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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尴尬的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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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州城内,州牧官邸,一群人正在宴饮。
  宴会主座上高坐着一个老者,须发皆白,一身雍容华贵,气度不凡,正是徐州牧陶谦。
  宴会下坐着别驾赵昱,别驾司马麋竺,治中从事王朗和笮融,孙乾,徐方,曹宏,曹豹,臧霸,孙观,孙康,尹礼,吴敦,许耽,吕由,张闿等一干文武悉数到场,还有郡中乡老陈焉等人作陪,郭威也在宴中。
  郭威本不想来,因为汉代没有桌椅,众人跪坐在大厅两旁,一人前面放一个案子,摆些酒食,各吃各的。这样一坐就是半天,郭威的腿是真受不了。
  但是被好徒儿陈登的老爸——陈焉提点了两句也就乖乖的来了,试想郭威一介白身,无权无财,靠着徒弟四处吹嘘有了一点薄名,敢拒绝州牧大人相请,那是驳了州牧的面子,在徐州是活不下去了。
  就算州牧宽宏大量,不予计较,也会有不少谄媚小人为了讨好州牧,来找郭威麻烦。
  有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时候多一事可以少很多事,所以郭威还是来了。
  来了之后郭威才发现来对了,原来宴会上还有歌舞音乐。虽然音乐只是些丝竹管弦,歌舞不过一些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仕女甩胳膊蹬腿,但是郭威自从穿越而来,还没有经历过这阵仗,因此看看的津津有味。
  酒至半酣,州牧陶谦酒杯道:“诸君,我接到朝廷的邸报,言黄巾贼已剿灭大半,尽除之日近在咫尺。为朝廷喝,饮!”
  州牧举杯,众人谁敢怠慢,都举杯附和道:“彩!”
  郭威也饮,心里很不屑,怪不得古人动不动千杯不醉,我也能千杯不醉,这种酒完全的粮食酿造,度数极低,酒性温和,细品还有些甜味,郭威找到了喝小木屋的感觉。
  赵昱举杯道:“之前黄巾四起,各州都被黄巾贼闹得苦不堪言,唯有徐州未发现黄巾一兵一卒,可见州牧大人威名远播,才使区区毛贼不敢来犯徐州,诸位,为州牧大人喝,饮!”
  众人又都举杯道:“彩!”
  糜竺也举杯道:“州牧大人早就未雨绸缪,练成了丹阳精兵,黄巾贼幸好没来,来了让他们一个个都化作齑粉!诸位,为州牧大人的高瞻远瞩喝,饮!”
  众人又举杯道:“彩!”
  然后王朗也举杯,笮融也举杯,孙乾,徐方,曹宏,曹豹,臧霸,孙观,孙康,尹礼,吴敦,许耽,吕由等人也依次举杯。
  就是小木屋,这个喝法也得喝个晕晕乎乎,郭威服了,古人千杯不醉原来是写实的说法,他们真的喝了一千杯!
  终于没人敬酒了,郭威头昏脑涨,终于能休息一下了。还没刚松一口气,只见陶谦让侍女斟满了酒杯,却并不端起来,看着郭威道:“足下面生的很,未请教尊姓大名。”
  郭威心里一惊,要糟!赶紧起身拱手道:“劳大人动问,在下郭威,字石串。”郭威曾去游学,游学必拜了老师,有老师必然有字,但是现在的郭威却不知道以前的郭威字什么,二丫也不知道,料想李天宝也不知道,只好自己给自己取了表字——石串。
  “原来是火烧长社的鸡屯郭威。”陶谦先笑着恭维一句,郭威心里松了口气,刚要说长社不是我烧的,哪知陶谦笑容渐渐消失,道:“大家都举杯敬我,为什么你不敬,是看不起老夫吗?”
  郭威还真不知道,难道没敬谁酒就是看不起谁吗?
  不过眼下局面略显尴尬,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郭威,不少人已经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郭威赶紧道:“当然不是,大人海量,鄙人乃乡村野夫,未曾饮过如此美酒,早已熏熏然,动作慢了半拍,刚想敬酒,正劳大人动问,才没举杯,威绝无半点不敬之意,我先自罚一杯,聊表心意。”
  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陶谦仍未举杯,凝视了郭威一会儿。
  郭威感觉自己冷汗都下来了。气氛渐渐凝固,突然陈焉举杯道:“哈哈哈哈,石串长居乡野,确实不熟悉规矩,不过对大人确实仰慕已久,记得石串初来徐州,被徐州繁华震惊,常言都是州牧治理有方。来来来,我也陪酒一杯。”
  陶谦这才端起酒杯,旋转一圈道:“好,大家都饮吧。”
  众人都举杯道:“饮!”
