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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我开着艾玛的车——
她开车太恐怖了，在下实在是不敢坐了。
可是车里有了一种尴尬的气氛。
谁也不愿意多说什么。
她也为难了。
当然我比她更加为难。
文森特对待朱利安，就如同对待自己的亲生的儿子。是文森特教练，发现了没有人喜欢，没有人关注的朱利安。
从此朱利安找到了自己的意义——橄榄球。
文森特一点点地教会朱利安橄榄球的技巧。为了能把朱利安吸收进球队收养了他做养子。
文森特对朱利安的期待，其实包含着作为父亲对儿子一般的期待。文森特期待着有一天朱利安能站在更大的舞台上，成为一个橄榄球明星。
他相信朱利安一定做得到。
这期待，是一种传承。
这期待，更包含着一种梦想。
当年文森特他自己的梦想。
……
放弃橄榄球？
这哪怕是说出口，都是那么那么地难。
这简直就是要毁灭文森特的梦想。
改打篮球？
即使是说出口都那么难那么难。
怎么办。
我一路上在心里打着算盘。想法一条又一条……
“要是说出来，他赶我出门怎么办……”
“应该不会，那不说了，就当没这事，那也不行啊，那边口吃教练菲利普不同意我加入球队……”
“那说吧，换个说法，就说自己是篮球队试试，橄榄球赛季已经快结束了，篮球赛季也即将开始了，自己就是兴趣转移一下，去玩两天，橄榄球也继续打……”
“还TM爱情转移呢，兴趣转移？亏你想的出来……”
“那不说了，我的美国篮特生涯也要结束了，而且文森特早晚都会知道的，那时候反而更加不好……”
说什么也要硬着头皮去说了。
看来，决定自己的篮特生涯的时刻到了。
虽万人阻挡，我偏向此行！
篮球我必须玩！篮特我必须当。
…………
我先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说服自己是第一步。回去之后就立马找文森特教练。嗯，就这样干。
到家了。
文森特在等着。
文森特知道了？
“你过来，朱利安。”文森特语重心长的样子，搞的我心里扑通扑通的。
“我想问问你，你确定去哪所学校了吗？”
去哪所学校？
捡捡记忆碎片，哦，橄榄球名校的邀请函。一些名校已经派人过来探查，他们都非常肯定朱利安的天赋能力，希望他加入自己的球队。
我低着头不说话，我心里想说我想打篮球。
“你知道我是毕业于爱荷华大学，当然我不是想让你选择这个大学，我们都尊重你的意见。”
“尊重我的意见……”我复述了一遍。
“没错，我们需要确保你是做出了你认为最正确的选择。”文森特教练继续说。
“我认为的最正确的选择……”我又复述了一遍。
“对的，你应该好好认真的想一想，你是不是真正热爱橄榄球？哪个队是你真正心仪的球队。”文森特教练继续说。
“我是不是真正热爱橄榄球……”我接着复述了一遍。
“所以，我听俩双胞胎说你喜欢威斯康辛大学是吗，因为那里是你的故乡——虽然我们全家都是爱荷华大学的粉丝……”文森特一边说，一边声音越来越小。
“所以你的选择……我们不会左右，也不会阻拦你去选择你去你喜欢的大学……哪怕你……选了威斯康辛大学……”声音越来越小。
“我……”我终于说出话来了。
文森特竖起耳朵。
“我想去打篮球！教练！”终于说出口了。
什么！
文森特的表情非常惊讶，
打篮球？！
他肯定以为自己听错了？！
文森特迷惑的眼神看着我。
“是的，我想去打篮球，加入圣玛丽高中篮球队。我真正喜欢的是篮球！”
文森特沉默了。整个身体都在抖动。
“教练……我……”我语塞了。
“我没想到你这么不成熟，还这么幼稚。”文森特教练双手捂着自己的脸，看上去非常痛苦。
虽然早有预料，可是看到文森特教练痛苦的样子，我仍然很心痛。
“教练，我没有发疯，我也许在您看来是不成熟，可是我知道我必须这么做。”我还是说了出来。
“我从一开始就喜欢篮球，可是您一直教导我打橄榄球，您对我有恩，可是我希望您能明白，我更钟爱篮球。”我继续说着。
“可是你会打篮球吗？这么多年的橄榄球的训练，你的天赋我都看在眼里，你会成为爱荷华大学的明日之星，你会成为我们的骄傲，你会成为职业的橄榄球员，甚至会成为传奇球员的！！”文森特教练显得很激动。
