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出手

　　陆念情对迎面而来的危险视而不见，眼神中更看不出一丝慌乱，直到掌风烈烈中白衣随风而起，掌力将要欺到身前不足一丈时，长剑蓦然豪光大放，在空中激烈的颤抖起来，剑凌风吃惊不已，硬着头皮冲上去，手掌刚触到剑刃，就感到一股沛然不可抵挡的大力反击而来，一个把持不住，便猛然倒飞出十丈开外，退时比来时更要迅疾三分。那剑仿佛活了一般，并不仅仅满足于逼退敌手，无形中万千道剑气仿若流星般灿然划过一个微妙的弧度，直追剑凌风而来。剑凌风背后冷汗涔涔，急展身法，在场中四方游走闪避，这一刻才将自家绝世轻功发挥的淋漓尽致。剑光纵横，剑凌风只似一个虚影，危机关头再也顾不得风度气势。那道道剑气未及身时便有阵阵肌肤割裂之感，偶然回身抵挡一道，整个身体便如被千斤巨石猛撞一下，护体真气险些被打散，再也不敢接第二道，只以身法尽力躲避。
　　陆念情此时更加不好受，这驭剑的法门本就艰深微妙，陆念情其实并没有真正练成，只是依仗着深厚功力勉强施为，这一来虽然威力大减，也逼得剑凌风四处逃窜，但是始终不能持久。右手撑着剑诀姿势不变，只以左手引导剑气攻击，众人都看的清楚，剑凌风险象环生，她陆念情也是樱唇紧抿，娇躯微颤，似在忍受着绝大的痛楚。肖云轩心中担忧，向前踏出一步，突然一道长鞭斜地里劈过来，肖云轩无奈后退避过，却是那位叫许青竹的女子见他似要上前帮手，出手阻止。肖云轩急忙辩解道：“姑娘且慢，我并不是要帮陆姑娘，只是想他们二人停手，这样下去只会两败俱伤”。许青竹冷哼道：“你有这般好心也不会在昨晚偷袭阁主”肖云轩闻言大感困惑，暗想自己昨夜明明待在房里一夜未出，如何会去偷袭剑凌风。随即有些恍然，怪不得剑凌风今日有些不对劲，许是昨夜被人偷袭，即便没有受伤，恐怕也耗费了一些力气，才会这般状态不佳。只是她说是我偷袭却是为何，难道有人冒充我不成，可是我在江湖中名声不显，又有谁想陷害于我。她看我的眼神那边凌厉，却不是为了显示功力而是在仇视我，一时间惊疑不定。
　　许青竹见他神色变幻，并不反驳，只道他是默认，不禁心头火气。招呼身旁两人道：“我们先擒下了此人，免得他搅扰了阁主的比试”。两人都是剑凌风的弟子，但武功却不及许青竹，平素里为她马首是瞻，虽然听她说的事自己并不知情，但他们知道现在不能让人打扰到师傅，双双点头称好。叶青竹得了两人助力，当先出手，使得是一条烂银镶嵌的长鞭，长有五丈，握着长鞭的手轻轻一抬，鞭尾已裹挟着厉风，飒然抽向肖云轩的胸口，其他两人双双跃至近前，公子哥模样的人擎一把短刀，斜劈肖云轩左腿，另一人是个壮汉，身材魁梧更胜陈单，赤手空拳，一拳挥向肖云轩右肋。对方三人从未见过肖云轩出手，但见他相貌普通，眼神散漫，看不出有什么惊人业艺，只是他随陆念情而来说不定深藏不漏，是以一出手就出了全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肖云轩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不过多想了半刻就被他们群起而攻，也唯有出手应对。身体微微后仰，左手轻拂正点在将将就要砍到的弯刀上，公子哥只感到手臂酸麻，弯刀险险脱手，不自禁已被荡开了一边。肖云轩左手上拂之势不衰，正好碰到了壮汉手臂上的曲池穴，那壮汉觉得一股热力霎时间传遍了整条手臂，拳头竟然不听使唤，斜斜朝着和肖云轩相反的方向挥过去。