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田烤卤

　　三月的蓉城，天气咋暖还寒，城东的三环路外有着规模很大一片上了年头的经适房住宅小区。小区的楼层都不高，普遍的七八层结构，外部的墙皮都有些斑驳和脱色了，看外观统一都是上个世纪末的建筑风格。倒是乌泱乌泱挺大的一片规模，远处望去叠叠憧憧的全是住宅楼，不少于几千户人家，俨然算是个小型社区了。早春的清晨，社区里一片祥和安宁，只有偶尔一两声的鸟鸣，点缀着此时晨曦里的静谧。某处老旧居民楼内，一个男人趴在床上，睡得正香，三月的蜀地正是倒春寒的时节，男人身上却只搭盖着一条薄薄的春被，男人身材硕长魁梧匀称，身高足有一米八五开外，肌肉线条极具美感，不夸张不突兀，线条流畅，条块分明，几乎全是由小规模的肌肉群组成，男人的呼吸声很有节奏感，间隔也较普通人更加绵长，随着男人呼吸的起伏，一身的腱子肉充满了爆炸力的美感，很像古罗马斗兽场的角斗士，这和那种健身房里靠着内固醇辅助增肌练出来的“傻大粗”的人形怪兽大不同。男人趴在床上，看似酣睡，一呼一吸间却如同一只趴卧潜伏的豹子，人虽未动却如利箭在弦引而不发。这时酣睡中的男人无意识的侧了下身，右腿下蹬，身上的薄被从后背和胳膊上滑落了下来，露出了后背和上臂的一些奇怪疤痕，男人似乎受过很重的外部伤害，整个后背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各种伤痕，只是现在看来这些伤痕都变得很淡了，和正常的皮肤颜色已经非常接近了，还有着一些淡绯色的新肉痕迹，如果是个专业的战地医生看到这些伤处，肯定很好奇这个男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猛人，枪伤、弹片伤、刀伤、高温灼伤、三棱锥形贯通伤、还有一些锐器的刮伤，要是普通人有个一两处伤痕估计都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和影响，这个男人满背满臂的各种奇怪伤痕，整个人却看起来龙精虎猛，壮得像头牛，那些伤痕非但没有影响到他的身体，看起来更好像是男人的一个个勋章，只是如此密集恐怖的伤痕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而且现在看起来痕迹似乎越来越淡，让人不禁对这个男人充满了好奇，这样子的男人身上一定有着很神秘的故事吧。
　　“滴滴滴……滴滴滴”床头柜上的闹钟突然响了，男人猛然抬手关闭了闹钟，起身坐了起来，抬手看了下手表的时间，男人快速的穿好一套运动卫衣，洗漱叠被收拾房间，行云流水习惯自然，透着一股军人的爽利和干练，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就干完了这一切。然后男人来到了另外一个房间。这是一套老式的三居室房屋，一厨一卫，一个客厅，另外还有三间卧室。男人进入的是另外一间较大的卧室，房间朝阳，没有床，白色墙面，地面就是灰色的水泥自流平地面，看起来简洁却很干净。墙上挂着几副貌似医学用的人体图画，走近一看，却不是医学院教学使用的那种，是用宣纸画后再裱糊起来的，有点像中医用的那种针灸图，看宣纸的色泽和木质挂轴的包浆，应该都是有点年头的老物件。画像上的几副人体标识各不相同，有的是心肝脾肺肾的透视分解和缝隙间隔等等细节标注，有的是人体全身肌肉和关节的标注，有的是密密麻麻的人体穴位标注，还有的是标注了人体内的一条条细小红线和绿线，细看之下，全部都是人体的各种经络路线图。
　　房间的地上放了大小各自的一对哑铃，一对大得有点吓人的青石石锁，整石雕成的，把手处缠有布条防滑，布条上面的汗渍油光表明了石锁使用的频率很高。
　　角落里放了一台跑步机，一个多功能健身器。挂有图画的对面白墙上还安装了几个龛入墙体的钢扣，上面挂着几条高弹力的健身绳。
　　房间正中央摆放着一尊真人等高的金属人像，人像中空，双腿略分，固定在一个弧面的底座上。弧面底座灌满了铁砂，确保人像在遭受外力击打的时候，可以像不倒翁一样360度随意旋转和摇摆。人像也是用颜料标出了不同颜色的各种小点，这些显然都是人体周身的各处要害，颜色不同，也代表了对人体的不同伤害程度。此时的人像看起来表面坑洼，看起来平日里像是遭受了不少的暴力重击。
　　男人先是用健身绳做了两组舒缓运动，然后开始在跑步机上开始跑步，由慢及快跑了半个多小时，机头的路码表显示到了15000米才停下来。然后又是健身机，又是哑铃和石锁，最后房间里传出的乒乒砰砰击打声结束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男人抬手看了下腕上的手表，还不到早上八点，进了卫生间冲个澡，五分钟后男人披上一件灰绿色的外套出了门。
