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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三苦:打铁,撑船,磨豆腐。
阎如意就感觉很辛苦。
撑一叶竹筏,逆流而上。
要去哪里来着?
天昏地暗,也记不得今夕何夕,欲往何方。
将撑船的竹竿插进淤泥中,扣住竹筏,使其静止在河流上。
好像有很长时间没听到声音了。流水的声音,虫豸鸟兽的声音。
双手抱着膝盖,茫然坐在竹筏上。疑惑那流水上怎会有雾气蒸腾,开始遮蔽视线。
慢慢地,薄雾变浓雾,遮住了两岸。
直觉告诉他有些不对劲,于是取过竹竿,开始撑向岸边。
撑呀撑,划呀划。累到筋疲力尽,气喘吁吁,可就是见不到岸。
他开始急躁起来,更加卖力地向着一个方向撑去。
雾气渐变的浓稠,猩红且恶臭。站立时甚至看不到脚下。
阎如意略有慌乱,朝着未知的世界大喊一声:“啊……!”
没有回声,声音被雾气吞噬殆尽。
他开始害怕,开始疯狂地撑着竹筏向某个方向前行。
一直前进,忘了有多久。
也许是过去很多天,阎如意变得憔悴且无力,甚至是有些绝望。
饥饿,疲惫,畏惧,不安。
口渴了。
痴傻地坐在竹筏上,一把将竹竿扔到水里。
诡异地,这根救命稻草像长了腿一般,沉下去了。
“……怎么会?”
阎如意趴在竹筏上,徒手打捞起来。
浑红的水流散发恶臭,好像很深的样子。扒拉一会儿,阎如意嘴馋地咽了口口水。
“咕噜!”
“好渴。”
整个右手臂都被打湿了,阎如意看得出神。
“渴了就喝水啊!这不就是水吗?”
是了,尽管恶臭猩红,但他忍不住了。欲望战胜了理智与不相为谋的感知。极渴之下,恶臭都显得清香。
双手捧起流水,可模糊见到一个披头散发的骷髅面孔,在细微的荡漾中扭曲。
阎如意并未注意,开始一捧接一捧地豪饮。豪饮这相当甘甜的流水。
不够,还不够。
阎如意双手撑在竹筏边缘,埋头扎进流水中,痛快地大口饮食。
“阎如意……阎如意……”
谁在水底叫我的名字?阎如意心下奇怪,在水下睁开双眼。
水面之下比上面还清晰许多,可以清楚地瞧见水底招摇的水草。
但,这分明是一片死寂的世界。
“阎如意……阎如意……”
谁?谁在叫我?
一个女人凄婉哀怨的声音,似幽暗深夜里的黄莺。
水里的水草变得不像水草,随着长时间的凝视,开始变得清晰。
逐渐展露真容。
那是生长在淤泥与顽石中的人与断肢,他们挣扎着,就像水草招摇。
它们在朝阎如意招手,呼唤。
“……”
阎如意双眼瞪似铜铃,双手用力撑起,想离开水底。可不知何时,有道铁链锁住了他的脖子。
他惊恐万状地无声尖叫,双手胡乱拍打,双脚乱蹬,就想离开这个活地狱。
你看,你看那出戏台。
无数漆黑或惨白的恶鬼,他们不着寸缕,朝着阎如意招手。
你看那些丑陋污秽的面孔。
饿死鬼开怀大笑,因为周围都是食物。它们撕扯着腐肉食如山珍。
吊死鬼哀嚎,仰头伸面瞪着惨白的眼球,不甘心地拉扯舌头。
病死鬼哀怨凄婉地哭泣,呼喊不停。
断头鬼慌乱地跑跳,张牙舞爪着寻找。
断肢鬼悄悄地捡起无主的手脚,慌乱地拼接在自己身上。
有的刀斧加身,有的血染利器,有的贪吃撑破了肚皮,有的惊恐万状。
它们恐惧,它们尖叫,它们大笑。
它们堆积如山,朝着阎如意蠕动过来。
“师父救我!救我……”
阎如意害怕极了,他拼命呐喊,拍打竹筏蹬着双脚。
可是,他无法挣脱。
有锁链勒住他的脖子,将他拖向这个千姿百态的恐怖戏剧舞台。
枉死之城,隶属十天君之转轮王。人间阳寿尽者,先行押送此狱,评定功过寿夭。若为奸恶者,发往另九殿。其余等鬼众,灌饮迷魂汤,推入幽冥沃石,等待轮回。
……
“唔……!”
睡梦中的阎如意翻了个身,就感觉脸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平躺身体,正好感受到刺眼的斑驳阳光。但这一觉睡得鼾了,头脑混如浆糊,一时间难以清醒。
脸上似乎有东西,黏糊糊湿漉漉的,非常柔软。但又像生了软刺,刮的痒。
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看到脸上那一团橙白相间的大毛球。
“嗯?……”
阎如意伸手揉了揉眼睛,那毛球见状赶紧后退几步。
“喵呜!”
“嗯?山猫?”
