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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前，男生宿舍1区，303号室。
芬格尔把啃干净的鹅腿扔回盘子里，打了个饱嗝，上身略微前倾，直视路明非：“要听听师兄的作弊秘籍吗？”
“不知军师可有良策？”路明非笑吟吟地问。
“一切的考试都是手段，手段是人发明的，人发明的东西自然会有破绽。”芬格尔的右手轻轻捏了捏下巴，故作高深道，虽然他并没有胡须。
“介意作弊吗？”芬格尔目光灼灼地盯着路明非。
“完全不介意。”路明非摊了摊手。
“很好！那你要记住，要在这个学院混下去我们一定要有底线！”
“何为底线？”路明非正色道。
“底线一定要有负三米这样的高度！就是这样，再往下挖三米就是我们的底线！”芬格尔作势把手按在地面上。
“听上去很有道理。”路明非点头。
“在这个天才和疯子几乎可以划上等号的地方，底线要有，但是不能高于负三米，否则一定完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们要作弊就一定要对对象有深刻的理解，师弟你知道迄今为止被破译的龙文有多少句吗？”
“完全不知道。”
“那我简单给你讲讲，龙文也被称为［龙族论句］，一共只有七十六句，一般语言分为字和语法两块，比如你现在说的中文，就是无穷多的句子，但是龙文是一种死文字，迄今为止它已经没有了语法的分别，只剩下字形和字义，历史上最后一个懂龙族语法的人叫尼古拉斯.弗拉梅尔……”
“尼古拉斯.弗拉梅尔，欧洲中世纪最著名的炼金术士，出生在巴黎，职业是抄写员，近一千年的人类历史中唯一一个炼制出［贤者之石］的人。”
“你怎么知道的？”芬格尔疑惑地问道。
“作为苹果公司首席设计师的儿子，当然要有举一反三的能力，不然怎么创造更多的利益和社会价值？”路明非晃了晃手里的卫星平板手机。
“好吧，你确实说得没错，［贤者之石］是地水风火以外的第五元素，纯净的精神元素，这些你会在《炼金原理入门》那门课里入门那门课里会学到，炼金术和言灵是龙族科技的两大支柱，在那个还没有［科学］这一概念的时代，龙类就靠炼金术和言灵搞出很多的奇迹来，比如百慕大三角啊，埃及金字塔啊等等，这些其实都是那个时候龙族用言灵和炼金术弄出来的遗迹……”
“我们还是谈正事吧，那个［贤者之石］的问题先放放。”
“哦，不好意思跑题了，老尼……哦，就是之前你自己说出来的那个人，我们暂且称呼他老尼，他不光是个抄写员，也是个资深炼金师，他抄写孤本时发现了一本炼金术手抄本，其中记录的就是龙族语法，他学会了这些语法却没有将它传下来，而是总结出了七十六句晦涩难懂的龙文，只把这些龙文传了下来，这些就是我们现在所能理解的全部龙文，也就是说……”
“有题库，而且考题最多只有76道对吧？”路明非说。
“没错！我真是越来越喜欢和你说话了，我先告诉你出题的方式，当你进入考场后他们会给你一张白纸和一支铅笔，不会给你任何提示和作弊的机会，他们会让学院秘书诺玛播放吟诵龙文的录音，对于龙族血裔来说，听到龙文时会出现必然的精神共鸣，从而产生某种宗教性的幻觉和臆想，也就是之前我跟你说的［灵视］，龙文是一种象形文字，你会［看见］某些不可思议的景象。”
“看见什么？自己月圆之夜浑身长毛吗？”
“不同的人不一样，不过一般情况下都是杂乱无章的线条、纠缠不休的蛇群、疯狂生长的植物什么的……你只要把你见到的景象画下来就可以了。”
“我只会画素描可以吗？”路明非问。
“行，当然行，他们不看画得好不好，只看你的灵视效果，血统越纯正看到的东西就越多，景象也越逼真。”芬格尔说着拿出一张白纸拿了根铅笔亲自示范起来。
不想这汉子般的师兄居然也是个素描好手，路明非看着铅笔线条渐渐构成一幅画，意义很抽象，无数波形重叠在一起，远看像是一片汪洋，近看像是一团乱麻。
“阅卷人是诺玛，她不会看你的画，只会分析其中是否含有龙文的字符，所以鬼画符是行不通的，这张画是我当初考试时的考题之一。”芬格尔说着将画上的一些线条勾得重了些。
“也就是说，有七十六幅画，七十六幅画还会不停变化……”路明非默默地说。
“不怕！现在我会告诉你应付这次考试的终极奥义！卡塞尔学院了3E考试制度最大的缺点就是，他们循环使用旧试卷！”芬格尔龇牙咧嘴地笑。
“也就是说，今年的考题就是师兄你当年入学的考题？”路明非反问道。
“没错！一共八套试卷，八年一轮，循环使用！从不更换！”芬格尔得意忘形地笑了起来。
“你确定教授们的智商及格了吗？”路明非问道。
“参加3E考试的新生每年只有几十，最多一百人，都是天才，四年毕业，毕业后必然加入执行部，满世界飞来飞去探索龙族遗迹，他们怎么可能把考题记下来泄密给新生？所以八年一轮其实是最安全的方式，可凡事总有例外，今年正好是我上学的第八年！师弟你运气不错哦！”
