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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浮世风华叹璃殇 / 010

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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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大寨主苏应龙端坐于大厅首位,手里捧着一对子母鸳鸯铁胆不住揉动,不时发出咔啦咔啦的清脆响声。要说这被江湖人称神手摘星的北地绿林盗魁,其实年纪也不过三旬,生就的浓眉凤眼,狮鼻阔口,外加一副国字方脸,腮下蓄着寸长短须,身着对襟团花的锦袍英雄氅,里着锻面的月白中衣,更趁得英武非凡。
  “大寨主,小的委实是看清楚了……远来的千多人大队官兵实实就驻在了浅口镇上,本要随咱过来的老六他那几个叔伯兄弟,按老规程非要去祠堂拜别,却不料被那葛洪老儿伙同一干人拘住,扣在了本镇押着。咱见势头不对,所以不敢造次,先偷偷溜了回来给寨主哥哥先报个信儿……听那带队将官口气,似是要对咱寨子下手哩!”却见那堂下半跪了一个寨丁,脸上满是惶急地正在向苏应龙禀告言道。
  他一边抹汗一边叙述打听来的消息,苏应龙这边未曾说话,旁边倒先跳起来了个又矮又胖的黑脸汉子。此人却是二寨主,人称矮脚金刚的胡昆。他也穿了件青色绣花的大氅,里面却是光膀子,只着兜档束裤,围了根宽宽的牛皮铜钉腰带,露出了胸前那猛虎登山的花绣纹身和黑黢黢的巴掌护心毛,映衬了他满脸横肉和断眉刀疤,更显得凶神恶煞一般。
  “大哥,这帮人必是那狗官勾搭来剿匪的官军,咱们可不能坐以待毙,不如让小弟我去先给他们点厉害尝尝,也免得小觑咱鸡鸣寨无人!”
  “胡二哥,区区一帮酒囊饭袋哪还用得着你亲自出马?若是两位哥哥放心,不如先给小弟拨上一队刀手,咱趁夜去给那军营放上把大火,再将那带队的将官掳到咱寨子里来,看他们谁敢轻易动唤?”听胡昆那边讨战,旁边三寨主,江湖绰号铁狐狸的樊宁也跳了出来。
  他比胡昆个子长出了一大截,是个精瘦高挑的身材,细眉长目,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尖尖的下颌,一张青白净子的脸膛,留着三绺胡须,眼见便是个颇有心机之人。
  “二弟、老三……你们两个稍安勿躁,安生坐下听我说话。”
  苏应龙啪地握住了对铁胆,面色一沉目中隐隐露出两道精光,冷森森地扫过胡昆和樊宁两人,慢慢说道:“你们两个何必如此焦躁冒失?且不说那官军并不一定就是冲着咱们寨子来的,就算真是如此……我们也得小心应付才是正路,哪能先去撩拨偷袭?这岂不是正中人家的下怀。”
  “不去先发制人,莫非大哥你还等着他们打上门来不成?”胡昆眼睛一瞪,眼见地又要跳起来发作。
  “你给我老老实实坐下!”
  苏应龙大吼了一声,直对他这愣头青的二弟恨得牙根发痒。
  “你只听那下面人的一句道听途说就要血拼,却不想想……我们鸡鸣寨行事向来谨慎,哪一桩买卖不是远远的暗中下手,别说这县令王威也早就收了你我兄弟大把的金银贿赂……哪怕是略有些人猜测到其中内情,然而无有半分证据,他们安能诬良为盗,把那恶名扣在咱们兄弟的头上?”
  三寨主樊宁眼珠转了转,忽然嘿嘿一笑道:“大哥,即使那官兵非与咱为敌,我们北边却还有外援依靠……”
  “呸!休要和我提那些腌臜鞑子!”
  不等樊宁说完,苏应龙却是恶狠狠啐了一口,大声喝止不许他再往下说,“老三,你莫非忘了当初我们是因何才来这金鸡崖上的?想我兄弟三人本是好端端的猎户,若不是鞑子打草谷来屠尽我村中老少,又岂会逼得咱们三人来此安身立命?当初师父他老人家若非因为咱们兄弟,又怎会落入那些腌臜畜生手里,硬是被马生生拖死……樊老三,我晓得你和那马贼头子萧银狼是换帖兄弟。可你也别忘了,这狗日的可是货真价实的鞑子兵出身……就在三年前,那王八蛋还在军中逍遥时,那刀头上可没少沾了咱们大夏百姓的鲜血!”