阎如意撑着起身背靠一颗大树,胸腹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冷汗簌簌落下。
他紧咬牙关,又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朝周围环视一圈。
清晨的山林,微风清爽,草木之上犹带露珠。
随即看向那毛球,一人一猫,隔着两步之遥相互对视。
猫儿蹲在地上,尾巴扫动叶子,闹出不小的动静。
“好……大……的猫。”
面前这猫的个头在野猫中算是巨人,都快赶上雪豹的长度,但这都不是令他吃惊的地方。
真正让他它吃惊的是这只大猫的身型,圆胖似球。山野之间,长这幅德行是怎么活下来的?怕是捕食逃命都非常困难才对吧!
“好家伙……厉害了!”
擦了把脸上大猫留下的口水,阎如意揭开衣物查看自己的伤势。所幸一路走来无惊无险,而且长生谷所配的药有奇效。慢些赶路的情况下,不出三日就该痊愈了。
用推骨之术,与简玉楼互换容貌与衣物,这才得以顺利走出临海阁。当然,那少不得齐方心的帮助。
谷元道人与一应人等,直往南下扶云宗。而阎如意孤身一人折返向西三百里,之后往东南方向到安东都护府,找到沧州,之后直往南走,进入扶云宗境,再与谷元道人会合。
临别前,谷元道人赠他一块青木令牌。到扶云宗后,将令牌贴在额头,便知晓他来了。
这是事先规划好的路线,为使阎如意的行踪瞒过所有人。
当然,这只是他们以为。
看着不老,但实际老而昏聩的谷元道人,好像忘记了一点小事情。
黄雀伺蝉的涣青道人。
哪怕阎如意化成灰,涣青也能找到他。涣青道人这段时间无比激动又兴奋,隐藏在暗处默默观察阎如意,期待有更多更好的东西出现,这使他按耐心底的急躁。
他知道阎如意与谷元道人有关,但那又如何呢?无上大能传渡的种子,谁看着不眼馋?更何况天宗与地宗向来是水火难容,凭什么留给他们?
涣青绝对肯定,没有其他人与自己争,所以他在尽量拖延。说不定这野小子还在什么地方藏了好东西,准备去拿呢?
“等我得到传渡的种子,便遁入深山修炼。不出三十年,什么狗屁天宗璇玑,枯剑伏龙,还不乖乖俯首?”
想到此处,涣青开怀大笑。
笑着笑着,又没了声音,他喃喃自语道:“可是也拖不得太久了,再走几日,就该接近王屋山。那个鬼地方,想必会带来变故。”
据闻,王屋山中有许多强横灵兽,它们仇恨修士。曾有许多贪婪而又不怕死的人进入,但他们再也没有出来过。
此处距离王屋山也不太远了。
阎如意抬头遥望远方,那里有云雾环绕的群山,无边无际。
大猫走上前几步,拍打阎如意的水囊。
“砰砰砰砰!”
“‘……你要喝水?”阎如意心中好奇,这猫为何一副与人打过交道的样子。
大猫歪着头,不理会阎如意,继续拍打。
“呃……!好了好了,我倒一些给你。别拍了……”
“喵呜!”
看起来确实是渴了。
阎如意担忧地看着脚掌大的水囊,再看看那大猫,果断自己先喝了几口。这才倒一点在手心,伸到大猫面前。
只见那大猫面露鄙夷之色,龇牙咧嘴嚎叫一声蹬起身,一爪子将水囊给拍开了。里头的清水尽数汩出。
“……这么有脾气的么?别人碰过的还不要……”
有个性,我喜欢。
阎如意一下就喜欢上了这只猫。
猫儿不善游水,其实并不能这样理解。其实猫儿是善于游水的,只是有种警醒的生存本能,使它们畏惧流水。但鱼儿又是多么美味,让它们无法自拔。
“走,带你吃鱼去。”
阎如意捡起包袱,随手一拍,即背在背后,招呼大猫随自己走。
大猫仿佛听懂了那个“鱼”,圆滚滚的眼瞳明亮,身姿欢快地蹦跳着跟随阎如意而去。
末了想起什么,一个纵跃转身,朝着阎如意原本背靠休息的大树上嚎叫。像是在呼唤朋友。
“啊?……”
阎如意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大树上爬下来的又一个胖成猪样的奇怪小家伙。
奇蹄似狮虎一般粗壮,一身细短的花斑梅鹿皮毛。耳似棕熊,长鼻赛猪。犀目怯怯,牛尾短短。
它笨拙的爬至一截枯死树枝,一跃而下,倒栽葱头。
一只小貘,它像是吃饱了撑得难受,起身以后打了个饱嗝,鼓胀的肚子贴在地上,难以站稳。
大猫见状,对着阎如意一通乱“喵”。
看情形,是在使唤阎如意。
无法,只得过去将貘抱起,寻流水而去。
好家伙,真重啊!原本受伤的身体又是一阵酸痛。
“它又不吃鱼,你带着它作甚?”
有传言,貘会吞噬人的噩梦,又称食梦兽,为罕有的玄灵兽类,不知是真是假。
肯定是假的。
一句话的功夫,“貘猪”已在阎如意怀里睡着了,粗大鼻子突突着震天响的鼾声。这个鬼样子,也是灵兽?还不如那只猫呢!!
“呃!……你们俩换个体型,那样可能就正常了。”
大猫睨了他一眼,傲娇地别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