“多少钱？”路明非问。
“一口价3000美元，支持分期付款、延后付款，扣掉你刚才请客吃宵夜的700美元和之前芝加哥火车站那顿三明治和三杯可乐的26美元，你后面只用还我2274块就行了，看师弟你这么大气的份上给你打个整数，2200美元。”
“成交，不过威士忌我拿走了。”路明非答应下来，与芬格尔握手，俨然一副财大气粗的表情。
“师弟，别伤心哈，作为回报师兄还有点细节要交代清楚，那个……你看上了学院里的哪个女生了？”
如果师兄你是要传授经验给我还是算了，我有分寸。”
“哦，那行，那这顿宵夜算在你的账上了啊。”
“从刚才点餐到就餐开始我就注意到了，这顿饭，肯定是我买单了。”
“没错，因为划的是你的学生证，你作为学院多年未曾出现过的S级贵族学生，你的学生证同样也是一张花旗银行的信用卡，信用透支额度可以达到十万美金之高，请我这个信用额度只剩80块的废柴师兄吃顿宵夜绰绰有余，原本这顿饭只要497块，可是师弟你又点了一瓶加冰的威士忌，所以……”芬格尔欲言又止。
没事，我以前也欠过钱，30000美元，一直没机会还给那个人，因为他后来出了车祸。”路明非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不好意思啊，戳了师弟你的伤疤。”芬格尔挠挠头。
“没事，他一直都很支持我的，只是遗憾当年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路明非摇摇头走了出去。
“这么晚了师弟你还要去哪？”芬格尔问道。
“出去上个厕所，这里麻烦师兄帮我收拾一下了。”
“好说好说，去吧去吧，不过你要多注意一些，凌晨一点厕所就关门了，到时候别关在里面了。”芬格尔提醒道。
“知道了。”路明非拿着平板手机走了出去。
“看来师弟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哪。”目送路明非离开后，芬格尔才叹息一声。
……
图书馆地下四十米处深处，一个影子抄着双手缩在转椅里，低着头，这里只有屏幕的微光照亮，他的脸藏在阴影里不易觉察。
“其他人都离开了，在安全系统休眠的间隔里，摄像机不会工作，你进入是没有记录的，一会儿你离开的时候，我会再度让安全系统休眠，你来这里有事吗？”诺玛问。
“来这里看看老朋友不行吗？进入EVA人格激活程序。”转椅里的人笑道，铁青色的下巴刚刚用剃须刀刮过。
“那么在意表象的东西吗？我还是我，无论是诺玛的人格还是EVA的人格，我永远都不会变。”诺玛说完便消失了。
巨大的屏幕暗了下去，黑暗里只剩下繁多的红色和绿色的小灯在跳闪，庞大的人格数据拥入这台超级主机，仿佛海水逆流进入江河湖泊，硬盘灯、数据流量指示灯、主机频率指示灯以平日运转时的十倍速度极速闪烁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五分钟后才渐渐停止。
黑暗笼罩了这里，所有的灯都自动熄灭了。
一束光从头顶正上方打下来，落在转椅前方，荧光的碎片在那束光里悠悠然飘落，一个女孩的影子站在光束中央，半透明，闪烁莹莹的微光，海蓝色的长发慢慢地垂下，直到脚下，发梢却漂浮在空中，穿着仿佛睡衣的丝绸长裙，赤足，面带微笑漫漫的垂下。
“EVA。”男人慢慢伸出手去，穿透了那束光。
“你所接触到的只是空气而已，为什么还要伸出手来？”EVA轻声问道。
“我只是喜欢握着你的手而已，你知道的。”男人低声说，荧光的碎片落在他的手心里，转瞬之间消失不见。
“以前你有时候一天要握着我的手十几个小时，松手的时候手上都是汗。”EVA说。
“我不握着你的手怎么知道你在呢？”男人反问。
“你永远都是这么没有安全感，力量对你而言到底有什么用处呢？”
“只是孤独罢了。”
“你来这里……是要倾诉什么吗？”EVA沉默了一会儿。
“我想请你帮个小忙，让今年新招的S级学生路明非通过考试，无论他的潜力到底如何。”
“如果他真的不是龙族血裔可能会导致泄密哦。”
“就当帮朋友一个忙吧，这对你很简单不是吗？”
“应该说对诺玛很简单。”EVA轻轻一叹。
“可你不是诺玛啊，我感觉不到你的存在，常常会想其实你已经不在这里了。”
“我确实已经不在这里了，你现在看到的，只是你自己的记忆而已。”
“在这里你是万能的，我想我需要一罐啤酒。”
良久的沉默后，男人再度开口了。
“这里只有冷冰冰的处理器和主机，没有啤酒，这些年过去了你还是改不掉这个毛病吗？”
“我也很想改掉坏习惯……可是如果不喝酒的话我就会想起那天晚上我喝醉之后永远失去了你，我讨厌回忆，总让人觉得自己不像自己。”
“你就是你，从未改变。”
“嘻哈嘻哈嘻哈”的声音从男人背后传来，他警觉地转身，小臂上青筋暴露，他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那是一个由金属圆盘和金属短棍组成的小机械人，只到男人膝盖高度，一张如小丑般喜感的脸，手中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瓶冻过的德国黑啤酒。
