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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山风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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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德丰酒楼承办过沈国轩的生日宴会之后,巽食集团似乎一下子在佳都市打开知名度。
  除一些个人的婚宴、寿宴外,还有不少单位和机构的聚餐晚宴也竞相上集团的各大酒楼进行预约。这么一来,林姨和张胜桥每天都要忙得很晚才回家。
  这一天的上午,林姨给魏有源打来电话说,佳都市的金拓集团为一宗地块的成功中标,选定在德丰酒楼举办一次庆功晚宴。她和姨丈都脱不开身,晚饭就只能在酒楼对付一口。
  到了下午,殷瑞敏给冯妈打来电话说,晚上应邀参加一位朋友的聚会,不回家吃饭了。
  家里显得非常的清静。
  魏有源怕冯妈整天窝在家里心情不好,就对冯妈说:“妈,今晚我们出去吃。”
  “好端端的,干嘛要出去吃?”
  魏有源知道冯妈是心痛花钱,就趁机找了一个借口:“我们顺便去看一下,租给人家的那间酒馆生意怎么样?”
  冯妈也就没有反对。
  临到饭点,冯妈收拾了一下跟魏有源出了门。
  他们来到仙鸿酒馆。
  这间酒馆在距橙花公寓不远的一条小巷子里,白天较为清静,可一到晚上,附近几家公司的员工会来这里吃饭,生意也算不错,为此,酒馆还请了两名女孩子做钟点工。
  魏有源带着冯妈进到酒馆,便找自己曾经坐过的靠最里头的一张空桌子,走过去。
  服务员赶紧过来拾掇桌椅,摆好碗筷和杯子。
  在柜台忙事的梁佳琪抬眼看见魏有源带着一个上了年岁的妇人进馆,便放下手中的活,快步过来。
  “源源哥,这位是——”
  “我妈。”魏有源一边给冯妈让座,一边介绍说,“妈。这位是酒馆梁老板的女儿,梁佳琪小姐。”
  冯妈仔细地打量着梁佳琪,心想这不会是源源带自己过来的真实用意?便微微地点了点头,“梁小姐,身材高挑,长得十分俊秀。”
  “阿姨真会夸人。”梁佳琪矜持一笑,礼貌地回应了一句,“您快坐,马上给你们上菜。”
  “我们还没点菜呢?”冯妈略有疑惑地问道。
  “源源哥,还是‘老三样’吧?”梁佳琪瞄了一眼魏有源,似乎在征得他的回复。
  魏有源点了点头。
  “好勒——你们稍等。”
  梁佳琪转身上柜台,在一张菜单纸上爽快地写了三道菜名,递给服务员送进厨房。
  这边,冯妈偷偷地看了魏有源一眼,笑道:“这姑娘长得真不错。我说你今天怎么会想着带我上这个地方。”
  魏有源听出冯妈的言下之意,知道她是误会了,就回道:“妈。您想差啦。别一逮到女孩子就往那方面想。根本没有的事。”
  梁先鸿系着围裙,捋着袖子正在厨房里忙活,当一看到那“老三样”的菜单,他就连忙从里面出来,捷身从柜台架上拿起一酝老酒,一边向魏有源走过来,一边笑着说道:“我们的魏大老板来啦!”
  当他看魏有源座位旁的一位老妇人,讶异地问:“这位老嫂子是——”
  “我妈。”
  “老嫂子,慈眉善目,气质特别地高贵。”
  冯妈听了有些难为情,腼腆地回道:“你们做生意的,嘴跟抹了蜜一般,就爱拣好听的说。我哪有什么气质,就一个做家务的。”
  “妈,这位就是酒馆的梁老板。”
  冯妈听魏有源一介绍,欲站起来,梁先鸿一把制止住,“哟,老嫂子您坐好啰,我们这儿不兴什么礼数。这儿哪有什么老板,他们都叫我‘老梁’,您就叫我小梁吧。”
  魏有源也笑着连忙让冯妈坐好。
  “您呀,难得上我们这儿来一趟。”梁先鸿打开酒酝帮冯妈和魏有源的杯子倒上酒,“在这儿,就跟在家里一样。我跟源源虽相识时间不长,但已成忘年之交。你们先坐着,我在里头忙完事,一定得过来敬你们一杯。”
  “贺青竼这两天有没有过来?”魏有源见缝插针地问道。
  “他呀,昨天刚回楼平镇。临走前,他还对我说等他这趟回来,我们仨得抽空再好好地喝上一杯。”
  倒好酒,梁先鸿又道:“你们先坐着,菜马上就到。”
  “好。您先去忙吧——”
  看着梁先鸿离开,冯妈对魏有源说道:“没想到,这梁老板还真是个热心人。”
  一会儿,服务员端上来一盘千金薯、一盘白玉豆和一大陶碗的豆腐炖鱼头。
  魏有源让冯妈逐一先尝尝,并询问口味如何?
