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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锋带回来的消息让刑警队着实兴奋了起来，连局领导听说后都连连夸赞:江锋这小子可以，前途无量！
王队是江锋的师傅，自然脸上有光，他本来就是光头，再加上脸上放光，整个脑袋就像个灯泡一样，看起来直晃眼。
技术科加班加点，迅速破解了刘东的手机。
如江锋所料，刘东手机中没有留下任何信息，所有关于调戏学生的记录一概被删除了。果然是个极其谨慎的人，毕竟是教授嘛，心思细密。
但是刘东显然对现在的科技了解不深，数据一旦产生，就很难被彻底消除，即便删除了手机上的信息，也可以通过技术手段轻易地恢复，即便恢复不了，公安部门还可以找到聊天工具的公司服务器，调取信息。
不到48小时，刘东的微信聊天记录已经被恢复。
刑警队立即组建了一个十人小组，专门核查这些聊天记录，刑警队彻夜灯火通明。
毕竟因为刘东的教授身份的敏感性，以及案件本身的残酷性，这个案子在星州市这个地级市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而且由于互联网的疯传效应，很有逐渐火遍全国的趋势，所以近期全市上下都盯着刑警队，希望他们尽快破案，局领导可以说是压力山大。
经过十人小组两天两夜的奋力核查，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被刘东调戏的女生名单，一共五十一人。
说实话，拿到这个数据的时候，即便是这些长期跟恶人打交道的警察们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五十一，一个沉甸甸的数字。每个数字背后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们都遭受过刘东的骚扰和纠缠，很难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人真的在刘东的威逼利诱下跟他发生过关系，而她们的人生又将会在这件事的巨大阴霾下发生怎样的变化，光是想一想就让人心情不好。
进一步筛查发现，这五十一人中，有四十四人是已经毕业的学生，跟刘东已经没有联系。只有七人是目前的在校生，而且无一例外都是大四的学生。
由此可以看出刘东的两个原则，一是只招惹大四学生，二是学生一旦毕业他便不再纠缠。
江锋推断，只招惹大四学生，可能一是因为这些学生即将毕业，承受不了挂科这种事，于是刘东便可利用这一点去威胁学生。二是这些学生即将毕业，即便被他纠缠、侵犯过，也马上就会离开学校，事情很快就会过去，不会在学校留下什么隐患。不折不扣的一只老狐狸。
江锋拿过七个在校生的名单，发现其中一个是孙维，不禁微微一笑，然后赶紧看了一下刘东和孙维的聊天记录，确实与在孙维手机上看到的一样，数据被完美地恢复了，不得不佩服技术的力量，同时也不得不畏惧技术，人生在世，千万不要轻易留下数据。
很快，刑警队就派出警力，分别调查了这七个女生。另外，江锋把杨可也加入到调查名单中，交给了办案的刑警，所以一共是八个人。
这种调查都是相对隐秘的，一般是趁她们有空的时候，约到学校附近的安静场所进行调查。好在都是大四学生，时间很充裕，调查很快就顺利地结束了。
不得不说，调查的结果并不乐观，八个人中，有三个在外地实习，案发当天在外地，压根就跟案子扯不上关系。
另外五人，也都有不在场证明。原因很简单，简单得简直令江锋感到蛋疼。
刘东的尸体是在6月20日被发现的。现在的法医技术已经很先进，即便尸体高度腐败，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推断出死亡时间，虽然不会很精确。
经过推断，刘东的死亡时间应该是6月11日上午。
而在这天上午，这五个女生刚好都在参与排练毕业晚会的一个话剧。这五个女生颜值都比较高，所以有出演话剧的条件。而她们的颜值也招来了刘东的骚扰。
她们在9点半到9点40分陆续到达了学校礼堂的排练场地，之后一直在排练，而从早上到9点半这段时间也都有人证明她们只在食堂和宿舍活动，根本不可能杀害刘东，当然，这五个女生中也包括了孙维和杨可。
而且，这五个女生还无一例外地表示，因为知道刘东是什么样的人，所以绝不会去刘东家，不仅是6月11日没去过，而且从来就没去过。
其实，这个结果也是在江锋和王队的意料之中的，毕竟从作案手法来看，真心不像是女生所为。
但是杨可这个名字却始终在江锋的心中挥之不去。
