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时光 上

　　程昊他们生活的地方是一个人口几十万的城镇，名叫孝港镇。在五年前，镇东北的那片小树林还没有被改建为工厂。那时的场景程昊已经记得不是太清，只记得在那天在放学后，夕阳投过树影照出一片片光斑，他和程文照例来到小树林里，等着老杨下班过来教他们锻炼。当然，那时的老杨还是二十几岁的健壮小伙，但是程昊他们从小喊习惯了，就一直如此叫着。
　　老杨当时的工作是一个跆拳道辅导俱乐部的总教练，身为职业黑段的他在这个小镇里当教练真的是屈才了，而且那个俱乐部也没有办几年。老板是外地人，在来到这个小镇，被城镇里的人口基数所迷惑，没有进入深度考察的他就匆匆办下来一个俱乐部。然而实际上，在我这个小镇，民众虽说的生活悠闲，但经济却不发达，最重要的是镇里的年轻人大多都外出，去大城市打拼，留下的大都是老人和孩子。这样就使得没有多少年轻人报名参加俱乐部，刚开始报名的几个年轻人慢慢的没有激情，也就没有再来。最后就只有进行对小学初中生那种娱乐性质的跆拳道教习，而老杨也就从一个专职教练沦落成为一个专职保姆。于是没做几年俱乐部关门大吉，他也就只能重新找工作。程昊到如今也一直想不通的就是，老杨有那么好的身手和能力，为什么不去大城市打拼？就像镇里的其他年轻人一样。每当程昊忍不住去问时，老杨就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摇摇头不说话。
　　时光不知不觉得过去了，在程昊、程文家俩十二岁这年老杨不知道怎弄的，拿到了师范大学的证书，成为了程昊他们就读中学的体育老师，程昊也就开始为老杨所教导班级里的学生默默祈祷了。
　　其实老杨一直是一个严肃的人，听他说他爷爷是一位国军小将领，在太祖爷爷带领红军部队准备开展渡江战役的前夕，杨太爷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原因，也不知道通过怎样的艰难险阻，突破红军万军以待的阵线回到江北。在回到江北以后就一直待在老家农村，从此不问世事，并再也没有出过村。杨郡从来都没有告诉过程昊有关他父母的消息，就好像他们并不存在一样。然而每当谈起父母之间的话题时，老杨都会显得极为平静淡然，偶尔也会发呆，与以往的严肃刻板并不相同。程昊也只知道杨郡是被杨老太爷带大的，从小练武识字，不仅学会了杨太爷的一身武艺同时也学会了杨老太爷那严肃刻板的脾气和性情。
　　长大后，杨郡去外地进修学习了好多年，然后不知怎么的搬到镇上来和程昊和程文做了邻居，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看上他们俩，决定教他们们俩练武。程昊还记得那时的夏天，他和程文两家在那时也都不是什么特别有钱的家庭，家里没安空调，家里人都在午后有睡午觉的习惯，并要求那时才六岁的两个熊孩子在家午睡。当然，在父母们面前他们都纷纷说好，但是在父母家人们都睡着后他们就会偷偷溜出门去玩。那时候的天还很蓝，空气也是那么的清新，阳光透过白云撒到大地上，为夏日又添几分炎热。然而不知为何，那时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热，每天在太阳底下跑来跑去也是笑呵呵的。就算是太热了，跑到小树林往里面一钻，瞬间就像脱掉了一套枷锁，像鱼游入海一样到处乱窜，好不快活。
　　那天，程昊和程文两个在午后又分别从家里溜出来，在两家屋中间的小巷子里碰面，然后一起结伴去小卖部买冰棍和辣皮回到小巷子角落里吃。因为钱不够，买了一根五毛的冰棍和两包五毛的辣皮，辣皮一人一包，冰棒两个人你吃口辣皮咬一口，我吃口辣皮咬一口，一边辣的吐舌头，一边又冰的直吸气，‘冰火两重天’说不尽的欢乐，那时快乐就是那么简单。在程文从程昊手中把最后一点冰棒抢过去时，程昊正好看见巷口有一个人影走过。在平时他们都是买零食到巷子里偷着吃，就算被大人们看到了，也会背过身去装作没看到那个人。而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程昊就那样多看了巷口一眼，看到了那伟岸的身影，和那双明亮严肃的眼睛。
　　就此，兄弟两个人就好像跟老杨缘定今生。
　　在当天晚上，社区里的人们在忙碌了一天后坐在一起纳凉谈话时，孤身一人来到这个小区两个月就因为打跑一次混混、捉住两次小偷而在小区内人尽皆知，又因为经常帮助社区人抬重物、乐于助人而人缘极好的杨郡就来到两家人面前。
　　当时杨郡就只穿了一件短袖短裤运动服，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脖子上挂着一条被汗水打湿的毛巾，走到俩家人面前，对程昊和程文的父母说要教两个孩子习武锻炼身体。两个孩子听到习武，以为自己马上可以和电视里的大侠一样，可以飞檐走壁，可以踏雪无痕，连忙急着摇晃这自己父母，说想要去学，并睁着俩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老杨，如看一位隐世大侠。虽然老杨当时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但他为人处世的品行和那一身肌肉是不会骗人，俩家人在认真的考虑后同意了，并且作为回报，不仅帮老杨家中处理生活中的琐事杂物，而且两家人还商量着，每家每个星期都送菜送肉叫两个孩子送到老杨家。那时谁家都不富裕，每周能吃到一顿肉也是不错的。
