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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莫尼兹医生躺在病床上，手臂裹着厚厚的石膏被吊在病床的支架上，他的嘴里含糊不清的对着旁边床的一个人说着。
“回去报到，然后拿几个不能换回人命的勋章，接着服役。你呢？”躺在旁边的贝尔的嘴里同样含糊不清的回答医生。
“我，我继续当医生，不过应该不会再去精神病院了。”莫尼兹医生长呼了一口气，手臂一直被吊着让他感觉很不自在。
“我一直有一句话想对你说，医生。”贝尔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
“什么？”医生有些疑惑，艰难的把脑袋扭向贝尔那边。
“我以为你猜的出来。”贝尔有些意外。
“我的能力在被炸了以后好像暂时用不了了，现在脑子也比较混乱，不太能进行过于复杂的逻辑思考……哦天。”医生耸耸肩，但是因为扯动了受伤的手臂，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我就放心了。”贝尔有些如释重负。
“你到底想说什么，医生的死死的盯着贝尔的双眼。”
“我想说的是……”贝尔目光灼热的盯着莫尼兹医生，好像有着激烈的情感在酝酿着。“你这样说话都说不利索还裹成粽子的样子真的很像智障哈哈哈哈!”贝尔脸上的肌肉扭曲着，憋着笑把话说完后终于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起来。
“你他妈的……你也这样！”医生含糊不清的笑骂着，用还算完好的右手给贝尔比了个中指，两人在病房里放肆的大笑起来。
“不过说实话，我真的很喜欢这样的感觉。”过了一会，率先停止了大笑的医生长舒了一口气，颇为感慨的对贝尔说道。
“你是说这样像个智障吗。”贝尔恶意的继续开着玩笑。
“当然不是，我第一次能这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情绪，不用把自己当成一台机器。真是非常奇妙的感觉。”医生看着天花板上的模拟日光灯，扭了扭脖子把让脖子能够舒适的压在枕头上。
“不太清楚你的感受，不过恭喜你。”贝尔有样学样的跟着医生调整了一下姿势。
“我有点困了，我先睡会，希望醒过来的时候我们的士官长能脱离危险。”医生闭上了眼睛，喃喃的说道，不知道是对着自己还是贝尔。
“他被震得不轻，希望他能挺过来。”贝尔打了个哈欠，也感觉到眼皮有些沉重。
安南坐在副驾驶座上，安全带压得自己胸口的伤口有些发疼。老亚当的这台车就和他本人一样寒酸，很可能是老亚当从哪回收回来又修好的。嘈杂的引擎轰鸣声让安南感觉自己回到了裴阔德号上的轮机室。
“老亚当，你车里的换气是不是坏了！”安南感觉有些胸闷，大吼着试着用嗓门压过引擎的轰鸣。
“好像是！你试试把窗户放下来！你右手边有个摇杆。”老亚当同样大吼着回应安南。安南看向了自己的右手，发现一个油漆几乎掉光的摇把，这种出现在几百年前的老东西在安南的认知里足够送进博物馆了。安南用力摇动摇把，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脏污的车窗玻璃终于不情不愿的降下来了一半，然后安南发现摇把卡死了。安南对这辆车彻底绝望，只在心里祈祷这台车能够撑到到达目的地而不散架。
新世界的正午相比旧世界少了烈日，相伴着当然也少了温度。冷风从半开的车窗里灌了进来，安南感觉有点冷，他瞟了一眼被胶水粗暴的黏在在仪表盘上的温度计，“9℃”，安南紧了紧自己身上单薄的病号服，透过半开的窗户眺望着久违的城市。
如林的建筑物密密麻麻的靠在一起，之间几乎没有间隔，建筑的外墙上也没有什么窗口，在死气沉沉的灰黑色外墙上能算作点缀的只有各式各样的全息投影广告。
“现在的人越来越多了，土地还是只有那一点”老亚当把手把在方向盘上，努力的在货车流中来回穿梭着，“这些人每天都窝在大楼里，出生，成长，工作，结婚，生子，直到死亡他们大部分都没有踏出过一步。”老亚当看了一眼安南，突然大声的说着。
“我不太能理解这些所谓的贵族和有产阶级，住在这种盒子里有什么好的。”安南也大声回应着。
“大部分人和你都不一样！大家还是喜欢脚踩着大地，虽然就跟被关在笼子里的猴子似的，但是至少能在陆地上。人嘛，从土里来，也要从土里去的。”
“神用地上的尘土造人、将生气吹在他鼻孔里、他就成了有灵的活人、名叫亚当”安南听着旁边的老人说的话，突然想起了以前看到一本书上写的，就把它念了出来。
“小伙子你信教？”老亚当有些诧异。
“不信，只是以前看过那本书。”安南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我看过的另一本书说人最早是从海里走出来的。”
老亚当瞅了一眼油量表，经过改装的老引擎还在烧着市面上早已稀缺的燃油，这让老亚当十分肉疼，他估摸着油量大概在到家后还能剩下一半后才稍微安了安心，开口回复道：“第一次听说这种理论，不过按照这么说现在可真的算是回归原始了。”老亚当顿了顿，咧嘴笑着，“现在大半个世界都他娘的被水淹了，那些活在船上的贫民可真算是回归大海的怀抱了。”
安南没有听到老亚当的后半句话，他凝视着窗外，不断快速后退的“钢铁巨树”连成了一道模糊的灰色墙壁，让安南压抑极了，他怀念在海上的生活。更怀念船上的人。想到这，安南突然开口询问：“你和船长是怎么认识的。”
“他以前是和我一起在海军陆战队当兵的，刚开始我们还是新兵蛋子，半夜紧急集合的时候亚哈老是穿错我的裤子！后来那个王八蛋去了海军陆战队的武装侦搜营，又过了一段时间被调到了新成立的海军陆战队特种作战司令部，而我转成了技术人员，负责新装备的研发。”老亚哈干咳了两声，摇下窗户，往窗外吐了一口浓痰。继续说道：“我们一直都保持了联系，直到最后海军陆战队出了事，整个军种都被一步步的撤编，裁军，我和亚哈也是其中的一份子，然后他开始捕鲸，我收起了破烂，她当上了船长，我还在收破烂。”老亚当自嘲的笑了笑。
“一说到这个，我就想起二十年多年前，亚哈说他收养了一个孩子，每次出海回来就兴高采烈的给我看拍你的照片，视频，夸你多好多聪明多可爱，我那里到现在都还有你现在的照片，所以我看电视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你来了，虽然你确实长开了，但是眉眼一点都没变……”
安南听着老亚当的话陷入了回忆。
“我们到家了！”老亚当一个急刹，安全带把安南的伤口压得生疼，将安南拉回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