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占星与历史

　　“你怎么在这？”不得不说，顾实这个招呼打的太失败了，海量的书籍并没有教会他如何与人相处，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不过徐婉婉倒是有些曲解这句话的含义了，她小脸微微发烫，眼神有些游离，提高分贝说道：“我怎么不能在这了！那些自命不凡的家伙，张口闭口一个灰名，就把我挤到队伍最后了。”说完她又有点心虚的看了看顾实，嘟囔了一句：“才不是因为别的我才会到这里的。”
　　顾实轻轻应了一声。灰名：体内里世界因子较高，但从未接受过里世界系统教育的局外人。稍微观察一下排在末尾的几十人，便能发现其中大多都是灰名，他们眼中或多或少有些迷茫和不安，甚至有些自卑。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选择断梦回到原来的世界是最好的选择，但人类与生俱来的贪婪和侥幸心理让这些人选择留下，顾实也一样，求知欲和对于记忆的过分执念都属于贪婪，是难以改变的原始冲动。
　　“普通卡牌7张、稀有卡牌1张，精神能量13。潜力：中级驱梦师。蓝色校园卡。”第一位受试者完成了占星，他的能力数据毫无保留的被广播出来，这也体现了重点校规的第一则：以实力说话。至于这响彻整个广场的广播，竟然源于克尔诺斯之碑，信息化时代没能破解石碑的秘密，却实现了将其占卜广播化和修饰化的技术，狮心学院将石碑的声音设定成充满母性的女声，而最后的蓝色校园卡则体现出浓浓的学院风格。
　　“普通卡牌5张、稀有卡牌1张，精神能量20。潜力：中级驱梦师。蓝色校园卡。”几乎没有间隙，第二位受试者的能力数据被播报出来。顾实心中默算，学生数量在3200左右，每次的广播时间大约8秒，算上中间衔接与不确定因素导致的时间损失，仪式可能要持续8-9个小时，这对于排在后位的学生是煎熬的，校方一定会采取某种措施。正如顾实所想，学院确实给出了对策。顾实的腕表上传来信息：
　　“第3179号学员，你的占星时间预计为8:10:21后，请于倒计时结束前10分钟回到广场。其余时间自由活动。”
　　这是一个不完全倒计时，时间会根据现场仪式进程进行调整。精妙的设计，顾实暗自赞叹。他回头看了一眼徐婉婉，问她要不要找个地方分享一下这两天的情报，后者一口答应。
　　收到来自腕表的信息，只有零星新生离开队列，这些人中大多是没心眼、自恋狂以及悲观主义者，而留下的学生甚至更糟，他们对于仪式的重视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这让他们寸步难移。与受试者截然相反，大部分观者都离开了广场，留下不到一百人，几乎都是高届生中的“猎头者”，他们将见证仪式直至最后，随后向其中天赋突出的新生抛出橄榄枝。至于学院的教师，他们没有留下来的必要，石碑所连接的数据终端会将所有受试者的能力数据记录下来，届时只需要翻阅数据便可找到种子学员。当然也有像炼恒与常万山这样的，他们在腕表上记录下几名学员的编号与受试时间，在适当的时间返回广场。
　　顾实与徐婉婉在距离广场稍远处找了个长椅坐下，这个距离，既能听到克尔诺斯之碑的广播，也不会觉得吵闹。至于情报分享，倒更像是顾实单方面的授课，他所掌握的里世界知识远比徐婉婉来的多。顾实将46本书融合成一个整体，从中捡出华国的部分，以独有的方式将这段历史演绎起来。镜中华国、镜外华国，两段历史跨越时空、完美契合，五千年文明古国的神秘面纱终被揭开，正以前所未有的姿态展现在徐婉婉面前。历史的车轮缓缓驶动，传奇人物与经典战役在听者脑中浮现，里世界重要知识点与战斗要诀又以精妙的手法穿插其中。顾实并没有意识到，读过万册书的他，即便是即兴演绎也已达到了文学作家的水平，这让不爱看书的徐婉婉都为其吸引。
　　倒计时7:51:36，顾实讲到里世界亘古长存，但凡思想所及，便无所不在。上古蛮荒，女娲炼石补天、后羿射九日，此等传说均被记载于《山海经》内，圈外人认为夸夸其谈，不以为然，圈内人却以其为经典，称其为第一部记载双层世界的古籍。至于其中先人的超凡能力，后人认为多为夸大其词。精神能力的强度与人类思想情感息息相关，上古世纪，人烟罕见、心智混沌，对于里世界能量的运用可能只停留在基本幻术和通灵召唤的层面。《大荒东经》中记载一神人：名曰天吴，八首人面，虎身十尾。又记载一神：名曰奢比尸，人面、犬耳、兽身，珥两青蛇。《山海经》内记载的神人与异兽，大多如此，一方面呈多兽混合之形，另一方面呈多足多首之态。由此可见，先人的想象力仅停留在复制与拼接之上，此等形态之物，在上古便能成为一方图腾，但要放在现代，能达到的威慑力不及原本的万分之一。
