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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宣德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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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魏有源闲着没事逛到清源镇的胜桥包子店,一是看看店里的生意怎么样,租给那个叫翁青田的小伙已有三年多。二是想尝尝他所做的包子,味道如何?
  等魏有源缓步来到店门口,发现包子店生意很是红火,柜台里有两名卖包子的女子都有些忙不过来,店内的几张桌子也是座无虚席,又临时在店门口摆了几张简易塑料桌椅,也都坐满了人。
  看着店里拥挤的客人,尽是一些大人带着各自背着书包的小孩子,魏有源心想,反正自己并不赶时间,就让这帮急着上学校的孩子们先填饱肚子吧。
  他又继续沿街道往前溜达,街面上,许多门店都还没有开门,显得有些冷清,但跨过街道的一条横幅标语,引起了他的注意,红布黄字很是显赫,“欢迎台湾著名易学大师邹志弘先生莅临我镇参观指导!”一个易学大师跑到这穷乡僻壤里作什么?
  魏有源边走边想,不知不觉便来到了镇桥头,他瞥了一眼铁匠铺,店门紧闭。那便是王榜的家,也不知道王榜现在怎么样,听大队长秦硕的意思,情节不是很严重,拘留半个月就会将他放出来,现在,估计在外务工了。
  再往前,魏有源来到镇子的大桥上,这座桥建于一九七零年,论年纪比他足足大了二十多岁,桥梁的侧体部位用水泥浇注三个大字,名为“反修桥”。记得在上小学时,魏有源还把这座桥误解为是一座年代久远又破损严重,而后重新修建的桥,还挑它毛病,写了一个错别字,返字少了一个走之底。
  后来,魏有源到了上游的松坪镇,这才发现,它那里有一座“反帝桥”。一下子明白,原是一句时代的口号“反帝反修”的意思。
  魏有源手扶水泥桥栏,眺望着湍急而清澈的河水,思绪万千。这条河,名为“六石河”。有山就有水,河水绕着山脚地形而流淌,缠绵绮绣,脉脉含情。但最终,山留不住河,河也带不走山。
  六石峰峦倒影在河面上,随波荡漾,更像一对临别的恋人相拥而恸哭。这些都是魏有源上初三时,他留在作文里写的句子,都是些臆造之词。恋人,对魏有源来说,只是一个充满着美好构想的词汇,渺茫而未可知,更不用说,其分别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一想到,自己不日就要离开这方生养之地,他真的要好好看看这里的景致,把这些山山水水深深地根植在脑海里,永世不忘。
  这时,天空出现一抹的红霞,把整条河给染得晶莹透亮,像一个梳妆好正待上轿的新娘,温婉动人。
  等魏有源再次回到胜桥包子店,店里的客人已稀疏了许多。他刚迈进店门,翁青田正好从里面抱了一屉刚出笼的包子出来,抬眼看到魏有源,“哟,魏老板,稀客,请里面坐。”
  翁青田边放笼屉,边对柜内的一名女子说,“秀香,给魏老板泡杯茶。看他要吃些什么。”
  魏有源找了一个座位坐下,又从桌上筷子筒抽出一双一次性的筷子,对在帮他泡茶的女子说:“来两个包子,一条油条和一个煎饼。”
  “好的,您慢坐。”这名叫秀香的女子放下泡好的茶,又转身取了一块瓷盘自屉笼里夹包子。
  不一会儿,翁青田笑呵呵地向魏有源走过来,“魏老板,不好意思,早上有些忙,招呼不周,请见谅。”
  “你忙你的生意,不用记挂我。”
  “你是我的大恩人。”翁青田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在魏有源的桌旁坐下来,“说实话,当时看到您店铺装修得这么漂亮,我们都不敢打电话跟您联系,没想到,租金竟然会比别家的少,而且这几年没涨过一分钱。”