“是，这些我都明白，但是我也会成为一个好的篮球特长生的，我会有传奇的篮球生涯。”
“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不想成为谁的骄傲，我想成为自己的骄傲。我为自己而活。我必须打篮球！”我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文森特教练沉默了，呆呆地望着我，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从文森特脸上显露了出来。
然后文森特教练大笑了起来。
“我看你是疯了！疯了！我绝对不允许你糟蹋自己的天赋，去打TM的什么篮球！你应该是继承我的梦想，去打橄榄球的……”
文森特说完以后可能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又沉默了。
我听到这话心里生出一团怒火，咬着牙不爆发出来。
一阵沉默……
这个场面的尴尬，似乎只有一方的离开才能收场。
我直接站了起来，夺门而出。
……
夜很深了，我一个人在路上走，我的脑海里有了许多朱利安小时候的记忆。
无数个有些寒冷的夜晚，朱利安一个人在空旷的球馆里，拣一些观众们剩下的爆米花，可乐，零食，再去找一个荒无人烟的公园，找一个躺椅，凑活着吃一顿，睡一觉。
今夜恐怕就要过那样一个夜晚了。
可是，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呢？
难道不是文森特使朱利安远离了那样的生活吗？
我又有什么资格改变了人家的意志，毁了文森特的期望呢？
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呢？
……
我在外面游荡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好幼稚，这么大的人了，还要玩离家出走的游戏。
万一文森特他们全家出来找自己怎么办。
我找了一个电话亭，拨通了艾玛的手机号码。
“喂，艾玛，我是张……朱利安。”我说道。
“朱利安，你去哪里了，刚才文森特和玛丽都出去找你了，他让我在家里等你。我们都很担心你。”艾玛的声音都快哭了。
“我没事，我刚才和文森特大吵了一架。我很后悔。我今天没脸见他了。”其实我也很后悔。
“我知道，文森特跟你一样的后悔。他刚才一直在说，不该那么说你。”艾玛说。
我今天不想回去了，回去也觉得尴尬。
“艾玛，今天我不想回去，你能帮我找个地方休息吗？”
“不想回来了吗？”
“嗯，你跟文森特和玛丽打个电话吧，就说我很安全。我今天不想见他们。”我也想自己静一静。
“好吧，你可以去汤姆家。我给汤姆打个电话，你在哪里，让他去接你。”艾玛说道。
好吧，去汤姆家吧。
今天真是的艰难的一天。
也许，对文森特更加是。
…………
深夜。
得到了艾玛的电话，文森特和玛丽终于也放下了心，回到家。
后来，文森特的夫人玛丽对我说了那晚的故事。
……
那天晚上，他们夫妻俩躺在床上，久久不能睡去。
“亲爱的，你说我是不是错了？”文森特问夫人玛丽。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朱利安的确是发疯了。”玛丽说道。
文森特一脸诧异地看着玛丽。“你的意思是……”
“朱利安让我想起一个人……”
文森特问号脸看着玛丽。
“曾经有一个人愿意放弃了经济学的专业，放弃了银行高管的职位，选择当橄榄球教练，为了自己的梦想，不惜到高中当教练，还曾一度拖家带口住在学校的男生宿舍里，还收养了黑人男孩子，跟自己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同吃同住……那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文森特眼眶湿了。
玛丽说的是曾经的他自己。
……
听完了文森特的故事，我不禁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