　　克尔诺斯之碑：“普通卡牌7张，精神能量10。潜力：高级驱梦师。紫色校园卡。”受试者名为方嘉园：中坤省大财阀的三子，初高中7年浑浑噩噩，不思进取，到如今一张稀有卡未得，精神能量也只有可怜的10点，面临家庭与退学的双重压力，他几乎到了奔溃边缘。此刻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潜力竟然是高级驱梦师，并且得到了仪式开始以来第一张紫色校园卡！命运之神向他张开了双臂，让他沐浴在圣洁的光辉之中，他沉浸在不可思议的狂喜之中，甚至开始想象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超越二哥、逼近大哥，在获取高级驱梦师资格之后，就连父亲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方嘉园被两台智能机器人拖离石碑，他的失态与痴笑并没有引来其他学生的嘲笑，他们眼中流露出的感情只有一样——嫉妒。
　　倒计时7:23:18，顾实讲到始皇帝焚书坑儒，这是历史上典型的限制思想行为。始皇帝已经统一华国，他在军事上的实力无人能及，但他害怕不同的思想、不同的声音，这种恐惧并非空穴来风，他深知思想会深入人心，最终化作无坚不摧的刀枪，推翻自己的王朝。对于圈外人来说，这一点不难理解，无论哪个时代，思想都是最犀利的武器。但对于圈内人，又有更深刻的理解，思想确实是武器，但并非停留于虚幻之中，而是实实在在的武器！思想与里世界能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小的讲，但凡是人们思想中出现过的东西，都有可能成为某个幻境中的魔怪和道具，甚至成为驱梦师手中的卡牌。从大的讲，思想时时刻刻影响着里世界的能量流转，新思想取代旧思想的同时，里世界能力便会有一次彻底洗牌。这一点似乎难以理解，举一个简单的例子：1933年上映的电影《金刚》，里面那只巨型野兽若是出现在当时的幻境中，几乎是无敌的存在。但时至今日，凭借现代人的攻击手段能在顷刻间将其撕碎，它在幻境中的危险程度也就大大降低了。思想推动表世界发展，同样也影响着里世界的进程。
　　言归正传，以始皇帝当时的知识水平，还无法预见到思想能引发里世界洗牌一事，他所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情——有人利用思想武装自己，这是一项在现代几乎销声匿迹的能力：如果一个唤梦者（驱梦师的另一种称谓）在大多数人心目中是个战神，那他将战无不胜；如果一个唤梦者在大多数人心目中是个圣贤，那他的言行便是真理。始皇帝是战神，却不是圣贤，在百家争鸣的时代，任何一个思想家都可能化作指挥塔，高呼着所谓的真理，操控他的人民倒戈相向。始皇帝自然无法容忍这种情况发生，特别是在听闻道家的老子曾有化龙之象、儒家的孔孟之道深入民心、墨家的非攻兼爱简直与自己的思想背道而驰、兵家又将孙武奉为真正的战神等诸多传闻之后，他决定采纳阴谋家李斯的进言：焚书坑儒！
　　克尔诺斯之碑：“普通卡牌15张，稀有卡牌3张，精神能量26。潜力：初级驱梦师。白色校园卡。”受试者名为叶乾：与方嘉园不同，他没权没势，甚至没有父母，他不过是某位大人物领养的道具，十几年来比任何人都努力的他，当听完石碑的广播之后，顿时只觉天旋地转，眼中再没了生气。如此评价，他在大人物眼中已经没有任何价值，这也意味着大学期间他得不到任何资助，退学几乎是敲定了的事实。退学又意味着断梦，从小接受里世界教育的他，在被强行删除那部分记忆之后还剩下些什么？他的人生已经完了。。。叶乾被智能机器人缓缓拖离石碑，其他学生冷漠的看着他，鲜有同情。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条扭曲的不归路，没有力量的人，终究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