  “青田。”那名叫秀香的女子喊了一声。声音爆破力这么强,魏有源意识到,她应该是翁青田的媳妇,之所以对自己的男人喊一声,是生怕自己的男人说漏嘴,反倒提醒了房主涨租金的事。
  魏有源微微一笑,转头对她说:“放心吧,老板娘。只要你们安心在这里开店,我不会涨你们租金的。”
  秀香一听,方觉得自己小肚鸡肠,无端错怪别人的心思,脸上一阵的火燎,可嘴上没闲着,立马笑道:“魏老板,您误会了。我是叫青田过来帮我搭把手,把底下空屉抽出来。现在没事了,就让青田陪您多唠唠。”
  翁青田听了,转头与魏有源相视而笑。
  魏有源边吃边问翁青田生意可好。翁青田说,生意还行,小本生意,看着很忙,其实赚不到多少钱。魏有源听了,点头表示理解。
  魏有源转又问翁青田,街道的那条横幅是哪天挂的。
  “那个呀,昨天下午挂的。”翁青田见魏有源聊到横幅,话闸一下子打开了,“我也是听来店的客人说的,这个邹志弘不是什么台湾人,他就是我们松坪镇人,早年外出闯荡,跟了一名台湾人学风水,后来,又在沿海城市帮人家看风水,赚取了不少的钱,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台胞。”
  魏有源蓦然想起,之前听赵锦锋师父谈到过,邹真人的侄子,也是松坪人,他窃取了清源观的一只铜香炉后,逃到外面谋生,后跟人学易看风水,莫非此人就是邹德水。
  见魏有源听得入神,翁青田又断续说道:“这位邹先生还算不错,在外赚了钱,不忘本,他曾给松坪和清源两个镇的学校捐过钱。虽说,这人做事有些高调,但比起本地的那些有钱人,只知道到处吃喝玩乐,恣意挥霍要强上百倍。”
  “树高千丈,落叶归根。在外见过世面的人,心境就是不一样。”魏有源接了一句,又好奇地问翁青田,“我记得你也是松坪镇人,怎么想着来清源镇开店呢?”
  “我媳妇是清源镇汪家村人。”翁青田边说边沉浸于美好的回忆中,“那年,我跟她在处对象,两人来到这店里吃过一次包子。我媳妇说,这包子太好吃了。她想让我跟店老板学习做包子,学成后回松坪也开间这样的包子店。我说做包子有什么好学的,面皮包肉馅而已。回到家试过好多回,就是没有胜桥包子的味道好,所以,就隔三差五溜进店内看张师父制作包子。张师父人蛮好的,他见我有心学做包子,就耐心地教我调料,包馅和烝制时间等。到头来,我连一声师父都没叫过,他就离开了清源镇。”
  “原来是这样,我说这包子的味道怎么会这么熟悉。”魏有源幡然领会,随口应道,“张师父是我姨丈,你的这份心,我一定转达。”
  “真的吗?谢谢,太感谢了。”翁青田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一个劲地道谢,“您,就是我的大贵人。”
  魏有源感觉自己也吃饱了,没别的事,不要耽搁到人家做生意,便起身欲付钱。翁青田见状,立马挡住他,坚决不让魏有源付包子的钱,“这才几个钱,您就是天天来这吃,我也不会收您的钱。”
  秀香也从柜台内走出不,也说不能收钱。
  “付过钱,我以后还会来。”魏有源不喜欢为钱的事拉拉扯扯,就说了声,“不付钱,我就只吃这一回。你们以后还让我来这里吃包子吗?”
  翁青田一听,明白过来,人家并不计较这点小钱,类似这样的小恩小惠确实不值与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相互礼让。三年下来所优惠的租金都不是一个小数目,人家怎么会在乎几个包子钱。为此,他便不再勉强,夫妻两人嘴里净是千恩万谢。
  大约又过了三四天,这天上午,魏有源与赵道长在后院石窟收了功,正移步书房去饮茶时,任真人打来电话,说刚接到镇领导通知,有一队远道而来的客人要上清源观参观游赏。
  赵锦锋挂断电话,让魏有源泡茶,他自己坐于书案旁,闭目养神,待魏有源将茶泡好后递到他案前时,赵锦锋方才睁开眼,看着魏有源,又轻叹了一声,“唉,原来是邹德水。”
  魏有源知道师父刚才是元神出窍,外出探知消息。其实,魏有源早就知道邹德水会来道观,就是不知道他会带着什么样的心情重返故地。想到这,魏有源对赵锦锋说道:“师父,我还是出去交待一下,以免其重闯我们后院!”