其时长鞭甫到，肖云轩左手便如自左向右挥了一下手便挡住了剑凌风两大弟子的联手进击，此时左臂下挥，趁势身子侧转，长鞭在肖云轩面前划过，劈了个空。叶青竹三人相顾骇然，肖云轩脚下没有移动半分，单凭左手轻轻一拂便挡下了三人联手，这是何等可畏可怖的武功。肖云轩叹气道：“姑娘不要着急动手，昨夜我并没有去过酒窖，我就住在陆姑娘旁边，以陆姑娘的武功，我若不在她必能第一时间察觉，你们大可问问陆姑娘，便可知道我所言非虚。”陈单就在肖云轩旁边，刚刚三人同时出手，他尚且来不及劝阻，三人已被肖云轩逼退，此时早已将肖云轩佩服的五体投地，有如此武功者岂非本就值得人钦佩。
　　肖云轩望了看台一眼，只见剑灵霜正好望过来，秋水中神色复杂显然是看到了刚才的一幕。只有婉儿还在紧张的望着场中的父亲。叶青竹三人亦不敢再妄动，伊人心里暗想，等比武结束了问问陆姑娘自然知晓你说的是真是假。熟料这一个小插曲后逆变斗生，剑凌风不知为何止住了身形不再闪避，立在数十丈外，稳如泰山，陆念情驱动剑气横扫而过，只见剑凌风青筋凸起，双手力撑，身周三丈腾起护体罡气，生生扛了这一剑，竟然不见破裂，剑凌风这才喘了一口气。肖云轩明显得感觉到他的气机在节节攀升，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甚至比陆念情使出驭剑术时还要让他心神不宁，这股气势似乎已经不属于武功的范畴，就肖云轩目前所知的任何一门武学都无法练出如此纯粹，又如此强大的力量。陆念情人在其中，更是感觉深刻，眉头蹙的更紧，竭力收束着剑气的方向，功力如蚕食鲸吞般被飞剑吸走，饶是根基深厚也大感吃力，她知道自己最多只能支持半柱香的时间，胜负之机只在这半柱香内见分晓。陆念情运气全身功力准备一举定乾坤，剑凌风不甘示弱，运转开苦修八年始有小成的《傲气诀》。只见二人各自酝势，气劲相撞，都缓缓深到半空中来，若是换了他们中任何一人，独自施展轻功顶多在空中停留半刻，可是此时情况大不相同，二人都在含蕴着最强大的招式，功力散布在全身，只有双足俱是与地面相连接，自然而然分出半分来相互拉扯冲撞，竟然生生将两人从地上托了起来。剑灵霜感到四周的空气都受到了影响，胸口一阵憋闷，仿佛有块大石头压着自己，说不出的难受，肖云轩仿佛看到世上最壮丽的奇观，天上地下恍若出现了三个太阳，天上的那个灼灼耀眼，可地上的两个似乎连他们周围的万物都要融化。陆念情终于动了，长剑握在白皙纤弱的手掌上，剑就像她的手臂，整个人都包裹在剑芒中，闪电般划过天空，那一剑的威势是肖云轩生平仅见。剑凌风的身体在剑芒临身的那一刻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只见他的蓝色长衫被气劲鼓起，整个人看起来足足胖大了一倍有余，双目赤红一片，负起的长发也挣开束缚仿佛被大风吹过，根根垂直飘在脑后，只听得一声厉啸，全不似自人的嘴里发出的声音，众人的耳膜都被震得隐隐作痛。陆念情的剑已经刺入了他的护体罡气，一往无前的气势受到阻滞，速度突然慢了下来，只觉像是刺中了世上最坚硬的岩石。剑凌风撑开的双手猛然间合拢，缓慢挺近的飞剑倏然停了下来，漫天的光彩仿佛一瞬间被暗光湮灭，剑凌风竟然单凭双手就夹住了这惊艳绝伦的一剑。
