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黑鸟

　　利克特街的街垒上，罗德从屋子里推来了一车砖块。他把墙上的一些碎砖扒掉，然后把新砖一块一块摆上去。旁边的朵拉正斜靠在墙上，捂着右肩的伤口喘息。摩尔福斯则爬上了房顶，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忽然他在房顶坐下，自言自语起来：“摩尔曼斯克去了哪里呢？安娜找到他了吗？”他看看周边的街道，没有蜘蛛也没有骷髅，刚有一丝放松，却又慌乱起来——难道那些亡灵也去围捕摩尔曼斯克了，或者堵截安娜？这样更不妙。
　　摩尔福斯正在思索，街上跑来了一个小小的淡紫色身影。是丹蒂莱恩又从蟾蜍上回来了。林克打开闸门，把丹蒂莱恩放了进来。
　　“亡灵又来了。”她说，“这次他们有一种木板车，车上是黑色的石块。”
　　这次又是什么东西？林克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之前的那些东西，无论是骷髅还是南瓜车，至少可以看得出来它们是用来做什么的，而这次的木板车，究竟是些什么呢？
　　“把摩尔们叫出来，他们又来了。”林克轻描淡写地说。罗德走到房子里，很快就听到里面传出各式各样的声音。“噗噗，匪徒又来了啊。”“为什么他们源源不断啊？”“还不是因为哪些不知哪来的亡灵！”“说再多有什么用？要是我们顶不住，通通都会死！”一阵喧哗，他们拿着菜刀和手斧在路口站好。
　　罗德站在街垒的最外侧，举起鱼叉，向里面的摩尔们问道：“斯德拉帮让我们流离失所，生命不保，我们能忍吗？”
　　“不能！”下面的摩尔齐声喊道。
　　“他们又要来了，怎么办？”罗德接着问。
　　“干死他们！”他们一边呐喊，一边在街垒里排开。
　　街道上响起了喧哗声。巫师嘶哑的喊声、蜘蛛的嘶嘶声和木板雕像车的轮子滚动的声音同时响起，让盛夏的空气都有了凉意。
　　“利克特街的小摩尔们，”带头的巫师发话了。那名巫师全身由骨架构成，没有一块血肉，周身荡着阴冷的气息，身上还有一条若即若离的铁链，显得狰狞可怕。“你们现在还有一次投降的机会。如果还不放下武器，不要怪我们斯德拉帮把你们杀净。”
　　“好大的口气，你这具骨架有什么资格让‘铁壁’投降？”罗德拿鱼叉指着巫师问。亡灵们都叽叽喳喳地笑起来。一名骷髅弓箭手指着罗德，对旁边的雕像车操作者说：“这个傻大个连卡里纳吉大人都不认识，很快就要吃到苦头了。”他的话立刻就被巫师打断。“你们让开，我现在就要在学生娃子们面前捏碎他们的土包子。”卡里纳吉的指骨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椭圆，随后街垒竟开始冒出紫色的气泡，砖墙、房屋和地砖急剧地裂下碎砖。罗德看到法术凶狠，便猛力把鱼叉掷向卡里纳吉。卡里纳吉听到风声，向前一扑，就躲过了鱼叉。“冲！”林克见防垒几乎垮塌，就把一双钢制的钩爪套在手腕上，扑向卡里纳吉。她刚一冲出，卡里纳吉就躲进了蜘蛛群。林克一爪挥向一只蜘蛛，钩爪和蜘蛛的牙齿绞在一起。其他的革命者也冲向敌群，用刀斧和亡灵相互砍杀。“起！”摩尔福斯把法杖向上一挑，地上升起十几个石墩，把最前面的蜘蛛和骷髅与后面的亡灵隔开。被拦住了退路的亡灵咔咔响动着，被乱刀砍倒。
　　空中响起了不祥的振翅声。林克抬头，看到了几只抓着蓝色木槌的黑鸟，有些还带着没脱落的木板。“可恶！这些雕像车里面居然飞出怪鸟！”接着，一件更让摩尔们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黑鸟一边发出呱呱呱的怪叫，一边用木槌指向石壁。石壁竟变成了几股紫色的气流，飞到了黑鸟的爪子上。失去了石壁的阻挡，密密麻麻的亡灵很快就把摩尔们淹没，摩尔被打伤的嚎叫连声响起。随后，两只黑鸟俯冲下来，对林克张开了嘴。林克抡圆了手臂，狠狠地挠向一只黑鸟。黑鸟却吐出紫色的光球，毫无悬念地打在林克的胸口。林克觉得胸口一震，就倒在了地上。林克看见，两只黑鸟即将向她扑下来……
　　一声炸响，一只黑鸟突然羽毛飞溅，坠到地上，另一只慌忙急升到天上。是赶来救援的大卫开了精准的一枪，打死了一只黑鸟。“铁壁不会倒下，冲啊！”随着露西稚嫩的声音响起，梅卡街来的援军冲到了利克特街。一番叮叮咣咣的碰撞之后，敌群忽然不见了。
　　“他们原本有能力杀了我们，但是为什么走了呢？”罗德往地上啐了一口血，疑惑地问。林克缓缓地说：“肯定有阴谋，但我们没时间去调查了。还是到了躲进梅卡街这一刻啊。还有，把牺牲的战友也抬回梅卡街埋葬，不能让他们得到了。”
　　大卫沉默不语，只是捡起那只被射死的黑鸟，挂在枪管上。
　　埋葬牺牲者、为受伤者包扎好伤口后，已经是深夜了，摩尔们都有些疲惫。朵拉摸到墙角一个酒桶，好像想到了什么。她从屋里拿出杯子，给大家都斟上了酒，随后唱起了一句熟悉的旋律：
　　为过往，举杯共饮。
　　同唱响，熟悉之音。
　　献给回不去的梦幻童年，
　　献给眼前一片断壁残垣，
　　献给你，摩尔庄园。
　　听到这旋律，摩尔福斯的心颤动了起来。革命仅仅几天，便折损了数名战友，外面的摩尔曼斯克和安娜也生死未卜。带着迷茫的声音，他也唱道：
　　为过往，共同举盏。
　　死亡前，可否忧患？
　　世界是否会将我们铭记？
　　难道我们牺牲毫无意义？
　　这一生，莫非谎言？
　　“但是我不后悔，因为有你们和我一起。”丹蒂莱恩扯扯林克的衣角。罗德也说：“是啊，和朋友共同赴死，我罗德?普鲁维尔值了！”“我露西?拉塞尔也不后悔！”露西接道。林克抹掉眼泪，也举起了酒杯，带领大家唱了歌曲的最后一节：
　　为过往，把杯举起。
　　为生活，一点一滴。
　　在永不褪色友谊圣殿，
　　让友谊之酒流淌不干。
　　敬你，更敬咱！
　　学生们围成一圈，分别握住旁边战友的手腕，连接成了一个坚实的圆环。突然大卫拿着被开膛的黑鸟向他们走来。
　　“我刚刚研究了一下这只黑鸟。斯德拉帮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复杂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