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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东宫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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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奉天殿受了封赏,酒过三巡,皇帝今日甚为高兴,所以也多喝了两口,端着酒杯走到朱棣身旁,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棣儿,你现在完全不弱于蓝玉常遇春他们几个了,此次大捷你功不可没,如今父皇再也不担心无人能抵外族入侵,来,这杯咱敬你!”
  同席的皇子皇孙都听的这话有几分刺耳,皇上器重燕王,他们的利益自然被挤少了,众人心里多少都有些嫉妒。
  可朱棣却并不以为然,因为他心里清楚,无论自己如何表演,也无非是从龙套变成配角,要想当上主角,必须得到父皇的同意,不过很显然,朱导演并无意换人。
  端起酒杯恭敬的轻碰父皇杯底,朱棣谦卑道:“父皇折煞孩儿了,孩儿只不过是侥幸打赢一场小仗,怎敢与开平王和凉国公两位相提并论。”
  “无妨!”朱元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话中有些微妙的语气,“棣儿你大可放心,咱一生从未看错人,你日后一定能超越你这些叔叔们,努力。”
  说罢朱元璋将酒杯墩在桌上,拂动衣袖回去歇息了。
  朱棣明白父皇为何突然龙颜不悦,是因为凉国公蓝玉当年剿灭北元后,欺负并逼死了元君的老婆,违反了父皇的民族政策,十分不得人心。
  而回关之时,守关门的官员歇息了,蓝玉却命令士兵攻打关卡,强行入关,这两件事让父皇十分恼火,本来封“梁”国公也变成了“凉”国公。
  这些还不算完,回来之后蓝玉不仅更加放纵,还把黑手伸到了兵权之上,不经父皇允许,私自在军中任命亲信布置势力,虽然父皇还是破例封给了他太子太傅的官衔,他却不知悔改,依旧我行我素。
  父皇掌控天下,这些一定全都看在眼里,恐怕已忍耐多时,早就动了杀心,如今提起,还说他不如蓝玉,便让父皇大为不快,但倒也没他啥事。
  恭送了父皇,朱棣回到酒桌上,继续与众皇子和将军寒暄,但此时早已杯盘狼藉,太子提出请众皇子去东宫重摆筵席,为朱棣接风庆贺。
  朱棣连连拒绝,但无奈太子强拉,也只好答应,而那些武将也都知趣的告辞了。
  路上,朱棣暗自寻思,他这太子大哥朱标倒是敦厚仁慈,从小到大都对他不错,只可惜身子羸弱,早早便会病亡,有些可惜,但他那儿子朱允炆却是尖酸刻薄,十分好妒,尤其是登临大位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无奈的在心中叹了一声,朱棣也是没有办法,他不是有意要篡位,如果有选择的权利,真不想做穿越过来的现代人,那样他就不会洞悉所有事情的走向,对大哥也没有那么多愧疚了。
  软轿落地,朱棣挑帘一看,原来已经到了,便给身后化妆成军士的盈袖打个眼色,一同跟随朱标踏入东宫。
  或许是朱标早就安排好,筵席已经在正堂摆的差不离了,几位皇子互相行礼,谦让着入座,最终还是朱标坐了主位。
  “来来来,都是亲兄弟客气什么,动筷子啊。”朱标招呼着几人,却也不时咳嗽几声,让朱棣心里更不是滋味,他这大哥还能活上一年多,不知道如果大哥没死,他以后还会不会造反。
  “老三你慢点吃,打仗不如何,吃饭可是够着急。”朱标话出,顿时哄堂大笑,让众人绷着的情绪都放开了。
  老三晋王朱棡眉毛耸了耸,撇了撇嘴角:“大哥,是你方才叫吃,这会儿怎么又不让人家吃了。”
  “哈哈,我没不让你吃,是让你慢些吃,我怕菜凉,叫后厨慢慢做,谁知道咱们这么快就来,后面还有不少呢。”
  朱标转身继续和他人开着玩笑,没看出朱棡的不爽,但朱棣一眼便知,他这位三哥是听大哥说他打仗不行,妒火拱上来了,明显是嫌朱棣在此战中大捷,他却连元人的面都没见着,面子上被压了一头。
  干笑几声,朱棣的目光看向朱允炆,朱标的大儿子允焕早亡,他就是太子的嫡长子和父皇的嫡长孙。
