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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飞的凭空蒸发，让林晚照有种养兵千日无兵用的憋屈感。她总不能一直待在厨房不出去吧，再说了，就算她真不出去，杜老三就不进来？更别说还有茂茂在外面。
不止林晚照，连茂茂也因为杜老三的存在而不安。
一段时日没见，茂茂已经不记得他了。
平日里除了二十四小时和他待在一起的林晚照，见得最多的便是薛飞，以至于这个原本他最应该亲近的人，反倒觉得陌生。
小孩表达不安的方式很简单：哭！
那哭声落在林晚照耳里就跟刀子一样，刺得她难受，再也磨蹭不下去，一把扯下围裙出了厨房，从杜老三怀里将他抱过来。
茂茂紧紧搂着她的脖子，睫毛上还有泪珠，看得林晚照心疼不已，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抚。
在她怀里，茂茂很快就停止哭泣，很亲昵地蹭着她的脸。
不经意抬头，恰好撞见杜老三若有所思的眼神，心里咯噔一声。
“他有一段时间没见你了，有些认生，等熟悉了他就愿意给你抱了。”
要让杜老三误会，让为她故意不让茂茂和他亲近，那就糟糕了。
也不知杜老三信了她的话没有，收回视线淡淡点了下头，说：“好，我会时常过来陪他。”
时常？林晚照心塞。
想拒绝，呵呵，这是人家的地盘人家的娃，凭什么不让人家看？
心如死灰道：“哦。”
杜老三见小床里有个从没见过的玩意儿，好奇的拿起来看。
“这是什么？”
林晚照撇了一眼：“给茂茂做的小玩具。”
杜老三看着上面颇有童趣的动物图案：“你做的？”
林晚照：“嗯。”
杜老三：“你这做的是……书？”
林晚照看了他一眼，兴致怏怏：“嗯。”
倒是聪明，可聪明的这个人是对手，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对话在林晚照单方面没有兴致的情况下难以为继，沉默蔓延开来，空气中只有局促和不安。
往日薛飞在这里，林晚照其实也不怎么和他交谈。大部分时间她都有事要做，薛飞或逗茂茂，或主动帮她打打下手，随意自在，哪像现在这样尴尬。
杜老三将她的拘谨看在眼里，也不在再难她：“我还有事先走了，空了再来看茂茂。”
“好。”
出口便察觉不妥，这迫不及待的语气摆明是在赶人，便又加了一句：“茂茂起来得早，这会儿也困了。”
杜老三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看着再次合上的院门，林晚照长长地松了口气，巴不得那扇门就此封闭，再也不会被打开。
但林晚照知道这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叹了口气。
宁静的日子一去不返，随着杜老三的归来被打破，以后会如何，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怀里的茂茂打了个哈欠，林晚照也倒不全是搪塞杜老三，茂茂每天到这个时候都会小睡半个小时。
抱着茂茂进屋，把他放到床上一会儿就睡着了。
望着那甜美的睡颜，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林晚照稍稍平静了些。
还没到杜老三卸磨杀驴的时候，这小土匪且离不开她呢。
新辅食得慢慢加，中午也不用给茂茂煮面，照旧还给他兑了一碗米糊。至于她自己，下地摘了一把青菜，随便用鸡汤一煮，胡乱对付一顿了事。
卧榻旁猛虎在侧，要安之若素很难。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林晚照也没心思做饭，将茂茂喂饱后将两人洗漱干净，早早的回了屋。上床前，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门窗。
黑暗，总会让人联想到不那么美好的东西。
茂茂白天玩累了，沾床就睡，剩下林晚照瞪着大眼望着头顶，了无睡意。