　　就这样，程昊和程文兄弟两人就开始跟着老杨学武。在刚开始学习的那天早上，清晨的太阳刚露出半个头，老杨已经分别到两家去拉两个还在赖床的孩子了，在程昊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程昊的老爸正拉过老杨在旁边说着什么，老杨先是差异的看了看程昊，又对程昊老爸点了点头。
　　在之后的几年里，老杨说是教兄弟两个武功，但是一直都不见他教给程昊和程文两兄弟什么功夫招式或者什么内功心法，只是一味地教他们站桩、深蹲、跑步和养气。
　　站桩时，双脚张开同肩宽，脚尖像前，膝盖弯曲三十六度弯曲，腰背挺直尾椎垂直于地面，形似元朩稳如钟。老杨说，‘练武先练桩，只有站桩练好了，才能正式的练武。桩练好了底盘就稳了，可以为以后的练武打下坚实的基础。’同时举例说，‘练武就像盖房子，只有地基做好了，以后的房子才能越盖越高，还不用担心房子会倒塌。正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然而站桩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先不说站桩姿势正不正确，就只是膝盖弯曲蹲着，不消十分钟一般人也会腿脚发麻、肌肉打颤，进而左右摇晃站立不稳。
　　深蹲时，双手负于身后，左手环握右手手腕，左手大拇指按压右手手筋，膝盖弯曲使得大腿紧压小腿，然后脚腕用力弹跳向前。如此百步后，换右手环握左手手腕，右手大拇指按压左手手筋，深蹲弹跳如此往复。老杨说如此可以锻炼大腿和小腿肌肉的爆发力，提高手腕和脚腕的腕力和灵活度，以后无论是练拳脚还是练轻功，无论是练刀剑还是练枪炮都会事败功倍。
　　跑步时，主要是把握呼吸节奏俩长一短的吸气、呼气。这样在锻炼全身肌肉和气力的同时将人体细胞产生的废气更加快速的排出体外。人体在一呼俩吸间，同外界天地构成一个和谐的共体，使得跑步可以更加持久和高效。
　　养气时，保持心境平和宁静，不急不躁，站在靠近自然的地方，深呼吸三次然后闭上眼睛，关闭视觉感官，尝试着用心去体会自然，然后慢慢幻想在胸口凝出一口气。老杨说最好每周去山区野外锻炼一次，如此日久天长后才可能真正凝出一口气，并且一再强调这口气的重要性。然而程昊和程文从来都没有真正静下心过，更加无法去联想那一口气了。
　　这些训练既艰苦难熬又枯燥无趣，每天锻炼也没有像程昊他们想象中那样可以飞檐走壁、踏雪无痕，在几天的热情后，两个人渐渐开始懒散和逃避。
　　这些没意思的东西，当然吸引不了玩心正大的两个少年，更何况如此艰苦的训练让之前一直都是自由散漫，没有锻炼过的两个孩子叫苦不迭，在期间经常想着一切办法逃脱训练。但是没办法，每当他们俩偷懒逃跑，无论是躲到其他地方还是家里都会被杨郡拖出去接着锻炼，并且训练量加倍。两家的家长都是非常赞同杨郡的做法，都认为做事就要持之以恒，男孩子就应该有一个好身体，学武到是其次，主要就是锻炼身体。
　　程文的父亲更是在两人又一次逃跑被抓时，调侃他们两个说，‘不锻炼好身体你两个以后连老婆都抱不动。’说完还哈哈大笑。当然，最后被程文他母亲施以了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教育就先不说了。
　　俩个少年这么多年来已经认命了，所以每天应该进行的锻炼都是不再逃跑，老老实实的在经常锻炼的地方等着。
　　经过几年的锻练，如今十岁的程昊已经能做到用正确姿势站桩一小时而不晃不摇，程文也同样如此。
　　遥想几年前，他们初次接触站桩时两人都曾因姿势不正确，被老杨用柳树条在后背抽出几条红印子。当时，程昊低着头，程文憋着泪仰脸望着老杨，老杨非但不安慰，并且更加严厉的告诉程昊和程文站桩姿势正确的重要性，如果站桩姿势不对，对于成年人可能是挫伤筋骨，而对于还没长成的孩子来说就可能让骨头生长错位，筋脉错乱，以后不仅可能变成跛子或者驼背，而且永远也不能习武。当时第一次见到老杨如此的严肃，而且后果也特别的严重，两个已经开始渐渐懂事的孩子们内心产生了极大的恐惧。。
　　回家后，两人都不敢让父母看到后背的红印子，然后强调要自己洗澡。程昊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用热水擦洗身体，因为后背的疼痛让他眼中噙满泪水，但就是忍住不让他掉下来。在另一边，程文在自己房间里擦着身体，听着外面老爸哈哈大笑说儿子长大了，学会自己洗澡了的话，眼泪不争气的一颗颗落下，不知是疼的，还是委屈的？不过心中还是忍不住产生一丝得意与快乐。
　　在之后的日子里，两个孩子一改往日的淘气和懒散，在老杨教他们时认真听着，刻苦训练，虽然还是经常挨打，但是再也没有再逃避。男子汉就要对得起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