  朱允炆长得白白净净,眉目间透着儒雅,只是头颅有些扁,侧面瞧着上薄下厚,颇有些别捏,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张嘴,虽总是挂着笑意,却不时对人撇撇,露出鄙夷之情,让朱棣非常反感。
  回想当初,父皇兴起,出了一道上联叫他和朱允炆来对,题面是:风吹马尾千条线。
  饱读诗书的允炆先对,绞尽脑汁答出了:雨打羊毛一片膻,虽看似工整,却极为不雅。
  而朱棣却脱口而出:日照龙鳞万点金,被父皇大加赞赏。
  按理说对不上就对不上,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而已,但朱允炆却放肆的私下对朱棣冷嘲热讽,还笑他再会对对子也不过只能做个藩王。
  朱棣当然不能同个孩子计较,但从此这件事起便给朱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由此见得朱允炆确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
  正想着,朱允炆举起酒杯,站起身来看向朱棣:“四叔,允炆早闻您博学多才,满腹经纶,今夜在此把酒言欢,为您庆功,何不吟诗两首,以助酒兴?”
  “啊?允炆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晋王首先笑的前仰后合,众人也都拍桌大笑,谁不知道他朱棣天天在塞北砍蛮子的头,纯大老粗一个,让他背背兵法还行,吟诗作赋是纯属扯淡。
  “允炆,别胡闹,你四叔连年征战,哪有闲心赋诗,不许捉弄他。”朱标也笑的合不拢嘴,板起脸来假装训斥。
  众人都以为允炆是年少无知,口无遮拦,唯有朱棣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分明是报他儿时那一箭之仇,顿时了然,也举起酒杯:“既然允炆有如此雅兴,那四叔也陪你玩上一玩。”
  晋王这次刚失了面子,现在巴不得朱棣出丑,笑道:“老四,你学的那几句臭诗还是留着回去念给弟媳吧,别出来丢人了。”
  嘴角轻勾,朱棣点头称是,但仍看向朱允炆:“那就请允炆先吟。”
  朱允炆没想到朱棣会一口答应,有些吃惊,随即笑道:“今日是四叔的庆功宴,允炆怎敢斗胆,还是请四叔先吟。”
  虽然仍微笑,但朱棣的心里却暗骂朱允炆滑头,既不停说这是他的庆功宴云云,让众人对他有所妒忌,而且还让他先作诗,明显是瞧不起他,让众人看看他能作出什么货色的诗来。
  略微思考,朱棣的心中有了打算,张口道:“滚!”
  朱允炆一听脸色瞬间大变,他虽明摆着想让朱棣出丑,但没想到朱棣竟如此不羁,敢在他爹和众人面前辱骂与他,众皇子也都变了面色,诧异的看着朱棣。
  朱棣却不急不慢的笑了笑:“你们看我做什么,我在想诗呢。”
  轻咳一声,继续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吟完整首杨慎的《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朱棣假装毫不在意的样子低头抿了口酒。
  他之所以选择这首诗,一是因为杨慎是正德年间的人物,不知道差多少年呢,他们肯定没有听过他的诗,二来这首诗中的“是非成败转头空”、“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可以代他告诉三哥,自己知道这次大胜是因为侥幸,无意嘲讽,同时表达并无居功自傲之心,也好让众人不再嫉妒。
  “好!好诗!”
  “四弟你何时有如此文采,为兄佩服!”朱标激动地叫了起来,但朱允炆看向朱棣却是面色阴沉。
  “惭愧惭愧,献丑了,那诸位兄弟侄甥慢慢畅饮,我有些不胜酒力,先告退了。”朱棣站起来自饮一杯,看向众人拱了拱手。
  “啊?这就要走,那我送你。”
  众人见朱棣要走,纷纷起身相送,朱棣笑道:“都送什么,回去慢慢把酒吟诗吧。”
  说完再次拱手,挡回相送的皇子皇孙,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朱允炆,便带着盈袖踏出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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