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旧情

　　诺克提苏B6区域的巷子里。
　　正午炽烈的阳光直直的打在萨诺西斯眉头紧皱的宽脸上。
　　他手里的汗也浸进了枪柄的细小缝隙中。
　　“别那么紧张，老战友。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夜枭戴回了深黑色的墨镜，他似乎很厌恶白天的日光。
　　萨诺西斯低下了头，他的枪依然坚挺在夜枭的胸前。
　　“现在的我，早已经失去唤你为战友的资格了。”
　　因为现在的我，是科塔的情报局局长，为了科塔的未来，可以不计代价，不惜手段。
　　萨诺西斯扣下了扳机，枪声应击而响。
　　子弹命中了夜枭胸部的正中间，他的衣服被开了个洞，修长的身躯也向后仰去，整个人像失魂般倒在了脚下坚实而燥热的水泥地上，头上的帽子和脸上的墨镜，也被带飞了出去。
　　乌云慢慢的聚拢起来，遮住了发散出蒸腾热气的太阳，也慢慢的把光从萨诺西斯释然的脸上赶走。
　　萨诺西斯收起了枪，他慢慢的走到了没有动静的夜枭身旁，蹲了下来。
　　夜枭直视着漆黑的天空，眼睛眨也不眨，银白的长发像花一样散了一地。
　　“别怨我，你为凯尔加卖命，我发誓效忠科塔，你我的立场本就如同猫和老鼠。”
　　萨诺西斯伸出了左手，轻抚了夜枭左脸上的烧伤，接着想要合上夜枭那到死都瞪着的双眼。
　　只是他还没碰到眼睛，左手就被一只钢铁的机械手扼住了手腕。
　　“我还有不少问题没问你呢，怎么又会着急去死。”
　　倒下的夜枭用他无神的灰色双瞳紧紧地盯着萨诺西斯，邪魅的笑着。
　　他以扼住萨诺西斯的手臂为支撑点，原地腾空而起。他没给萨诺西斯反应的时间，反身一脚蹬在了棕熊毫无防备的脸上，随后顺势松手，向后仰去，身体在空中划出的圆弧宛如初生的旭日，接着轻盈的双脚点地，瞬间拉开了和萨诺西斯的距离。
　　如果左臂不是义肢，相信夜枭的骨头已经被折腾骨折了。
　　棕熊被这一脚击退了半步，他随意的擦了擦被鞋底弄脏的脸，甩了甩自己笨重的脑袋，把之前的杂念一扫而光，没有说话。
　　“看来，非得打一架了。”
　　夜枭脱去碍事的风衣，随手将它扔在了一边。
　　萨诺西斯观察着夜枭白色运动服胸前的洞口，里面呈现出金属的色泽。
　　接着他在自己的脚边发现了之前击中他的子弹，铜黄色的金属扭在了一起，像是被什么东西挤扁了。
　　原来他失去的不只是左臂。
　　萨诺西斯甩了甩手腕，摆出了拳击的架势，稳稳地架好了下盘。
　　“多说无益，来吧。”
　　“正好，就当做强度试验了。虽然白天不是我的主场，但让让你也无妨。”
　　夜枭用右手扭了扭自己左部义肢的肘部关节，义肢发出的齿轮转动声阵阵传入和他相隔数米远的粗犷男人的耳朵里，但男人无动于衷，看着他调试自己的左臂，没有上前打断的意思。
　　数秒后，夜枭的机械手臂上亮起了数道横竖交错的蓝色线条，线条从肘部延伸到五个指尖，闪烁着微光。
　　“先试试一档，同为接受过试验的超人类，可别说挡不住。”
　　夜枭的右拳猛击了自己义手的掌心，随后做出了前冲的架势。
　　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夜袭的左臂噼啪作响，闪着火花，手臂里的蓝色线条正急速的穿过一阵阵的电流。
　　很快，蓝色线条满溢着亮眼的光芒，提示着夜枭充能完毕。
　　急不可待的夜枭如箭般叫喊着朝萨诺西斯冲了出去，他向前刺出自己的蓝色光拳，光芒跟着拳头挥舞在空中，就像是拳头上绑着随风飘扬的透明系带一样。
　　萨诺西斯不为所动，他大口的深呼吸着，面对着快速冲来的夜枭反而闭上了眼睛。
　　三米。
　　还不行。
　　两米。
　　就快了，再接近一点。
　　一米。
　　就是现在！
　　萨诺西斯睁开了满溢着流光的双眼，怒视着离他仅一米的夜枭，夜枭的拳头更是伸到了离萨诺西斯只有小几十厘米的位置。
　　“喝啊！！！”
　　萨诺西斯咆哮着，卯足了力量，同样用拳头来迎接即将到来的攻击。
　　巷子里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吓跑了停在周围各处的鸟类。
　　两只拳头紧紧地撞在一起，巨大的电流噼啪声响彻在空中，电流如蛇般流窜在萨诺西斯的肉体上。
