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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平时娇弱而今天怒气冲天的茹雪，阳昭显然没了辙，他那黑色牛皮马靴把地板踩得通通响，他看了看表，着急万分：“走吧，我的姑奶奶，你倒是快点呀，全部队就等你了。你要是想逃避军法制裁，我们，我们先离婚！”阳昭想吓唬一下茹雪。
“离就离，离了也是解脱，为了孩子不怕离婚。哼，想拿离婚来逼我？没用！我今天就是不去！哪有怀孕七个月的女人雪夜出门长途跋涉？我知道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茹雪说完嘤嘤地哭了起来。
舒妈知道，阳昭和茹雪说的都是气话，如果一直僵持下去怕是弄假成真，影响他们的夫妻感情，她想给茹雪吃颗定心丸：“太太，还是随将军去吧。将军也是为了您和孩子好，路上我们会照顾好您的。在车上多垫几条被子，只要平躺在车上就不会有事。”
听了舒妈这句话，茹雪的心里犹豫起来，在这里只有具备接生经验的舒妈，才是她唯一能信赖的。唉，在家里她们都听我的，在路上就得听她们的了。为了丈夫的事业只能委屈自己了，茹雪有了随军的思想准备。
忽然，远处传来了隆隆的炮声。阳昭指着茹雪跺了跺脚：“敌人越来越近了，你，你还想让敌人包围我们？让我全军覆没吗？”
裴剑气喘吁吁地跑上楼来：“报告司令，敌人已经到达离宁波直线距离四十里的象山港外围地区，敌人很快就会到达城里。”裴剑还抱着侥幸心理：“哦，司令，我估计伏驹连队还会抵挡一阵子。”
炮声越来越紧，越来越近，巨大的声音震耳欲聋。大家都十分紧张，茹雪害怕了。阳昭捋一捋下巴上几天没刮的胡子：“别指望伏驹他们了，他们一定是在回撤的路上，我们的部队怎么样？”
裴剑焦急地汇报：“报告司令，部队已全部集合完毕，只等您的命令。”
阳昭果断而自信地命令：“命令步兵沿姚江，目标湖兴先行出发，运输的马车队殿后，我随后赶到。”
裴剑转身跑下楼，阳昭转向茹雪：“给你五分钟的时间，五分钟后上车出发！”说完也匆匆下楼。
听着隆隆的炮声，看看目前的紧张阵势，茹雪对自己的固执武断感到后悔。她起身从柜子拿出一双虎头鞋：“舒妈，把这个带上。”
舒妈接过虎头鞋：“哦，太太的针线活做得真好，好漂亮的虎头鞋！”舒妈把虎头鞋放到一个包袱里：“太太，黄棉袄、黄夹袄、睡袋、鞋袜，婴儿需要的都放在这个包袱里了，您看，还需要带什么吗？”
茹雪木讷地摇了摇头说：“没有了。”
舒妈扶起茹雪：“太太，我们赶紧下楼吧，将军他们怕是等不及了。”舒妈和崔翠扶着茹雪小心翼翼地下楼，杏花拎着个大包袱紧随。李妈早等候在客厅：“太太，路上小心！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您平安！”
茹雪回头望望楼梯，看看客厅：“李妈，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茹雪转过身：“唉，都快过年了，还这么瞎折腾，真是的。”
舒妈和崔翠搀扶着茹雪走出大门上了马车，在专门为她准备的铺位上躺下，崔翠、舒妈和杏花服伺在茹雪的左右。
这是一辆四轮马车，车杠子上立有六根粗大的方柱，上面有木质的顶棚，门窗能够挡风遮雨。马车十分宽敞，车内的装饰虽有些老旧，但也比较精致，看上去真像是一间移动的房间。
北风呼啸，夜幕笼罩着宽阔的宁绍平原，星星点点的雪花陪伴着行军的队伍。阳昭的部队打着火把，像一条长长的火龙，沿着姚江江堤快速移动，不时传来长官们催促着士兵赶路的吆喝声。
阳昭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一个颠簸使阳昭清醒过来。他侧过脸：“老裴啊，我们终于甩掉了追兵。要能按照这样的速度，过不了几天我们就能到达湖兴。”
裴剑也十分兴奋地说：“是啊，在时间上到湖兴过年还绰绰有余。司令啊，我想过了，湖兴也是鱼米之乡，到了湖兴好好犒劳犒劳这些士兵，让他们好好过个年。”
阳昭提醒裴剑：“好啊，鼓士气很要紧，几百里路走得也够累。不过，你得好好计划一下，不要浪费了。”
“司令，这个您放心，要让他们吃饱吃好，又要节约开支，我们还得留一些钱在湖兴招兵呢。”裴剑心里早有计划。
“对啊，到湖兴需要补充些兵源。”阳昭点燃烟斗划灭火柴说：“老裴啊，你是部队的大管家呀，部队到达驻地以后纪律与警戒非常重要。”
裴剑深感惭愧：“司令，您别这么说，我真不好意思，虽然我的年纪比您大了几岁，但您是部队的首长，我们都听您的。二团的官兵多来自湖兴地区，对当地的情况比较熟。”
阳昭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说：“地形熟悉对巷战有好处，但士兵到了家门口纪律容易松懈，我是怕他们开小差。唉，自直皖战争以来，我们的势力削弱不少，情况对我们不妙啊。”
裴剑赞同地点点头说：“司令说得对，这次大概就是为了对抗直系，长官才进行大规模的调防备战。”
阳昭真不理解长官的用意，他调侃说：“哈哈，长官也真是，调防就调防，一纸任命将茹雪也封了个司令部上尉机要秘书。我还没告诉她，她知道了一定会推辞。所以，我想先逼她到湖兴再说。你说，长官是不是想利用夫人来牵制我？哈哈，她可能牵制得了我吗？”
裴剑打趣说：“夫人有这个资格，长官大概是想让您指挥她方便点吧？”
阳昭很不服气：“呵，我就这么怕老婆？怕我连老婆也指挥不了？还是让老婆来盯我？战争年代，老婆还是战友重要。哎，老裴，这么多年来，你一直跟随我走南闯北，也没让你过多少消停日子。从心里说，你真是我的良师益友。”
裴剑自感惭愧：“司令，您说得我无地自容了，我一个小老头何能何德做您的良师？这些年来您也不容易，待官兵亲如兄弟，我没有理由不好好服侍您呀？”
阳昭吐了口烟：“哎，你才四十出头，怎么说是老头？这些弟兄们是我们的财富，这些财富许多还是我父亲留下来的，积累这些财富多不容易？我当然珍惜。哦，你还为我挑选了一朵鲜花，真得好好谢谢你。哈哈，真是我的好兄长，可惜没法带她。”。
“哎，夫人怀胎七个月，怎么能憋得住？都是男人，心知肚明。司令，我绝对没有想让您做对不起夫人的事，这只是逢场作戏、无心插柳而已，等到了湖兴我自有安排。”裴剑看了看阳昭默许的表情，心里也有了底。
忽然，轰隆隆的几声爆炸，几发炮弹在离部队后方不远的姚江上，炸起一个个高大的水柱，士兵们被突如其来的炮弹炸得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