公然造反。
　　那是自八荒王平定天下后，经历过的最惨烈的一战。
　　他身边精锐八荒卫几乎死绝，上官云的穿云枪几近贯穿他的脖子。在他脸颊和脖颈处分别留下两道长长的伤疤。
　　可他最终还是将这群逆贼斩杀干净。
　　朝堂上早已乱做一团，八荒王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一群杂吵着如同无头苍蝇般的众臣。抛下一张皇权榜，甩袖回宫。
　　皇权榜飘落在地，但却无人敢动，众臣如同狗一样的围了过去。
　　几息之后，众臣一片哗然。
　　此时仅存的一位八荒卫，伫立在殿上，面色森然，佩刀滴血，高声道:
　　“王有令，异议者，斩!”
　　众臣噤声。
　　大司马白术，小司马秦放，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双双跪拜道:
　　“恳请吾王将此事交与司部。”
　　两人身后一众黑羽党纷纷随之跪拜，齐声:
　　“恳请吾王将此事交与司部!”
　　只见那名八荒卫缓缓举起了那柄还在滴血的长刀，大小司马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汗如雨下。
　　此时朝堂上还站着的其他大臣们，尤其以左祭祀药离为首的布衣党，纷纷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
　　然而八荒卫只是顺手将长刀收回佩匣，双手抱拳道:
　　“此事就麻烦白大人和秦大人了。”
　　“能为吾王解忧乃司部荣幸”
　　大司马白术抹去额头的汗，连忙应道。
　　厉年秋，司部发文，设立潜龙院，直属司部，并由工部，翰林院共同监督运行。
　　而潜龙院，最主要的职责，
　　是负责从天下间挑选能人志士，作为储君，在八荒王百年之后，替他掌管天下。
　　“荒唐啊!荒唐！”右祭祀唐老，八十高龄，从九嶷山刚刚祭神归来，在听闻这一则消息后，一头撞在大殿石柱上，吐血而亡。
　　潜龙院成立，第一件大事便是举行封王大会。
　　暂任院长一职的大司马白术，首先派人联系了几大势力，希望他们推举出有意争夺王位的人选，随后在得到他们的反馈之后，初步拟定王储人选三十二位。
　　然而一个月之内名单就不得不改成了七十二位。在这一个月内，各种暗处的势力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都是他白术惹不起，更不敢惹的人物。
　　三个月后，待到皇权榜放榜之日时，王选人数已经变成九十九位了。
　　翰林院有个放榜台，专供科举放榜之用，这次特意被潜龙院借来放皇权榜。
　　看台上乌央乌央的挤满了人，放榜台上鸣金官每鸣一次锣，便有文官在皇权榜上记下一个名字。
　　“
　　安国府荐，康庆王之子，嘉乐皇子；
　　少卿寺荐，煜王长子，大燕皇子；
　　......
　　三江水师荐，水师提督之子，赵斌；
　　边塞军荐，大将军座下前护卫，陌云；
　　.......
　　北方林家荐，林家次子，林螟蛉；
　　江南殷家荐，殷家家主，殷少狼；
　　......
　　以上共计九十九人，限冬至之时前往皇都受封”
　　随着文官宣毕，坐在台上的大司马白术无奈的摇了摇头：
　　“足足九十九位啊！如此多的储王，这天下怕是要陷入动乱之中了。”
　　小司马秦放拍拍他的肩膀说到:
　　“白兄不必叹气，九九归一，这是天意。”
　　这边秦放的话音方落，那边看台上人群出现骚乱之声。
　　还未等秦放出言呵止骚乱，就听见一个声音高喊到:
　　“国相云溪大师到～”
　　云溪大师!
　　白术与秦放两人不禁同时动容，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云溪大师乃八荒王幼年时的常侍先生，八荒王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没什么好感，甚至到后来弑父篡位，但与云溪大师却一直情同父子。
　　八荒王登基时曾想封云溪大师为王上，虽然大师以死相逼方才作罢，但从此以后，朝中大臣们无人不以王上来礼待。
　　云溪大师早已不问国事多年，隐居在静海旁的灰居中二十年未曾出去过一步。坊间曾传言老国师早已仙去，而今日竟然为了皇权榜一事，亲自从相距极远的下北街静海灰居来到了上北街翰林院。
　　放榜台上，以白术和秦放为首的官员跪倒了一大片，老国相的轿子却没有停留，而是从他们面前径直走过，一直走到皇权榜上才缓慢的落下。随后，一个年过百岁的老人在侍从的搀扶下从轿子中出来。
　　“下官司部白术”
　　“下官司部秦芳”
　　大小司马异口同声道:“拜见云溪大师”
　　“拜见云溪大师。”
　　众人附声。
　　老国相并未做理会，只是步履蹒跚的走向放榜台，一双空洞无神的双眼紧盯着皇权榜，像是溺水的人看到的最后一丝余光。
　　老人来到台上，艰难的拿起笔，抖抖索索的在皇权榜上写下三个字:
　　黑火城
　　写完之后，老国相艰难转身，茫然的看了看台下跪着的众人，又望向那高楼林宇的皇宫中某处，突然间老泪纵横，高声恨道:
　　“愿与君梦回长安阿!”
　　随后，吐血不止，卒于放榜台。
　　台下顿时乱作一团。
　　皇宫某处高楼内，八荒王静静的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史官在皇权榜上写下了九十九个野心勃勃觊觎他天下的人的名字，神情漠然；
　　也听到云溪大师的那句与君梦回长安，表情戏谑。
　　待看到云溪大师倒在放榜台上，眼神中又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最后他的视线越过皇都的城墙，一直到远方云雾弥漫的九嶷山，怅然自语道：
　　“洛阳阿，你说要让这天，由天下人共享，但我乃四海之上八荒王，只要我活着，怎能允许他人与我共享这片天下。待我身死之后吧，到那时候，我便把这天，还给天下人。”
　　一直站在八荒王身后的那名仅存的八荒卫，此时突然出言道:“吾王，云溪大师遗体已入棺，你难道不下去见他最后一眼。”
　　八荒王闻言面色微冷，道：
　　“哼，有什么可见的，洛阳生前待他如父，洛阳死后我让他为洛阳办件事都不肯，满脑子都是那虚无缥缈的长安城。可笑，就问世人谁曾见过真长安!”
　　秋末，潜龙院发文，限百位王储冬至前来皇都受封。
　　由诸多势力推送出的一百位王储备选人，从四海八荒纷纷前往王都，受封王位。
　　史官记载，
　　厉年冬，
　　北风入岭，南山墓祭，四海八荒，百王朝圣。
　　史官头子左祭祀药离，看到部下呈上的文案，大笔一挥，将百字改成了万字。
　　四海八荒，万王朝圣。
　　从此，天下间陷入了长久的动乱不安，近百支势力明争暗斗混战的新历元，万王历。
　　此乃
　　放皇权，乱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