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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锋重重地敲了几下门。
“谁啊！”屋里的人喊道。
“是我，江锋，还记得我吗？”
屋里传来一片嘈杂声，一个人朝门这边走来。
咔哒。
这次开门的是吴辰的小女朋友，仍旧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上下打量着江锋，露出轻浮的笑容。
“找谁？”女孩问道。
“吴辰在屋里吧。”江锋提高音量说道，有意让吴辰听见。
“在。”吴辰懒懒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江锋笑了笑，说道：“按照你的待客习惯，我们还是在门口交谈吧？”
吴辰沉默了一会，说道：“你进来吧。”
女孩不耐烦地让开了道，示意江锋进屋。
“随便坐。”吴辰说道。
江锋四下打量了一番这间出租屋，心里暗自啧啧，说是随便坐，可哪里有坐的地方呢？
沙发上堆满了衣服，有脏的，也有刚从阳台上收回来的，没有叠好，还带着衣架。
茶几上散落着泡面盒、啤酒罐、烧烤竹签，还有一些饭后残留的油渍、菜渣。
地板更是脏的不像话，江锋开始还想问问要不要换鞋，转眼便打消了这个想法，根本没必要。
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憋闷的味道，不知是霉味还是馊味，其中还混杂着廉价香水的气味。
这时，吴辰从卧室里走出来了，头发仍是乱蓬蓬的，睡眼惺忪。
“又找我什么事啊，警官。”吴辰说着点了一根白沙，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的衣服里。
“来找你确认几个问题。”江锋努力保持微笑，其实心里跳得厉害。
“嗯，说吧。”吴辰吐了口烟，懒洋洋地说道。
“应该还记得《设计未来》这部话剧吧？”
“当然，我演的嘛，怎么，不觉得这个话剧的名字很棒？”
“确实不错。”
“那还用说，这名字是我起的。”吴辰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露出得意的笑容。
“比《星创业》要好，虽然主题一样。”
“嗨，别拿他们跟我比行吗？根本不在一个level上。”
江锋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跟你确认一下《设计未来》中的一个细节。”
“说呗。”
“晓红的二叔这个角色，”江锋看着吴辰问道，“其实也是你扮演的，对吗？”
吴辰拿烟的手刚抬起来，听江锋这样问，略微停了一下，眉毛一挑，笑道:“说真的，能看出这一点的观众，你是第一个，不愧是警察啊。”说完便继续抽烟了。
昨天晚上通过反复观看视频，江锋隐约察觉二叔好像就是吴辰扮演的，无论身高、眉宇间的感觉，都是吴辰的样子，这是化妆遮掩不掉的。而且，整部剧里，吴辰所扮演的男一号云峰从没有和二叔同时出现过，这进一步印证了江锋的猜测。
今天，在亲自跟吴辰确认过后，江锋感到一种胜利的喜悦，好像事情终于开始向有利于警方的方向倾斜了。
接下来，决定性的时刻到了，江锋决定豁出去，打吴辰一个措手不及。
“吴辰，我想郑重地问你一个问题。”江锋紧紧地盯着吴辰的双眼。
“问咯。”吴辰不耐烦地应道。
“刘东是你杀的，对吧。”
这话就像一记重拳，打得突然而凶猛。
只见吴辰的眼中忽地闪现出一丝慌乱，但转瞬就消失了。
然而，就是这稍纵即逝的一丝眼神的波动，已经被江锋看得清清楚楚。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打吴辰一个措手不及，看他神色的变化。
看到吴辰的眼神发生了波动，江锋顿时感到一阵兴奋，应该就是吴辰干的，没错！尾巴抓住了！
“我去，警官，你特么也不带这么乱讲的吧。”吴辰嗤笑着继续抽烟，面色毫无波澜，声音也极其自然，方才那若有若无的一丝慌乱早已不见踪影，简直让江锋觉得那只是自己过于期待而导致的幻觉。
“我这么讲当然是有根据的。”江锋稳下来，决定跟吴辰周旋周旋。
“你有什么根据啊？你说，我听着。”
“说实话，之前我并不怀疑你，因为你的不在场证明堪称完美。”
“嗯，你倒说说，怎么个完美法儿？”
“我们推断，既然刘东的死亡时间是九点以后，那么从尸体的破坏程度来看，凶手至少要到十点才能离开刘东家，而你九点四十的时候已经出现在学校剧院里了。”
“嗯，数学不错，是这么回事，那你特么来找我干什么？”
“因为我发现，我的推断可能存在一个致命的错误。”
“什么错误？”
“关于刘东的死亡时间。”
“你不是说是9点之后吗？”