灯火如豆，万籁俱寂。
她竖着耳朵，竭力捕捉外面的动静，却除了几声虫鸣外，只听见自己不规则的心跳声。
真是她想多了？
林晚照绷着神经等了很久，都没有动静，才放下心来，依然睡不着。
除了早饭就没怎么吃东西，她饿。
饥饿是除了危险之外唯一无法忽略的东西，见茂茂睡得沉，起身到厨房找点吃的。
现成的除了半锅鸡汤，便只有头日剩下的米饭。
这时辰林晚照也没精力做其他的，取了鸡汤将米饭放进去同煮。
山中气温偏低，虽是初夏，入夜后依然还有些冷，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饭能让人身心都暖起来。
看似不起眼的剩饭，每粒米都吸收了鸡汤的鲜，味道极好。
起锅后，林晚照切点碧绿的葱花进去，盛了一碗，刚端起来又放下，拿了一个空碗走到屋角的坛子前。
当日给茂茂做面片时，她略提了一句，说要是有胡萝卜就好了。谁知薛飞听进去了，第二天就拿了很多来，没用完的就被她做成了泡菜。此时拿来配饭，正好。
想到薛飞，林晚照叹了口气，薛飞不在，以后要弄点什么东西也不容易，且吃且珍惜。
林晚照端起碗，在炉子前刚坐下，一道身影裹着冷风走进来。
“正要，我也饿了。”
林晚照手一抖，连忙捧住。
抬头震惊地望着来人：“三、三哥？”
杜老三落在她脸上的视线一顿，林晚照脸上发热，低下头躲开他的视线。
声如蚊呐：“大当家。”
该死的，都怪薛飞，天天在她耳边三哥长三哥短，让她情急之下胡乱喊出了口。
杜老三眉心微皱：“我没让你改口。”
林晚照却不敢造次：“你怎么来了？有事吗？茂茂他已经睡了。”
凭空出现的杜老三没再回答，甚至连眼尾都没再扫她一下，直直地望着她手上的碗走过来。
林晚照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一时心情复杂：“这是剩饭。”
杜老三：“嗯？”
所以你要是不介意，那就吃吧。
林晚挫败地把鸡汤饭递给杜子规：“你请用。”
连碗剩饭都抢，也不知当日是谁说他不挑来着。
她重新拿碗给自己盛了一小碗——一个人吃不了多少，便没做太多，依早饭时杜老三的食量，先前那碗显然不够，便给他留了一些。
没想到这鸡汤到底还是进了他的肚子，早知这些，晨间就该给他吃掉，也不会有眼下这一出。
谁都没有再说话——杜老三忙着吃饭没空说话，林晚照是因为局促无话可说。
安静的午夜，两人围炉吃饭，若是换个时间换个对象的话，大约会有岁月静好的错觉，眼下么……林晚照只觉得尴尬。
杜老三很快将一碗饭吃完，林晚照把锅里剩下的饭都盛到他碗里。
杜老三看着炉子上空空的锅子：“你够了？”
林晚照低低嗯了一声，不够怎么办，还和他抢不成？
明知泡菜开胃，还是忍不住夹了一块和饭一起放进嘴里，鲜味中带着丝丝酸味让她无比满足。
杜老三刚就看到林晚照不时在夹那碟里的东西，好奇的问：“你做的？是什么？”
看上去就是生萝卜，他不知道这个也能吃。
林晚照老实回答：“泡菜。”
杜老三不知道泡菜是什么鬼，见她吃得津津有味，仿佛很好吃的样子，半信半疑地跟着夹了一块放进嘴里，下一秒眉头皱了起来。
唔，好酸！
林晚照乐了。活该，人家都是配饭，谁让你单独吃来着。
明明不好吃啊，杜老三很费解：“你喜欢这玩意儿？”
林晚照忍住笑意：“嗯，开胃。”
杜老三没再说什么，只是不在碰泡菜，专注他碗里的鸡汤饭。
气氛比刚才好了很多，自在谈不上，起码没之前那么拘谨了。
每个毛孔都被抚慰妥帖，杜老三心满意足的放下碗，用拉家常的口吻问林晚照。
“你很怕我？”
林晚照没有回答，明知故问嘛，只是取了一旁的巾子递给他——照顾茂茂养成的习惯。
照顾和被照顾的人都没觉得有何不妥，杜老三很自然的接过，同时继续刚才的话题：“其实你不用怕我。”
林晚照并不想和他谈论这个，垂着头有一口没一口地扒着碗里的饭。
如果此时抬头，她就能看到杜老三眼里有笑意闪过。
但她没有，只听见杜老三用一种很漫不经心的语气说：“毕竟，你可以挟小土匪以令土匪他爹嘛。”
林晚照登时一口饭呛在喉咙里，猛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