　　陆念情第一次变了脸色，无论输入多少内力，掌中间始终纹丝不动，不能再挺近分毫。剑凌风的心脏就在距离剑间不足三尺的地方，可这三尺的距离已经变成了不可逾越的鸿沟，陆念情虽惊不乱，知道自己已不能胜，此时唯有稳扎稳打以求不败。心念转动时，已有一股灼热霸道的内力沿着宝剑传来，陆念情不得已运起云天泽不传之秘《云水天心法》，以绵密对疏旷，以柔弱胜刚强。却是瞬间看破了剑凌风内息中的弱点，做出了应对之法。二人表面风平浪静，凝立空中，实际却在以各自的生命潜力进行着生死决斗。肖云轩的呼吸都快要停止，剑灵霜姐妹更是眼睛一瞬不瞬看着对峙的两人。许青竹看向场中一眼，又回过头来望着肖云轩，若有所思的模样，反倒是所有人里最悠闲自得的一个。她清楚的看到肖云轩的胸口竟然没有些微的起伏，刚才领教他出神入化的身手，再看他这般高明的敛气运劲的法门倒不觉得怎么震撼。肖云轩刻意调整呼吸的频率，双腿微微弯曲，身子自然前倾，正是要出手的征兆。许青竹轻拍一下和自己一样暗中戒备的大汉同伴，小声道：“这个人深藏不露，恐怕没安什么好心，若他待会动手，我们就算不是敌手也要抵挡片刻，好让阁主专心收拾了陆念情，到时候加上阁主便不用怕他会兴风作浪”。那大汉一心二用，大半心思自然还在师傅身上，闻言点头道：“好”转身又与那公子哥师弟说了一番。三人都是一般的意见。当下计议停当，看剑陆两人一时半刻分不出高下了，便各自注意起肖云轩的一举一动起来。肖云轩怎会察觉不到他们的心思，却没工夫理会，心里暗自揣摩，陆姑娘此举熟为不智，明知道自家的不足，还要硬碰硬比拼内力，恐怕讨不了好去。陆念情有苦难言，自己全力出手都被拦下，虽然一时趁势占了上风，仰仗《云水天心法》的精妙变化，有功有守。但谁想剑凌风的功法十分诡异，伊始平淡无奇，虽则磅礴大气，自己倒还抵挡的住，可是不过片刻，那股内息变得愈加灼热，也越加横冲直撞起来，不加收束的内力仿若洪水猛兽般全无半点规矩可寻，简直不像是一个武学宗师的修为，倒像是不懂武功空有绝世内力无处宣泄的行径。堪堪过了半盏茶的工夫，剑凌风上下牙齿绞错，脸上肌肉抽搐，双目似开似阖，看来快要支撑不住，陆念情更加不堪，俏脸上微微见汗，功力运转到极致，每出一份力都感到丹田一阵刺痛，竟然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
　　肖云轩看在眼里再也不能无动于衷，知道这样下去绝对不能善了，纵然陆念情得胜也必定会元气大伤，适才片刻的调息，精神状态都已经到了最佳状态，肖云轩自信，这一番出手，只要挑动两人内息交汇最弱的地方就能将他们分离开来。当机立断，就在念头转到此处的瞬间，肖云轩毅然跃起，那“暗香浮动”的功夫正要使出，突然背后鞭影铺天盖地的卷了上来，招招指的都是自己背后要害大穴，肖云轩暗叹忽略了这个心思灵巧的女子。自是许青竹见他出手，来不及阻挡，只好以攻代收，攻他必守之处，迫他回转，肖云轩无奈双手后拂，一一挡开了杀招，却也不可避免偏离了方向，反而离得陆念情更远了。正是在肖云轩跃起落地的工夫，陆念情心思百转，看到肖云轩向自己冲过来，眼中关切的神色让自己心头一暖，眼见许青竹在他背后出手，忍不住竟要提醒他，但最后他却安然无恙，芳心才安稳下来。可是就只这一刹那的道心失守，功力微有迟滞，剑凌风的内力已经铺天盖地的蜂拥过来，陆念情抵挡不住，脸色倏然一阵殷红，气血翻涌难以自制，竟然即刻就受了极重的内伤，再也支撑不住，急速从空中跌了下来。肖云轩见状大急，双臂一展，虚空四周按了三掌，分别袭向许青竹三人。他的人已经长身而起，跃向空中，稳稳将身受重创的陆念情接到怀里，左臂环绕腰间，右手急拍而出，与追击而来的剑凌风对了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