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弗罗拉

　　“远古的诸神拥有永恒的生命，但就在三百年前，支撑天空和大地的世界树被一头名叫霍格德沃的巨龙咬断。”
　　说到世界树，克莱斯特心里些微的发虚，声音轻了几分。
　　“世界树断裂之后，生命源泉消失，诸神永恒的生命也彻底终结，诸神接连陨落，那一天天空飘起了黑色的血雨，诸神统治世界的时代不复存在。”
　　“这，是第一次黑血之灾。”
　　克莱斯特娓娓道来，心里感叹那一头巨龙的牙口，居然能将世界树都咬断。
　　“不错。”弗罗拉老师点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下课之后，跟我来办公室。”
　　回答对了还要去办公室？
　　克莱斯特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弗罗拉老师，在她的示意之下有些心虚地坐下。
　　“莫非这个魔女要在办公室里揍我？”
　　克莱斯特确实很害怕这个弗罗拉，想起上次被打成猪头的场景，都让他骨子里发疼。
　　一节课在克莱斯特的胡思乱想中结束，弗罗拉对着克莱斯特勾了勾手指，克莱斯特心脏一跳，低着头跟在弗罗拉身后。
　　里内学院不算太大，最北面是大理石搭建的二层教学楼，有十间见习猎者教室，南面是学院的大门，在大门一旁就是教师的办公楼，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生活区和一座小型的格斗场。
　　此时已经是里内学院放学的时间，初秋的夕阳橘红，晚霞漫天舒展，空气之中水汽氤氲。
　　布里兹走过克莱斯特身旁，同情的拍了拍克莱斯特的肩膀，小声说道：
　　“兄弟，被那个魔女叫去办公室，你可要小心一点。”
　　“布里兹，你也想来办公室吗？”走在前面的弗罗拉头也不回。
　　布里兹身体一个激灵，递给克莱斯特一个祝你好运的眼神，肥胖的身躯挪动，一溜烟小跑出了校门。
　　沿着象牙色的阶梯走上办公楼，弗罗拉推开红金铸造的大门，她回头看着一脸害怕的克莱斯特，笑着说道：
　　“怕什么？进去。”
　　克莱斯特抬眼看向光线昏暗的办公室，心里一振：
　　“怕什么！还怕一个女人不成！”
　　他昂首挺胸，大步跨进办公室。
　　夕阳的余晖从镂空的纱窗透射进来，一粒粒肉眼可见的灰尘在橘红的光束中浮沉，空气中有一股奇异的香气。
　　好像是夜来香的香气。
　　“砰！”
　　大门合拢的声音传来，克莱斯特顿时泄了气，脚下一软，主动开口认错：
　　“老师，我错了，体罚学生是不对的，根据圣都管理条约规定，学习期间，老师不得体罚学生。”
　　“这里就我们两人，黑灯瞎火的，如果我要打你，谁能证明是我打的呢？”
　　弗罗拉走到办公桌前，手指点了一下桌上的白织灯，秘银灯丝上铭刻的光铭文亮起，光线明亮，透过透明的玻璃灯罩，充斥了整间办公室。
　　克莱斯特打量了一番办公室，上好硬木打造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依稀可以看见“冰冷”和“乌鸦”两个被墨笔圈起来的词语。
　　纱窗旁边的墙壁之上挂着一幅油画，线条粗糙，颜色斑驳，好像是绘着一种黑色的鸟类。
　　但克莱斯特看不懂，油画这种艺术品，在克莱斯特眼中就是各种各样的油彩胡乱地涂抹一通，要真让他说出个所以然，他说不出来。
　　弗罗拉倚靠着办公桌，身体巧妙地挡住了桌上那本书。
　　她紧绷笔直的腿交叉，黑色天鹅绒包裹的妙曼身躯曲线优美，嘴唇鲜红艳丽，如曼陀罗花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她指了指一旁的单人沙发：
　　“坐下吧，我有话给你讲。”
　　不打我？
　　克莱斯特犹犹豫豫地坐下，想起了高中时代顽皮捣蛋的他被班主任拉到办公室训话。
　　沙发柔软，克莱斯特的心情忐忑，弗罗拉轻笑一声，询问道：