  郭威赶紧坐下,又感觉这个宴会是来错了。
  歌舞又起,众人有的欣赏歌舞,有的捉对私语。
  这时有一人端着酒杯走到郭威面前道:“石串兄,我敬你一杯。”
  郭威一看,却是曹豹。
  郭威心想,这么多人不敬,非来敬我,看来来者不善。但还是举杯道:“不敢,请。”说完一饮而尽。
  郭威喝完却发现,曹豹手里酒杯纹丝不动,不禁道:“曹将军,这是何意?”
  “我有个问题,想请教石串,未曾想我还没问,石串就急着喝了。”曹豹说完嘴角一咧,肩膀一耸一耸的哈哈大笑。紧接着满室哄堂大笑。
  郭威心里默念:他们是笑曹豹,不是笑我;是笑曹豹不是笑我。
  笑声稍停,曹豹又道:“石串石串,说实话,石串兄,我从未听说有人字石串的,简直为所未闻啊,这石串也太不文雅了,啊——”曹豹说着,双臂一张,眼睛环顾一周,得意洋洋,又接着道:“请问石串兄,这石串二字出自何典啊?”
  石串是郭威随便取的,确实没有出自任何典故,郭威也不知道取个字还要掉书袋。但是要真说没有,说不得又让这帮贱人看了笑话,要再来一次哄堂大笑,郭威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啊。
  幸好郭威也读过几篇古文,想了一下终于想到,忙道:“出自‘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曹豹又笑道:“俺曹豹是个粗人,从没听说过这两句,不是瞎编的吧。诸位有谁听过吗?”
  众人都道:“没听过,没听过。”
  郭威奇道:“难道诸位都不知道《孔雀东南飞》吗?”
  曹豹道:“什么《孔雀东南飞》,孔雀怎么会东南飞?”
  郭威看向陈焉,道:“陈公也没听过吗?”
  陈焉摇头道:“我也没听说过。”
  郭威想起来了,《孔雀东南飞》是南北朝乐府诗,与《木兰辞》合称“乐府双壁”,都是高中课本要求背诵的课文,原作者已不可考。
  不过后世学者若再想考一考的话,可要考到我郭威头上了。
  郭威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因为今天这个局面若不逆转,我郭威要被人笑话一辈子,对不起了,佚名兄。
  想罢,郭威抬头道:“诸位当然没听过,因为这是鄙人游戏之作,写的不好,并没对别人提起过,诸位可有兴趣拨冗一听?”
  曹豹一脸不屑道:“洗耳恭听。”
  又有一些人起哄,捉狭笑道:“洗耳恭听,洗耳恭听。”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郭威不管他们,清清嗓子慢慢吟道:“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
  才吟了开头,众人捉狭的笑声慢慢小了,曹豹本听不懂,但是笑着笑着发现只有自己在笑,也不笑了。
  只听郭威继续吟道:“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隐隐何甸甸,俱会大道口。”
  吟到一半,厅中针落可闻,谁也不出一声,只有郭威的声音在厅中回荡:“下马入车中,低头共耳语……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其日牛马嘶,新妇入青庐。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我命绝今日,魂去尸长留!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府吏闻此事,自挂东南枝。”
  《孔雀东南飞》很长,郭威背诵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背完,把刘兰芝和焦仲卿的爱情悲剧娓娓道来。
  期间整个大厅只有郭威一个人的声音,其他人连呼吸都恨不能停下来,张着嘴望着郭威,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露听了一个字,仿佛张着嘴不眨眼能助长听力一般。
  不少人已经泪流满面,却都忍着不出声,生怕打扰了郭威。曹豹也张着嘴,没喝的酒撒了一身也不知道。
  一个舞女突然哭出声,道:“先生,兰芝和府吏都自尽了吗?”
  明明兰芝和府吏都已经死了,所有人都看向郭威,仿佛都在期盼兰芝和府吏能死而复活一般。郭威没有让他们失望,道:“没有,这首诗还有一部分。”
  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连陶谦都双臂一震,想要一起欢呼,举了一半,自觉不妥,忍了下来,顺势缕了缕胡子,不过两个手缕胡子,有点奇怪。
  郭威继续吟道:“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行人驻足听,寡妇起彷徨。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
  “啊,他们还是死了。”舞女伤心道。
  郭威道:“活的时候不能在一起,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不是很好吗?”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舞女重复着这句话,不觉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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