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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把茂茂带来了。”薛飞推门进来，连同手里的东西和茂茂一并递到杜子规面前。
杜子规双手垂在身后丝毫未动，朝他点了点下巴：“嗯好，你带他去院子里玩吧。”
薛飞茫然：“……不是说要让大家看看茂茂？”
“本是这样打算的，只是你走之后我才记起议事是在几天后。”杜子规淡淡地提醒道：“还是你通知下去的，忘了？”
薛飞挠挠头：似乎，好像，确实是。
薛飞问道：“那现在是要怎么办？送回去？”
杜子规看了他一眼：“之前你不还说林姑娘辛苦么，既然都带出来了，也别再送回去了，权当放她一日假，你觉得如何？”
说完不等薛飞回答，又加了一句：“不过要是你今日有其他事脱不开手就算了。”
“不用不用。”薛飞摇头：“我今日并无甚要紧事，且让林姑娘休息一天。”
做人得有良心，他怀里还揣着林晚照给他的吃食，必须回报一二。
想到这里，他向杜子规建议：“大哥，咱们寨子连放哨的人尚且要轮值，不若每旬也让林姑娘休息一天，好不好？”
杜子规没想到薛飞如此主动，他看了薛飞一眼，不置可否：“你该知道我没有时间看顾茂茂。”
“不是有我么。”薛飞拍着胸脯说道：“我知道大哥你忙，其他的事我也帮不上，这点小事还是能分担的。放心，茂茂和我好着呢，我能带他的。”
杜子规面露犹豫：“你来带茂茂啊，是不是不合适，毕竟你是青峰寨的二当家。”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薛飞大义凌然的说：“茂茂还是青峰寨的小寨主呢，我带他正好。”
杜子规这才点点头：“好吧，不过先别让她知道，近期我可能会安排你去趟蓟州，她此时知道了有了期待，到时落空反而不美。”
薛飞一口答应下来：“我听大哥的。”
*
其实压根儿就没什么露脸，杜子规让薛飞来把杜茂茂抱来，只是想让林晚照缓一缓。
一夜不睡还要看孩子，怕她身体吃不消。
他没有断片，所以清楚的记得夜里发生的一切：她打开门，她走过来，她在他怀里……
杜子规强迫自己不去想那片月光下太过旖旎的画面。只是他心里越发清楚，之前的打算怕是不能照旧了。
带她上山时候就没打算再放她回去，却也没想过一直将她留在山上。想着茂茂大些不需要人专门照看时，便送她下山，为她安排一个新的身份。
这也是当初本没必要，却还是自报名号的的原因。
林家本就是火坑，不能回去，至于做妾，那和送她去死也无甚差别。那就消失吧，然后去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重新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
这样安排，也算是对林晚照看顾茂茂的补偿。
直到那次外出，有些东西慢慢变得不一样了，他原本的打算开始动摇。而这动摇，在他昨夜坐在静谧的小院，看着印在窗户上的人影时，变成了崩塌。
他确实酒量不好，但也不至于沾酒就倒，只是有些不想动，更准确的说，是舍不得走，所以在她打开门的瞬间，便决定装醉。
受到惊吓的姑娘发现是他，明显松了口气，踏着月光向他走来。
她没穿外衣，显然也忘了这回事。那是和日间完全不同的衣裳，行走间衣袂翩翩，在皎洁的月色中，就像林间冒出来的精灵。
那衣角从他心上拂过一样，立时便躁动起来。
他从不知道让他引以为傲的意志力原来如此薄弱，不堪一击。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方能控制住自己不乱动。
——但凡他有定点动静，便会让她受惊逃走。
然而，所有忍耐还是在她俯下身来那一刻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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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想了，杜子规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要这个……那不行……”
“给你给你……我的小祖宗，你可千万别哭，不然你爹非得出来揍我不可……”
“还真是个小土匪，这么小就知道抢东西，亏我还带你玩儿，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就这点东西还和我抢……”
外面断断续续传来薛飞的声音，勾起了杜子规的好奇心，纳闷儿杜茂茂一个小不点能抢他什么东西，反正也静不下心来了，索性出去看看。
这一看，不觉摇头失笑。
院中的石桌上，茂茂坐在上面，很稳，也不需要人扶，手里正拿着一个东西吃得津津有味。石桌前，薛飞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嘴里也嚼着什么东西。