杨可的存在，证明刘东的骚扰范围远不止手机中的那些。有些女孩，是被刘东面对面直接骚扰的，而且其程度更深，性质更恶劣。
所以如果说真是某个曾被刘东骚扰过的人杀害了他，那么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曾被刘东面对面骚扰过的，因为受伤更重，怨恨更深。
可是正如那天孙维所说，这种伤重怨深的女孩，现在都不可能露面。这确实是一个调查的难题。
江锋也曾想过，凶手并不一定是学生，也许是某个被刘东骚扰过的老师，或者社会女性。但是从对刘东手机数据的侦查发现，刘东似乎只对学生感兴趣，除此之外，他的微信聊天记录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仅仅是少量的工作事务上的沟通。
不管怎么说，刘东的子女也好，何伟也好，他们确实反映了一个真实情况，那就是刘东这个人基本上没有交际圈。
又过了几天，刑警们再次与刘东周边的领导、同事、同学，以及刘东住所附近的居民进行了系统的谈话，然而得到的信息微乎其微，对破案没有一点帮助。
“人指望不上，还可以指望技术，别忘了，咱们还有在案发现场搜集的大量线索。这么多天，应该已经检验出来了。”王队这样鼓励江锋。
然而当王队和江锋来到技术科的时候，一进门就发现气氛很尴尬，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像挨了霜的茄子似的。
王队马上意识到不对劲，却又有点侥幸，赶紧问道：“查出点什么来了？”
老韩走过来，使劲地捋着自己的板寸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王队，事儿挺麻烦。”
“咋的了？”王队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异常冷峻。
“查过了，现场遗留的菜刀确实就是凶器，但是无论是菜刀上的指纹、现场的毛发、皮屑、血液等等，都特么是死者自己的。”
听了这话，江锋的后脊梁不禁一阵发凉，这不是见鬼了吗！
再看看王队那张脸，简直像别人欠了他三百万一样，不对，应该是好像上面有一个五指印一样，为啥？打脸了呗，之前不是说一周内破案吗，结果呢，呵呵，这老脸打得啪啪的。
可能是看到王队的脸色太难看，老韩赶紧说道:“也……也不是一无所获。”
王队没好气地瞪着老韩问道:“有什么收获？”
“在刘东家的大门底下发现一张小纸片，好像是从一整张纸上撕下来的，上面验出一枚指纹，经检查，不是刘东的。”
王队的眉头微微一展，说道:“跟指纹库里的指纹比对过了吗？”
“比对过了，但是……没比对上，可能这个人的指纹没有入库。”老韩声音发涩。
“纸张经过检验了吗？”
“查过了，就是普通的打印纸。刘东是教授，经常要打印论文什么的，家里发现这种纸很正常，指纹不是刘东的，也许是一起研究课题的同事、学生拿过这个纸。”
“跟那些被刘东骚扰过的女学生比对过了吗？”
“当然，第一时间就找她们比对了，但都对不上。”
“嗯，继续查吧，跟艺术学院里的老师、学生都比对一下，对了，还有学校打印店的伙计，也比对一下。”
“好，我明天就安排。”老韩说完就准备下班，现在已经超过下班时间十分钟了。
“干什么去？”王队冷冷地问道。
老韩一愣，说道:“回家去啊。”
“别着急！带上家伙事儿，再走一趟现场！”王队大手一挥，命令老韩准备现场勘查的设备。
“王队，你看今天这点儿，天都快黑了，要不咱们明天。。。。”老韩哭丧着脸。
“明天个屁！天黑了才看得清楚，你是搞技术的，不明白吗！”王队骂道。
老韩愣了愣，不过马上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乖乖地准备东西去了。
这下子轮到江锋懵逼了，啥特么是天黑了才看得清楚啊，黑夜给了你黑色的眼睛吗？
还没等江锋反应过来，老韩已经准备完毕了。别看他五大三粗，收拾起家伙来倒是飞快，毕竟也是四十几岁的老刑警了，大小场面经历过不少，什么都熟练了。
三人来到警队的停车场，老韩取出钥匙，递给江锋，笑道：“我这两天去健身房练腰，不小心闪着了，开车不舒服，你来！”说完就钻进了警车后排。
王队准备上副驾驶，刚走出一步，就被江锋扯住了，王队回头一瞪：“干啥玩意儿？”
江锋小脸儿涨得有点红，嘿嘿一笑，说道：“科。。。科目二没过。。”
“我特么。。”王队恨不得反手就是一掌。没办法，只好接过钥匙，又回头瞪了一眼窝在后排的老韩，没好气地说道：“没事练啥腰啊，身子虚吗？”
老韩张了张口，无言以对，这话让人怎么对啊。江锋不敢做副驾，赶紧钻到后排，拍了拍老韩，说道：“虚没事，多补补就好了。”
“补你妹啊！”老韩笑着抖开江锋的手。