  “嗯,很不错。”
  “妈。”魏有源拿起杯子敬冯妈,“这老酒度数不大,我们一起喝一口。”
  这时,酒馆进来几拨的客人,服务员也开始忙碌起来。
  又大约过一了半个多钟头,酒馆才慢慢地清闲下来。
  老梁见手头没事,从厨房里走出,脱下围裙,凑了过来。
  “老嫂子,这菜还对口吗?”
  “嗯。”冯妈一脸的喜悦,回道:“烧得还真不错。”
  “我这儿,就一会儿忙。大家都当是工作餐,对付一口,完事就离开,谈不上美味可口,跟您在家做的没法比。”
  “梁老板说笑啦。”冯妈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脸色活络起来,笑道,“这几道菜,比我做的都要好。”
  “让您见笑啦。”
  梁先鸿见冯妈高兴,便坐下来,拉开话题,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台湾人,来这里开酒馆权当是糊口而已,又说自己是台湾命理大师梁XX的本家亲戚,年轻时跟着梁先生学过一些四柱八字和相面之术,所以,自打一见魏有源,他就感觉自己如遇贵人一般,很投缘。
  魏有源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搭理他。
  “你还别不信。”梁先鸿见魏有源心存疑惑,一下子急了,“你把生辰八字报给我,我一准能算出个子午卯酉来。说得准不准,老嫂子可以从旁作证。”
  魏有源心想,自己的八字怎么可能随便报出,就笑着推脱说,“您不知道吗,你们宝岛的南怀瑾老先生说,算命就是造口孽。您还要死乞百赖地帮人家算命吗?”。
  梁先鸿看了冯妈一眼,自我解嘲道:“闲聊而己,能造什么大孽。”
  “您还是省省吧。”魏有源说着对柜台前的梁佳琪一招手,“佳琪,给你爸取副碗筷来。”
  魏有源随即又对梁先鸿说道:“您能坐下来陪我们喝上一杯,比帮我算命更受欢迎。”
  “你是怕,我会把你不好的东西算出来吧?”
  “我哪有什么不好的。”魏有源笑了笑。
  梁佳琪低着头一手玩着手机,一手拿了一副碗筷过来。
  走近桌旁,梁佳琪随手将碗筷置于老梁的面前,并未离开,仍是伫在桌旁,继续专神地在玩着手机。
  魏有源一见那副碗筷的筷尖正对着老梁的胸口,便有一种不祥之兆,逐以梅花之数快速地起得一卦,山风蛊卦。
  此卦之内震兑交错,可闻金木交战之声,劫至门前难自知,当顺势以避其锋芒。
  想到这,魏有源不动声色,提酝帮梁先鸿倒上一杯酒。
  冯妈知道,面前的这位梁老板肯定不知道源源也懂八字,所以,她在一旁不便搭话。
  “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梁先鸿见魏有源搭腔的情绪不高,一时有点郁郁寡欢,“你还年轻,我呢,颠沛流离半辈子,一路走过来是越来越信命啦。”
  就在此时,酒馆临门口的一桌,有俩男青年人跟一名女服务员吵起嘴来。
  听到吵闹声,梁先鸿回顾头一看,那两名男青年派头十足,一副唯我独尊的混混模样,正不依不饶地向女服务员找茬。
  梁先鸿欲起身过去,魏有源一把拽住他的手,显意他把面前的一只空盘子收走,梁先鸿有些心急,“怎么啦,我又不是来收盘子的。”
  “我让您将它拿走!”魏有源语气很重,似乎不容辩驳。
  梁先鸿心里装着事,所以不想拖延耽搁,顺手就把盘子捎带上。
  见梁先鸿一离桌,魏有源叫住一旁还在发愣的梁佳琪,让她马上拨打110电话。
  再说,梁先鸿走近闹事的一桌,“嘿嘿,怎么回事——”
  “你谁呀?”一个体型稍胖的青年,伸手将老梁推开,“不关你事,你走开!”
  “怎么就不关我事呢。我是这儿的老板,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梁先鸿心平气和地说道,“来的都是客,我们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请你们多担待。”
  两个青年中,体型稍瘦削的一个,拉了一把胖青年,“哥,算了。”
  “算什么算!”胖青年一摔手,放大嗓门:“今天,惹到老子啦,就别想在这里开店!”
  “哟。口气还真不小!”