“得出9点之后这个判断，是因为杨可说9点的时候她曾在刘东家门外与他说过话，而且有两个人证可以证明。”江锋慢慢说道，刻意让自己显得很冷静。
吴辰看了看江锋，嗤地一笑，说道：“杨可没事到刘东家干什么去？”
“这个咱们不必细聊。”
“好吧，那你的意思是，杨可和那两个人证串通好了来骗你，所以9点以后这个死亡时间不可靠咯？”
“不，”江锋摇了摇头，说道，“我相信杨可所说的是真的。”
“那不就得了，还有什么问题吗？”吴辰不解地摊开手。
“杨可9点钟确实与刘东发生过对话，但是这个刘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个冒牌货。”
“我去，警官，你也太特么有才了吧，如果那人不是刘东，杨可能不知道？她连刘东也不认识了？可笑！”吴辰显然对江锋的说法很失望，深深地靠进了沙发里。
“杨可并没有实际见到刘东，她只是隔着门与刘东对话，所以只是听到，而非见到。“听”这件事，可是说不准的。”江锋坚定地说道。
“警官，刘东教了我们四年，你觉得杨可有可能听错刘东的声音吗？你怕是脑袋进水了吧。”吴辰不耐烦地说道。
江锋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他认为吴辰之所以言辞激烈，正是被戳到痛处的表现。
“如果一个人能够模仿出刘东的声音，就能骗过杨可。当然，普通人是做不到的，这需要一定的模仿天赋和表演天赋。很巧，凶手正是这么一个人，他很擅长模仿别人的声音，甚至是老年人的声音，比方说晓红二叔的声音，对吗？”江锋说这段话的时候尽可能保持每个字都掷地有声，与此同时，还在仔细观察吴辰的表情。
他隐约看见吴辰刚才表现出的一丝慌乱又回来了，但始终是若隐若现，最后还是没有明确地出现。
吴辰躺在沙发里，平静的像个局外人，过了两秒钟，开口缓缓说道:“明白了，你意思是我杀了刘东，然后模仿他的声音跟刚好找上门来的杨可对话。”
“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江锋很快回应。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必要绕弯子了。
“你够瞧得起我的，我能模仿得那么像？那我简直是个天才了。”吴辰笑道。
“你不需要模仿得一模一样，当时浴室里开着水，能够模糊掉一部分声音，而且杨可心中默认屋里的人就是刘东，她不会轻易地怀疑是别人在模仿刘东的声音，所以也不会仔细辨别声音的瑕疵，这没什么奇怪的，在正常情况下，谁能想到此时屋里是一个人在假冒刘东呢？”
“我先听你把故事编完吧，接着说。”吴辰无奈地笑道。
“按我的推测，你早已杀害了刘东，并破坏了尸体，9点钟杨可去的时候，你应该刚好准备离开。在支走杨可后，你也立刻离开了，并在9点40分之前赶回了学校，出现在剧院里，这样一来，一切就说得通了，你的不在场证明也就瓦解了。”
江锋说完后，吴辰沉默了一会，然后突然问道：“这就说完了？”
“基本上吧。”
“故事很精彩，可终究是故事，我听说警察办案是讲证据的，你的证据呢？江警官。”
这句话确实打中了江锋的弱点，但江锋保持冷静，只是不慌不忙地说了句：“证据会有的。”
说完，江锋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接通后，对电话那端说了句：“上来吧。”
很快，楼道里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
吴辰的脸色变了，从沙发上弹起来，喝道：“你要干什么？”
江锋笑了笑，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叠起来的纸，展开了，出示给吴辰，是一张搜查令。
“由于怀疑你杀人，我们要搜查你的住处，放心，我们会文明执法的，温馨提示一下，让你女朋友把衣服穿好。”江锋说完，便打开了房门，警察们刚好走到这一层，立刻向屋里走来。
“我特么……”吴辰气得浑身颤抖，恶狠狠地指着江锋的鼻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不配合？”江锋戏谑地笑道。
吴辰极力压下怒火，慢慢放下了手。
这时他女朋友从卧室出来，叼着一支烟，问道：“怎么了？”
“进屋去！把衣服穿好！看你那个样子……”吴辰边说边把他女朋友推搡进了屋，两人在屋里大吵了一架。
过了片刻，吴辰拉着女友走出房间，两人都换好了衣服。。
“江锋，我劝你，让你们的人给老子注意点，要是弄坏了什么东西，我特么上法院告你去！”吴辰大声喝道，故意让所有的警察都听见。
“ok。”江锋假模假式地做了个半投降的手势，然后轻蔑地笑了笑，示意警察们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