  “大哥,我们如今可不也是绿林道的响马,论手上的人命……难道就比他萧银狼少了不成?”樊宁听了苏应龙这话,让他觉得有些下不来台,于是忍不住反驳道:“大家都是吃得刀头这碗饭,还分什么鞑子不鞑子的,任人说起来还不都是一路货色,被人口口声声骂作臭贼?”
  “放屁!老子就算是做贼也是只劫富济贫、替天行道,这北地方圆数百里,哪一个敢说某欺压过良善百姓?可那萧银狼除了杀人越货就是奸淫掳掠,贩运人口往他本家那边卖去为奴,若不是看他曾救过你的面子上,老子早就带人平了他狗日的什么黑风峡!”
  苏应龙听樊宁还嘴,不由更是气得火冒三丈。他一撑身体跳起来老高,唾沫星子几乎溅了樊宁一脸,却兀自不肯罢休,手指直戳在自家三弟脑门上,恨铁不成钢地教训道:“你若还认我这大哥,就趁早给咱们和那姓萧的断了往来,也免得坏了咱自家的名声。”
  “哦,哦……既然你是大哥,那自然是你怎么说,我便如何做好了。”樊宁看着苏应龙恶狠狠地目光,不禁心里一颤,随即低下头怯懦地喃喃说道。
  “嘿嘿……老三你小子就是记吃不记打,明知道咱们老大的忌讳,还去揭他的伤疤,不是自寻倒霉嘛!”胡昆幸灾乐祸地在旁边傻笑,一张大嘴咧得几乎到了后脑勺。
  “你也一样,也真不愧是我二……弟,就是他娘的有够二!”苏应龙一扭头,冲着胡昆撇撇嘴,“想当初咱们兄弟一师之徒,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爷子让你修习那油锤灌顶和十三太保横练给坏了行市,满脑子只装了肌肉,说话从来不走心……这是咱们三弟,又不是外人,你笑话他不就等于笑话咱们自己?说他记吃不记打,那你呢?还不是回回给我捅娄子,我可没见你长了多少记性!”
  樊宁噗地闷笑一声,瞅着胡昆乐呵呵地满脸都是揶揄,偷偷冲着其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说:“二货,明明没你的事情,这下可好,连你也一起捎带上——咱哥两个是乌鸦落在煤堆上,谁也别笑话谁黑!”
  “滚蛋!一个个就出些馊主意……走走走,回自己房里去睡大头觉去,别在这里惹我心烦!”
  苏应龙看着两个兄弟,惹得自己一脑门子官司,不禁气得摇了摇头,摆摆手把一屋子人连樊宁和胡昆都撵了出去。看着空落落的大厅里,他自己却长长叹了口气,“唉!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两个,都是些不长进的东西。”
  臊眉耷眼地出了聚义大厅,胡昆瞅了瞅樊宁,两人脸色一般,都是同样晦气。樊宁眼珠一转,对胡昆道:“我说二哥,咱们兄弟俩可不外……你倒是说句公道话,到底觉得我那主意怎么样?”
  “嘁……要我说,还真不怨大哥骂你。你小子就是鬼迷了心窍,怎么着……还就真认准了那狗日的萧银狼?别看那王八蛋现在给你封官许愿,满口的兄弟之间两肋插刀,可真要你倒霉了……恐怕那小子头一个就先来给你两肋插上两刀,然后把你吃干抹净了不可!”别看胡昆一副憨憨的模样,却着实粗中有细。他虽然和樊宁一样,私下里和黑风峡的萧银狼那边暗通款曲,但心里根本就不屑那货的为人,所谓背地的交易也不过就是银货两讫的买卖,从来不曾和樊宁一般,把那口蜜腹剑的番邦鞑子当成过自家人。
  “二哥,你咋也和大哥一样忒得没什么大志气?我也不瞒你,那萧银狼现在可今时不同往日。据他自己所说,那北蒙番邦的大单于又重新召集旧部,已然许了黑风峡那边自募兵马单独成军,还封了个南路军二品总管的头衔给他。他上回来人和我联络,说是只要咱们兄弟一起入伙,那他就替咱们谋个大大的前程——他说是给你我兄弟三个都加封万户,正三品的步军大统领之职,还另有黄金千两,美女三十名,外带百里良草牧场一处。你说,这种好事就在眼前……又岂能眼睁睁看着不动心?”