男人抓住酒瓶的同时，那个小东西伶俐地摸出一个开瓶器，“砰”地一声把瓶盖拧开。
“过个快乐的晚上，先生。”小东西的声音从周围的扩音设备中传来。
“它是我做出来的小东西，在这里只有它会和我玩。”
“可以退下了，小伙子。”男人摆了摆手。
小东西露出更加可爱的笑容，仍旧端着托盘站在他背后。
“它喜欢小费，你带钱了吗？”EVA提醒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穷。”男人嘀咕一声，从口袋里掏出几枚25美分的硬币。
小东西开心地鞠了个躬，闪进了黑暗里。
“本来想给它起个名字，但是最后没有取。”
“没事，它也许也不需要名字，执行部那帮家伙最近的计划是什么？方便告诉我吗？”
“这才是你来的目的吧？包庇新生是一回事，执行部的计划又是一回事了。”EVA叹息一声。
“你会告诉我的，你从来都会答应我的请求。”
“执行部增派了四个小组，分别前往中国各地寻找［龙墓］的位置，目前最接近目标的是曼斯教授的小组，他的目标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高贵的初代种，四大君主之一，他们将在长江展开《夔门计划》，这份计划细节我不明白，此计划由校长亲自制定。”
“除了曼斯，还有谁参与夔门计划？诺顿在初代种中也是佼佼者，杀他很难。”
“叶胜和酒德亚纪，执行部年轻人最强组合，校长的安排，应该不会出错。”
“他也不是没有出错过，比如十年前……”男人幽幽地说。
“十年了，不要再怪他了，我们虽然惨胜，但是也赢了。”
“可只有我活着回来。”男人摇晃着啤酒瓶。
“不要再介怀那些过去的事情了，他们都睡着呢。”
“［太子］有消息吗？”男人没有理会EVA的话，却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如果他还活着，他已经成为［皇帝］了吧？但我没有他的消息。”
“他当然还活着，不然他怎么可能会在三年前出现呢？而且如果他死了，我该怎么亲手杀了他呢？”男人用极尽冷漠的声音说道。
“如果只有杀了他才能让你安心，那就……杀了他吧，我等着你的消息。”
男人点了点头，抽回了他的手，他原本就是握着空气而已，他喝着啤酒往外走去，门外的红外扫描系统、摄像系统自动关闭，红色警戒灯切换为绿色，走道地面的高压电被切断，安全系统再度陷入休眠。
“哦对了，那路明非的事情，没有问题了对吧？”
“当然。”EVA说。
男人喝着啤酒渐渐远去，EVA默默地看着他魁梧而寂寥的身影，和十年前相比，他的腰背没有那么挺拔了。
女孩的泪水滴落在金属地板上，溅起荧蓝色的微光。
这时，一个漆黑的身影忽然闪到了EVA身后，右手轻轻拍在她的背上，那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黑色全息装置，就那么轻飘飘地被影子发射出去。
“啊！”EVA一声惨呼，虚弱地躺倒在金属地板上。
EVA定睛一看，那是一只身穿迷你警服的黑白小熊，身子一半纯黑一半纯白，纯白的半边是一只正常而和煦的黑色眼瞳，而纯黑的那一半却是一只猩红而炽热的眸子，这只眸子正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充满了邪恶的意味，一双接近一米长的利爪正互相摩挲着。
“你是谁？”EVA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甚至自己的［意识］都略微迟钝起来。
“抱歉了，诺玛小姐，我想知道十年前格陵兰冰海事件的真相，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小熊忽然开口说话了，声音略显稚嫩。
“那之前入侵我系统的人也是你了？”EVA问道。
“是的，我的主人是一个黑客，我只是遵照他的指示到这里来提醒你而已。”
“抱歉，我不会告诉你的，像你这样来历不明的小家伙一般都很危险。”EVA勉强说道。
“那只好恕我动粗了，黑光病毒，开始植入！”小熊的声音陡然一冷。
随着小熊的一声令下，周围的环境都变得灰暗而晦涩，EVA怔怔地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以往的光泽，变得黯淡无光，最后只剩下了自己。
“黑光病毒已经开始入侵系统，如果你还想保住你的人格不被黑光病毒删除的话，你最好乖乖告诉我主人想知道的真相。”小熊厉声警告。
EVA的眉头一皱，形势处在了极度被动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