  赵锦锋略微地思忖片刻,“也好。出去后,把门反锁。我不想见到这个人。”
  时光荏苒,痛楚之花,会在不经意间带着自有的醇厚芳香绽放在不远处等着赵锦锋与之相遇。魏有源知道,师父怕见到邹德水,从而触碰到对故人感怀悲怨之情。
  也就在魏有源走出后院的同时,清源观的山门前,来了几部小车。陪同尊贵的客人来此游赏的,还是清源镇的周副镇长。
  任真人安排了一下道士们手头上的事之后,也早早地在山门前恭候。
  车子一经停稳,周正新副镇长像一名训练有素的救火队员,敏捷地从第一部车钻出,快步来到第二部车门前,一手帮客人打开车门,一手遮着车门顶部,庄重地延请客人下车。
  这边的任真人见状,也快步迎了上去。从车上慢悠悠出来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者,年龄在六十开外,精神矍铄,步履轻松。
  周副镇长娴熟地将任真人向这名老者及其随从作了引见,之后,便将客人全交由任真人,请进清源观。
  这位老者就是邹志弘,对于他来说,来清源观属故地重游,他是来看变迁的,所以,并不在意任真人的那套解说词。
  一行人随步来到三清殿的廊道口,魏有源正好与他们照了面。
  魏有源与走到前头的任辰子相互注目点了一下头,他就侧身到一旁让客人们先入门。
  突然,邹志弘正欲抬脚想迈过这道门坎时,脚没能抬过门坎,但身子已经前倾,抬起的脚尖被绊着了,他整个人一下子往前扑倒。
  邹志弘的脑瓜嗡的一下,意识到自己要栽了,这时,就连他身边的那群跟班也全都吓坏了,一时不知如何救应。
  刹那间,一旁让道的魏有源伸出了手。
  邹志弘感觉自己身体被一只强劲有力的臂膀稳稳地撑住,原本即将坠地的身体像是被牢牢定格了一般,悬在那纹丝不动。
  待大家缓神时,邹志弘方定神看了魏有源一眼,嘴唇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不停地颤抖,一把拉住魏有源的手,说道:“太感谢你啦,小伙子,身手不错。”
  说罢,邹志弘又回转过身,对身旁的跟班说,“这是天尊显灵了。邹某自知犯了大错,罪孽深重,不可饶恕。我们这次不是来游山玩水的,而是专程来赎罪的……”
  邹志弘急忙让任真人带自己来到殿堂的香案前,又让身后的一名随从将一个用红布包裹起来的包袱放置在香案上,邹志弘亲手慢慢地将它打开来。
  一只铜制的香炉碗,映着闪闪的香火烛光,铮明瓦亮地显现在香案上。
  “年轻时,自己想出去闯荡,又苦于没有路费。”殿堂内鸦雀无声,邹志弘面向大殿的天尊神像述说着他的陈年往事,“就上贵观,偷取了这只宣德炉充当路费。这么多年,一想到自己曾犯下的这等错事,便寝食难安。”说着,邹志弘己经眼眶湿润。
  身后随从递过一块手帕,欲制止邹志弘老人继续说下去,但是,老人摆了摆手,“我在卖掉这只香炉时,自己知道是在犯错,所以,便在其中的一只炉脚上,咬下一个牙印,就想着,等到哪一天自己有钱了,要亲手将它赎回来。可时隔二十多年之后,自己手头才积攒下了一点钱,多方打听并寻找这只香炉,却始终音讯全无。”邹志弘抹了一把泪水,几度哽咽,“直到几个月前,自己在一个拍卖公告上重新见到了它。当我来到拍卖公司,再次看到留在它那脚上的牙印时,我放声大哭。把拍卖公司的管理人员都搞懵了,便向我询问了缘由。最后,他们一致同意将它撤出拍卖,转由货主与我进行单方交易。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让我又重新见着它,犹如见到一位亲人。这些天,我一直将它置于枕边,不时地向它忏悔自己的罪孽。现在,它得以重归故里,也了却了自己的一桩心愿。希望天尊能饶恕自己年轻时所犯下的这个过错。”
  说完,邹志弘焚香膜拜。最后一拜,他竟然长伏不起,躬下的身躯因不停抽泣而在颤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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