　　即便如此，二人也只是僵持不下的状态。
　　就像是装甲车迎头碰上了坦克，二人谁也没有被击的后退。
　　“连EC合金都无法击破你的攻势吗？A级试验体和猛兽基因的契合度可真是恐怖。”
　　夜枭全力供给着自己的左臂，说话都显得相当吃力。
　　棕熊没有理会他。
　　右臂被电的快没有知觉了。
　　再这样下去，被击倒的人会是我。
　　得改变现状，要一鼓作气击退这该死的破铜烂铁。
　　托尔加深林的棕熊，把你的力量给我！
　　棕熊的右臂肌肉迅速隆起，撑爆了他的袖子。肌肉内的一条条爆出的血管清晰可见。
　　萨诺西斯最后深呼吸一口，接着屏住了气息，将自己剩下的所有力量送到了粗壮到吓人的右臂，身体和右臂一起前倾。
　　爆发！
　　就像是听到了真正的熊的咆哮，萨诺西斯叫喊着，全力将拳头冲了出去。
　　一阵猛烈的拳风朝夜枭刮去。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后，前方的墙壁上激起了巨大的粉尘，夜枭瘫坐在被击碎的瓦砾堆上，洁白的运动衫也被击碎的像是乞丐服，露出他肉体和合金参半的破碎躯干。他显得有些迷茫，右手无力的挥舞着，驱散着眼前的灰尘。
　　夜枭如导弹似被击出的轨迹好像现在还残留在空气中，地上一道笔直的，破碎深陷的地壳告诉依然摆着架势，没有多余力气思考的萨诺西斯，胜负已分。
　　已然麻木的右臂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臂膀缩回了正常的大小，只是整个右臂的表皮都已经破裂不堪，伤口血流如注。
　　萨诺西斯用左手拍了拍军服上沾染的灰尘，自己的右手指节处的皮肉已经磨得不堪入目，臂膀上被撑爆的伤口里流出的血顺着他的胳膊朝下淌着，直到指尖，滴了下去。他缓缓地走出了巷子，来到了瘫软在废墟处的改造人面前。
　　“你走吧。”
　　这是他能留给他最后的宽容。
　　“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本迷茫的夜枭突然用右手捂着眼睛，狂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已经被洗脑成了一个冷血动物呢.....”
　　夜枭停止了狂笑，放在眼睛上的右手也瘫软了下来。
　　“军官的人情我可还不起，为了不欠你，告诉你一个绝对回本的消息。”
　　“托斯克·奥莱，他在三年前重启了艾维莉的‘超人类计划’，同时编入了继我们之后，第二批次的‘巴尔达特攻队’，同样只有五人，但有三个都是A级试验体，继承了什么，目前尚不可知。”
　　释然的棕熊脸色又一次难看了起来，他完全可以想象，这三年间，这支五人小队会被怎样训练，接受怎样的命令，接着怎样用无人能挡的速度袭击科塔的各个边哨。
　　即便三年前，自己还不是科塔的情报局局长，只是个在野的流浪者。
　　“三年前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说？”
　　萨诺西斯很愤怒，现在才知道这个情报，根本算不得回本。
　　“因为，救我出来的政治家，库格，就告诉了我这么多，我也没能更早的遇到你，你也不会想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剩下的，得由自己闯进斯泰拉的凯尔加宫殿里找了。”
　　“但是眼下，我和库格没有任何能力能闯入凯尔加宫殿，甚至连斯泰拉的护皇队都搞不定，所以我才想请你帮忙，哪怕不加入我们，帮我联系以前其他的战友们，也算是对我们莫大的帮助，找到其他的试验体，把托斯克从他堆满人命的试验室里拖出来。”
　　夜枭握紧了沾满棕熊鲜血的左手。
　　即使过去了三年，危机程度依旧没有减少，只会随着时间的增加而增加。萨诺西斯意识到，现在的托尔加和贝尔塔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收到被攻占的讯息，这就证明，从他进入科塔以后，凯尔加没有偷袭过科塔的边境，最起码巴尔达特攻队没有，一切都还不晚。。
　　萨诺西斯不再迟疑，他上前拉起了夜枭，用左臂稳住他摇晃的身躯。
　　“仅此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