　　“是不是因为零刻圣痕的原因，你就这样自暴自弃？”
　　在弗罗拉的印象中，克莱斯特是一个学习态度极其认真的学生，可是就在一个月前，沟通诸神之石以后，态度急剧变化，上课不是睡觉就是发呆，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啊？”克莱斯特一愣，他还以为这个魔女想要训斥他，现在看上去似乎是要和他谈心。
　　随即他果断地点了点头，就当他是自暴自弃吧。
　　总不能说因为之前的克莱斯特将理论全部掌握，而这些老师又是炒冷饭，他觉得无聊才睡觉的吧。
　　要是这么说，他今天得跪着离开办公室。
　　“你要知道，成为猎者不是唯一的出路，你可以精学理论知识，考进圣都的公立学院，以后毕业了还可以进入研究所或者是荒兽理论处。”
　　“圣都屹立特罗大平原靠的可不只是武力。”
　　弗罗拉苦口婆心地劝说，克莱斯特心中腹诽，他倒是想安安心心的做一个文职工作，混混日子，可是那系统已经给他发布了两则不强大就死的任务。
　　不过弗罗拉口中的研究所倒是圣都一处很有趣的地方，用布里兹那位小胖子的话来说，研究所就是捣鼓垃圾玩意儿的地方。
　　当然也研究出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比如办公桌上摆放的那一盏白织灯。
　　“我认识沃克利大师，如果你有兴趣进入研究所，我可以将你引荐给沃克利大师，你可以跟着他学习。”
　　弗罗拉知道克莱斯特的生活情况，也是真的担心克莱斯特的前途，想要为克莱斯特引荐一份好的工作。
　　说起沃克利大师，克莱斯特的脑海里就浮现了一位戴着滑稽的高帽子，留着白色山羊胡须的矮小老头形象。
　　沃克利大师曾经作为里内学院的特约教授来讲过课，只是这个小老头是圣都出了名的疯子研究家，总是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同时也发表了一些让人目瞪口呆，胆战心惊的学术理论。
　　比如什么光明阴谋论，荒兽净化论。
　　就拿荒兽净化论来说，沃克利大师认为荒兽就是远古的诸神陨落时留下的武器，是用来净化世界污秽的手段。
　　而这污秽就是人类。
　　当初他在课堂讲诉的这些理论传到了圣都之主耳朵里，差点被绑上审判架，行火焰之刑。
　　克莱斯特面色古怪，他搞不明白弗罗拉为什么会想着让他去跟着沃克利大师学习。
　　是想培养下一个疯子吗？
　　“额……谢谢老师的好意，我会考虑一下的。”
　　克莱斯特还不想成为疯子。
　　弗罗拉看出了克莱斯特敷衍的态度，眉头轻轻皱起，碧蓝色眼眸中透露的是焦急和无奈，她出声询问：
　　“克莱斯特，你有没有想过，以你的能力，未来能够干些什么？”
　　能力两个字她咬的很轻，似乎怕伤害了克莱斯特的自尊心。
　　未来……
　　克莱斯特一愣，他虽然穿越过来了一个月，这里的生活他倒是习惯了，可他对这里没有一点的归属感。
　　他是在钢铁森林中居住的程序员，三十岁碌碌无为，但生活安逸，突然来到了荒兽四伏的危险世界，他除了担忧害怕，更多的是迷茫。
　　对未来的迷茫。
　　虽然福卡系统强迫他成为一名猎者，可他的心中很是抗拒，人性本能驱使着他不去直面危险。
　　社会早已磨削了他年少的无所畏惧，他甘于平凡，屠龙的剑可能还在，但心中的热血已经不再燃烧。
　　未来？
　　他不知道。
　　或许因为福卡系统，他会成为一名强大的猎者，或许葬身在荒兽口中，沦为美餐。
　　弗罗拉轻轻一叹，欲言又止，一时之间，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过了几分钟，她摆了摆手，开口道：
　　“算了，你回去吧。”
　　克莱斯特起身，躬身行礼：
　　“谢谢弗罗拉老师。”
　　他能看出来弗罗拉是一位很好的老师，是真的在担心他以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