　　下了楼，出了小区门口就是社区的马路，这片社区比较老旧，不过蓉城的市政绿化一直搞得不错，早春时节路边的花圃里已经开了不少的不知名的花儿，男人从衣兜里掏出香烟点燃一支，紧了紧衣领，向前方不远处的一处矮墙围着的院子走去。
　　这是一个临街的小院子，刚好位于小区的拐角处，院子不到两百平米，院里还有一栋两层房子，楼下是三间大开间的门口房，门上的不锈钢卷帘门此时还未开启，楼上有两间屋房门紧闭，中间还有一个向外延伸出来的宽大露台。露台上种满了很多刺蔷薇，开着零星的粉红色蔷薇花，长长的枝条从二楼垂了下来，和院里的两棵树还有矮墙下栽种的一圈刚刚冒出墙头的刺蔷薇相互呼应，让人感觉有种尘世喧嚣中淡淡的静谧美。
　　男人随着院墙走到两扇对开的铁门处，铁门上方挂着一个牌匾，朱红色的底板上面用金粉颜料写着银钩铁画豪放不羁的几个大字“雨田烤卤”，男人刚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突然手机响了，拿起接听，就听电话那端传来：
　　“冬雷，到店里没有？今天你张叔路上还得多送两家的货，估计得晚半小时才能给你把货送过去，不耽误你做生意吧？”，
　　“呵呵，张叔没事儿，我也刚到店里，我先把准备工作做了，等你送过来，我再处理拾掇，年轻人嘛，手脚利索，没问题的，你路上开车注意安全呐！”，
　　“好嘞，那我挂了啊”，男人收起手机，打开铁门进了院子，顺手又把院门给关上了。院子里还散落着七八张放着烤架的矮桌子和几十张硬塑料的小凳子。地上桌上还码放着不少的空啤酒瓶子，地上到处都是纸屑、花生壳和食物残渣。
　　男人习以为常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深深的抽动了两下鼻头，吸了两口气，微微眯了下眼，仿佛非常享受这样的市井气息，稍后就开始动手迅速的收拾打扫起院子来，不大会儿功夫，桌子、小凳子、烤架全都收好码好放进了底层的屋里，空啤酒瓶全部归拢到院墙死角下堆放起来。青石板的院坝也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忽然二楼吱呀一声，一间房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两个睡眼惺忪打着哈欠的年轻女孩，看年纪也就二十岁刚出头。
　　一个女孩从楼上探出个脑袋，“冬雷哥，早啊！”，男人一愣神，斜了一眼楼上，“你俩昨晚上没回学校去住呀？都八点过了，怎么今天不上课呀？”
　　女孩冲他俏皮的吐了下舌头，“冬雷哥，你这天天日子过得迷糊了吧！今天是礼拜六，哪来的上课呀？昨晚你倒走得早，有两桌客人一直喝到凌晨一点过，我俩收了钱忙活完，都快两点了，学校宿舍早关门了，就只好在店里睡了呗，顺便还帮你守夜看店了呐！嘻嘻”
　　男人讪笑，回了一句，“嗯，下班晚了回学校确实不太方便，也不太安全，楼上的宿舍你们愿意住就住呗，不过有一条，可不能带男朋友留宿啊…哈哈”
　　“呸…呸…呸，冬雷哥，你嘴上就没一句正经话，我俩都还没谈男朋友呢，你就这样调侃人家！”楼上顿时扔下两对白眼。
　　“好了，不开玩笑了，既然今天没课，那就洗漱完了，下来帮忙呗，张叔一会儿就送货过来，你俩看样子也没吃早饭吧，得嘞，我下面给你们吃……”，“哎哟，你俩别乱扔东西啊，我说的是煮面条给你们吃……干嘛扔我呀！”
　　男人叫作陈冬雷，开了这么一个“雨田烤卤”的小店，每天下午五点才开始开门营业，主要售卖烤卤类的凉菜、拌菜，晚上经营烧烤夜啤酒，小店不大，生意不错，因为主要是晚上做生意，所以陈冬雷就在附近的师大招了两个勤工俭学的学生妹，平时都是陈冬雷一个人在店里忙活备料，俩妹纸都是下午六点放学以后才到店里帮工，俩女孩儿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知道靠自己双手挣钱，减轻家里供学的经济压力，手脚都挺勤快的，眼睛里也有活儿，陈冬雷经常感叹自己的人缘好，所以运气不错，俩丫头找过来，简单讲解培训了一下，就能够很快进入角色，端酒、上菜、收银样样齐活，虽然青春活泼，跟他相处久了爱开玩笑，彼此打闹，不过本质上都是老实本分人家教育出来的孩子，心思纯良，陈冬雷暗地里观察过很多次，俩女孩收银仔细，账目清楚，从来没有出过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