两人倒是相安无事，除了薛飞脸上的表情有点丧。
看到他出来，薛飞站起来：“大哥。”那声音颇为委屈。
杜子规刚在里面听了个大概，虽觉得一个大人和小孩儿计较有些幼稚，但好吧……看在二当家如此牺牲的份上，他准备帮理不帮亲。
于是他用主持正义的口吻问道：“嗯，怎么了？”
薛飞当然不敢抱怨：“没什么。”他有自知之明，二当家和个连路都不会走的孩子抢东西，他还要不要在青峰寨混啦。
杜子规越发好奇了，他的目光很快落到杜茂茂手上，那是……蔬菜干？
他确定那就是林晚照口中给茂茂磨牙的蔬菜干，看了一下桌子，没有，再看薛飞正摸向腰间的手，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感情不是小的抢大的，分明是大的仗势欺人么，薛小飞出息了啊。
薛小飞不知道他被误会了，又去摸时见大哥望着他，那目光很有些不可言说。
这是介意他吃独食？
薛小飞肉痛，还不能表现出丝毫不情愿，从怀里掏出布包捧到杜子规面前：“大哥，你吃。”
这能好吃？
杜子规本来没有兴趣（好东西他见多了，昨儿还吃了大餐），见他这样为了不扫他的兴，勉为其难地拿了一根豆角放到嘴里。
第一感觉就是脆，和豆角原本软绵的口感完全不一样。随着咀嚼，口腔里充斥着淡淡的清香味，应该放了点盐，不过很少，几乎尝不出咸，凸显出豆角本来的味道。
不错。杜子规这样想着，又拿了一根萝卜条。
口感差不多，不过胡萝卜自带甜味，吃完嘴里是淡淡的回甜，没有一点土腥味。
比起豆角，他更爱胡萝卜，不知不觉又拿了一块。
每样尝尝也就算了，还来？
在杜子规第三次把手伸出来的时候，薛飞泪目了，本来就不挑食的他这下更是一根接一根往嘴里塞。
一个小的这样，大的也这样。
薛小飞：他的大哥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疼他的大哥了。
林晚照本来包得也不多，两大一小（小的可以忽略，主要是两大的）你一下我一下，很快就没了。
“嗯，不错，还有么。”
薛飞摇头：“没有了，林姑娘就只给了我这些。”
杜子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怪不得薛飞说茂茂抢他的，肯定是林晚照给他时候没说清楚——还需要说么，这摆明不会是给大男人准备的零嘴儿。
不过这下他自己也吃了，就不好再说薛飞。
他轻咳两声，转开话题：“夜里想吃些什么，我让花婶儿给你加菜。”这话说得有点心虚。
不过薛飞一点儿没听出来，刚才的委屈变成了感激：“谢谢大哥。”
大哥还是那个疼他的大哥，这才多久，就给他加了几回菜了。只是，让林姑娘给他加菜可以么？
这想法薛小飞也只敢想想，做人不能得寸进尺。
林晚照来之前，兄弟们的吃食都是由花婶儿她们一起准备的，没人开小灶，包括大当家杜子规自己。因此就算有个别人对吃食不满，也不好提出来——大当家都吃，你能比大当家还挑？
反正山里野味多，自己加餐就是。
自己加餐有个问题，就是会打击花婶儿的积极性，这很不好。所以杜子规规定，别人他不管，但几个堂主不许动不动就去打野味。
再说花婶儿也不是什么都做不好，她能拿稳青峰寨的锅铲，也有几道拿得出手的菜。只是耗时、且寨中人多，不常做罢了，每到逢年过节，或者杜子规嘱咐的时候才会做。
*
杜林送饭来时，薛飞正好带着茂茂出去了。
茂茂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坐不住，薛飞听说有个兄弟逮了只小豹子，便带他去看。
杜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确定的问道：“公子你不去林姑娘那边陪小公子用饭么？”
杜子规刚要开口，余光中看见一个脑袋出现在院门外，轻咳两声道：“以后茂茂会时常过来，只要他在这里，你就让花婶儿准备着，不用每次来问我。”
杜林一头雾水，突然听见二当家薛飞的声音，马上心领神会。
这段时间公子没让他传过饭，偶尔有一回听说被薛飞吃的（当然是薛小飞自己炫耀的）。起初他担心是公子病了，后来才知道，公子每天早晚都要去那边陪小公子用饭，这才放下心来。
父亲陪儿子用饭天经地义，杜林也可以不用再操心他把小公子交给奶妈就不管了。
公子说完，又交代他，说这事放在心里就行了，传出去与林姑娘的名声不好。
他们虽是落草，毕竟不是一般土匪，当初公子也颇费了一番心思来安顿林姑娘，这事还是他亲自去办的。杜林明白公子的心思，提过等小公子大了就送林姑娘下山。
见薛飞来了，杜林知趣的说：“公子要没别的什么吩咐我就就下去了。”
“去吧。”
杜子规摆摆手，转身去看薛飞：“怎么睡着了。”
林晚照说过茂茂上午有小睡的习惯，这个时辰，不是他该睡觉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