  胖青年见梁先鸿敢顶撞自已,便抬手就来扣他的脖子。
  梁先鸿也火了,心想,还讲不讲理,什么事都不让人弄明白就动手,这不就是故意找茬的吗,说时迟那时快,梁先鸿一个闪身就避开了他的爪子,抬手顺势将他的手往自己身后一带,这胖青年向前一个扑空。
  “嘿,还能得你。”胖青年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一个转身拨出腰间的一把刀,照着梁先鸿的腹部就刺。
  梁先鸿一看,心里有些发毛,这小子身上还带着家伙,这绝对是有备而来的货色。可因双方错身后,他现在位置的后面和两旁边全都是桌与椅,一下子躲闪不开,情急之下,只能拿手中的盘子一格挡。
  “咣”的一声,盘子给扎破了。
  梁先鸿微微一侧身,顺手一滑溜,将手中残存的破瓷片沿着胖青年握刀的手腕一划,刹时间,血花四溅……
  “啊唷——”胖青年一声痛叫,手中的刀子应声丢落。
  梁先鸿快速扔掉手中的破瓷片,就势擒住胖青年流血的手腕,一个反扭将他按在一张桌面上。
  这时,梁先鸿的儿子梁健冬闻声,也从厨房里赶了出来,帮着把那个被血给吓傻了的瘦个子青年一并控制住。
  梁先鸿让一女服务员拿了块毛巾来,沿着他握腕的位置给胖青年的手扎起来,以免血流得太多太快。
  从梁先鸿一连贯的动作和处置手法上能看得出,肯定是一个练家子。
  整个馆子桌歪凳倒早己乱出一团。
  见冯妈有些张皇失措,魏有源在一旁用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腕。
  不一会儿,有三名警察进到酒馆。
  “谁报的警?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梁先鸿示意儿子梁健冬放开瘦小的青年,过来搭手将这胖子按住,他自己拿一个抹布擦了擦手中的血,主动迎上前:“警察同志,我是这店里的老板。刚才有两个小年青在这里闹事,还带刀伤人。不过,现在己被我们制服住了。”
  警察看一看被按住的胖青年,又瞅了瞅地上的刀具,其中的一名警察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而另一个警察从裤袋里掏出一只白手套,包住刀柄,并将其从地上拾起。
  “带走——”
  警察又转过身对老梁说,“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最后,跟他们一同离开的还有原先吵架的那名女服务员。
  一切归于平静。
  就这时,魏有源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把惊魂未定的冯妈着实吓了一跳。
  电话是殷瑞敏打来的,她和林姨回到家没有看到他们,就想知道魏有源和冯妈在哪?
  电话中,魏有源交待殷瑞敏,让她来仙鸿酒馆接冯妈回家,并特意嘱咐,林姨不要过来。
  十多分钟过后,殷瑞敏来到酒馆将冯妈接走。
  魏有源就独自坐于那儿,一面喝着梁佳琪给他泡的茶,一面在等梁先鸿的消息。
  又隔了约一个多时辰,梁先鸿和那个女服务才一同回到酒馆。
  梁先鸿挂彩了,他的腹部己用绷带包扎着。
  原来,之前胖青年的那一刀刺过来,虽然用盘子挡了一下,但因为胖青年用力过大,捅破盘子之后,其刀尖还是扎到了梁先鸿的腹部,只是在当时的那般场景中,到处是血,梁先鸿并没有留意到自己也受了伤,更没有感觉到疼痛。
  见梁先鸿平安回来,看时间也不早了,魏有源欲起身离开,梁先鸿却张手把他拦住。
  “兄弟,这回让你和你妈受惊啦。”梁先鸿一面致歉,一面似乎强忍住抬手的痛,提到“你妈”,他才意识到冯妈不在这儿,所以,梁先鸿马上又补白了一句,“你妈回去啦?”
  “是的。我妹妹过来接她回去啦。”
  “没事啦,我们坐下来再喝一点。”
  “您伤口不要紧吧?”魏有源关切地问道。
  “放心吧,这点小伤对我们在外闯荡的人算不了什么。”梁先鸿说完,环顾四周又压低声音问魏有源,“那个报警电话是你打的?”
  “是佳琪打的。”
  魏有源抬头看了一眼,还坐在柜台中脸色煞白的梁佳琪。
  “梁老板,您回来没事就好。”魏有源借故辞让道,“现在也不早啦,我们改天再来聊。”
  梁先鸿又对魏有源附耳低语道:“我得感谢你让我捎走了那个盘子。说实话,当时,我心里头还有些怪罪你呢。”
  魏有源心头一紧,抬眼看了一下梁先鸿。
  “让您拿走盘子,是因为我们吃好了。唉,您可别多想,真没有别的意思。”
  魏有源瞧见梁先鸿一脸的猜忌,又马上开脱道,“您呢,也别谢来谢去,您都跟我妈说了,我们是忘年之交,那就不要太客套。”
  梁先鸿一个劲地点头,待魏有源说完,他伸出一个大拇指,“中,你够朋友,以后但凡有需要,你说一声。我梁先鸿在这里也混了十多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绝不会推脱。”
  “我先在这儿谢谢您!现在时候不早啦,您也早些休息。”
  魏有源走出仙鸿酒馆己是深夜。
  月光如水,浇灌着整座城市的楼宇与树木。街边高杆上的霓虹灯发出微微的“嗡嗡”声,就像是一个酣睡着的人在弱弱地梦魇自语。那淡黄色的灯光,让原本静谧的街道笼上一层童话般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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