  樊宁鬼鬼祟祟一边和胡昆咬着耳朵,一边冲着身后那大厅挤了挤眼,“二哥,我今儿个也就是试试老大的心思,可没想到眼看这狗屁朝廷就要派兵来剿除咱们的关头,大哥他还是这么固执?竟然一星半点结盟的意思也没有,这不生毁了你我的前程嘛!”
  “你这说的就是屁话!”
  胡昆老实不客气地往旁边啐了一口,用胡萝卜粗细的手指捅了捅樊宁的胸口,然后没好气地骂道:“你小子算是让那狗日的灌了迷汤,纯粹昏头了!先不说咱们和那姓萧的压根就不是一路人……可就算你我还有大哥带人去投奔了人家,那种笼络人心的大话谁不会说?到时候在人家地头,那王八蛋一反口,还不是成了人家嘴里的一块肥肉,想怎么处置咱们就怎么处置?到时候,有家难奔、有国难投……除了给那帮鞑子卖命,你还能怎么样?到了不光是让人骂句臭贼那么简单,恐怕连祖坟也得给老百姓刨了不可!”
  “祖坟?”
  樊宁苦笑了一声,“我们兄弟都是父母双亡的孤儿,从小让老爷子抚养长大的,谁他娘知道祖坟在哪儿?”
  “嗯?”
  胡昆越听越不对味,不由得眼睛越瞪越大,最后竟是声色俱厉地大吼了起来:“狗日的……老三,莫非你小子是真打算投靠给那些狗鞑子们当奸细不成?”
  “二哥,说话不要这么难听……我不过是觉得是条出路而已。”
  樊宁目光一闪,露出两点寒光夺眶而出,忽然似有所觉,随即却又立刻收敛了起来,做出一副淡然的模样慢慢说道:“其实即便不去和老萧结盟,我们现在的实力也未必不能和那官兵一战!”
  “嗯……你说的这话还差不多。咱们兄弟是从边塞一路过来的,你瞧瞧那些关内的兵痞油子,哪个是肯为朝廷卖命的主儿?要我说,直接带人过去放把火,索性就扯起造反大旗,万一得势,咱们不也同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嘿嘿,搞不好还能混个什么开国元勋来耍耍哩!”
  胡昆大嘴一咧,满脸陶陶然的幸福表情,却把旁边樊宁直雷得目瞪口呆——好家伙,敢情这位二哥比自己的心还要大,居然打起了造反谋国的主意?乖乖,也不怕风大闪了自己的舌头……
  “嘿嘿,其实我还知道咱老大一个秘密哩!”胡昆脸色突然变得鬼祟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左右看看——实则两人已经出了大厅前院,来到了侧厢房一个转弯拐角处,周围尽是堆积了废弃的车架和箱笼,除了他们刚刚是无意中路过,其他人压根都不会对这地方多看一眼。
  “秘密……老大还能有事瞒着咱们兄弟俩?”
  樊宁满脸都是质疑,他和胡昆还有苏应龙皆拜在塞北驼山屯的退隐绿林盗魁门下学艺十余载,可谓彼此知交甚厚,无话不谈。
  他们师父本人复姓慕容,名曰春秋,江湖赫赫有名,人送外号月里乾坤,乃是当初大夏朝北路一百零三家绿林盗魁的身份。
  早在他们拜师之前,那慕容春秋便早已金盆洗手退隐山林,后来归乡时相继收了他们兄弟三个孤儿为徒,四个人就这样留在了驼山屯这个边塞小村落中,一住便是十多年的时光。直到后来北蒙大举兴兵劫掠夏庭边塞周围村镇,这兄弟三人目睹全村被屠而义愤出手杀敌,困于土山之顶眼看就要被乱箭射杀。多亏慕容春秋闻讯赶来,强撑着本人老迈之躯,一口单刀杀散数十北蒙马弓手,这才为他们抢来了一线生机,合力杀出重围。
  可惜就在师徒四人相继突围时,慕容春秋因为力气耗尽,被北蒙靼子用套索生生拽倒,被拖入了乱骑之中——可怜堂堂一代绿林奇人,竟落了个马踏如泥的悲惨下场。
  然而那慕容春秋的一班旧属却在暗地传言,这老魁首身怀着北路一百零三家绿林好汉的积蓄藏宝,其数额巨大价值连城,足以供给一邦一国的兵马之资。如今他老人家一朝命丧,只可惜了偌大一笔财宝不知下落了……。
  “嘿嘿……我可是知道,咱大哥手里可有老爷子给他留下的一份密藏宝图!”
  胡昆得意忘形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茬,“你以为咱们为什么会来这金鸡崖落脚生根?那还不是咱大哥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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