三人驱车来到案发的住宅楼前，已经8点多了，天气不错，明月高悬，可以隐约地看见楼下已经变得松垮的警戒线，其实现在事情已经在周围传开了，即便不拉警戒线，也没人敢往这儿跑，谁愿意没事来沾这个晦气呢。
三人进入刘东家，之前的腥臭气此时已经散尽，屋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生气。
“王队，”老韩苦着脸说道，“咱们马上开工吧？”
“球赛几点钟开始？”王队边四处看着现场，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啥……啥球赛？”老韩的脸腾地红了。
王队冷哼一声，笑道:“恒大跟国安呗，装啥呀？”
老韩是队里出了名的球迷，更是恒大的球迷，今晚不想来查案，确是有想看球的原因。没想到竟被王队一眼看穿，没办法，只好挠挠头，支吾道:“八……八点，已经开始了。”
王队点点头，说道:“行了，赶紧把事办完，回去还能赶上下半场。”
“好！”老韩登时来了情绪，说道，“请领导指示！”
“你确定凶手没在现场留下任何线索？”王队问道。
“搜了恨不得几十遍，一粒灰尘都没放过，可是也真是奇怪，所有的一切都是死者自己的，哪怕一根头发，一枚指纹，一片皮屑，都是死者自己的。就好像……”老韩说到这里突然卡住了。
江锋隐约猜到老韩想说什么了，因为他也有这种想法。
“就好像什么？”王队冷冷地问道。
“就……就好像姓刘的是自杀的一样。”老韩说完就尴尬地笑了，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肢解自己呢。
“哼，你是不是还想说，这凶手是鬼，所以杀人不留痕迹！”王队喝道。
“嗨，瞧您说的，我这不是随口一提吗。”老韩不好意思地说道。
王队的眼中闪现出一缕寒光，悠悠地说道：“上次检查现场的时候用鲁米诺了吗？”
“到处都是血，还用得上那玩意儿？”老韩说道。
鲁米诺是一种化学试剂，当遇到铁元素的时候，会发出蓝绿色的荧光。因为血液中的血红素里含有铁元素，所以当鲁米诺遇到血液，就会发出荧光。而且鲁米诺的检测灵敏度极高，哪怕是经过仔细刷洗的案发现场，只要大量喷洒鲁米诺，就能发现曾经的血液痕迹。
鲁米诺一般是用在看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案发现场的，这种案发现场一般都经过了凶手的仔细清理、清洗，所以需要鲁米诺出马，发现血踪。
但刘东的死亡现场本身就极其惨烈，有大量血迹遗留，所以老韩没有使用鲁米诺，也是合情合理的。
江锋听王队提起鲁米诺，心里一动，接道：“王队，你意思是，凶手有可能在现场留下了自己的血迹，但是仔细清理掉了？”
王队冷冷地说道：“你们没仔细看过刘东的资料吗？这家伙有一米八一，体重将近两百斤，这么一个大块头，想要把他放倒，可不容易。”
“所以，也许凶手与刘东曾发生过搏斗，而在搏斗过程中，凶手也有可能受伤出血。”江锋说道。
“但是如果他真的有受伤出血，他能确定血液溅在哪里吗，能那么准确地清理干净吗？”老韩泼了一盆冷水。
不得不说，老韩言之有理，这盆冷水泼得确实够冷的。
王队沉默了片刻，说道：“不管那么多了，带鲁米诺了吧？”
老韩拍了拍工具包，笑道：“你一说天黑才看得清，我就明白是啥意思了，能不带吗？”
鲁米诺遇血发出荧光，越暗的环境看得越清楚，如果白天使用，还要尽可能将室内的窗帘拉上，晚上用就方便多了。
案发现场所有带有血迹的地方都被仔细地标记了号码，并被严格地保护了起来。所以老韩只需要在没有标记和保护的干净区域使用鲁米诺就行了。
王队示意江锋随时准备拍照，因为鲁米诺遇血发光的时间只有三十秒左右。
老韩共带了五罐鲁米诺，马上开始在房间喷洒。
一罐很快用完了，老韩拿出第二罐。
房间里的灯关了，显得怪阴森的，王队和江锋却丝毫没有功夫感到害怕，两人瞪大了眼睛，生怕漏过任何一点小小的荧光。
老韩每喷洒一次，王队和江锋的心就一下悬了起来，然后并没有发现任何荧光，心就又失落地掉了下去。
第二罐也用完了，仍然一无所获。
接下来是第三罐、第四罐。每用完一罐，三个人的心情就低落一层。
当老韩准备用第五罐的时候，江锋突然喊道：“等等！”。
老韩和王队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只见江锋端着相机向前走了一步，又走了半步，然后慢慢低下身子，将相机向前移动。
这时，老韩和王队才终于看清，在相机镜头瞄准的地方，有一点小小的蓝绿色荧光，就像一只萤火虫的尾巴一样，微微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