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潜入枫宛城

　　延州郡，枫宛城。
　　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哆嗦着两条小白腿，入了城门洞。
　　少年十八岁，少女十六岁。
　　少年一头蓬松乱发，污血满脸皆是。
　　而少女，则是灰头土脸，两只熊猫眼里泪水汪汪。
　　二人各自搀扶着对方，腾出空闲的左右手拿着两个白瓷碗，哆哆嗦嗦的，看样子凄惨无比——
　　入了城之后，两乞丐靠在一辆不知废弃了多少年的马车前，开始乞讨过路行人，施舍些铜板银钱。
　　少年模样凄惨，哀嚎道：“老板生意日日兴，老板算盘滴滴圆！”
　　少女跟着痛哭道：“好心必然有好报，年年月月迎财神！”
　　一辆马车行驶入城，停在旧驿站旁边。
　　马车内走出三名青衣佩剑男子，以及一名长相普通的青衣佩剑女子。
　　佩剑女子见闻两名乞丐的凄惨乞讨，顺手摸进胸口里，掏出一枚碎银，准确无误的扔进了乞丐少女的白瓷碗里，她说道：“拿去给你身边的男人治伤吧！”
　　少女闻言痛哭不已，立即谢道：“多谢菩萨姐姐，多谢——”
　　“嘿！听见没有？那脏乞丐，说咱们的师姐是菩萨姐姐！”持剑男子掩嘴笑道，对身边的同僚挤眉弄眼，生怕对方没有听见自己说话。
　　两名持剑男子对视一眼，不敢笑出声，竟是憋得满脸通红。
　　而那青衣女子则是白了三个人一眼，说道：“继续赶路，去孔家。”
　　两名模样凄惨的乞丐，正是那穿过火猪岭的秦子安与小黄瓜。
　　期间，秦子安与小黄瓜还被琴月山庄的人给追踪了，大概是因为那名叫问萱的女子心有不甘，便一路追踪秦子安二人到了枫宛城。
　　但闻那佩剑女子要去孔家，秦子安不免心中嘀咕，自己想玩一手灯下黑的游戏，却对孔家的势力欠缺太多了解。
　　因此，才会闹出旧驿站；秦子安假装乞丐听闻路人谈论孔家之事。
　　毫无疑问，剑灵对此持有反对意见，自古以来劫难当头即落，岂有灯下有黑的道理？
　　不过由于宿主大人坚决要这么多，剑灵自然也就帮着他出谋划策，并且还教了几句乞讨时所用的顺口溜给宿主大人学习。
　　秦子安掂量了一下手中碎银，大概有三两银。
　　他让小黄瓜搀扶起自己，走进旧驿站马棚后面，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袍，随后拐着弯混进了车水马龙的闹市里头。
　　枫宛城，闹市。
　　这里人潮人涌，巷子里挤满了行走过客，小摊老板吆喝不停，走进闹市就没听过不吆喝就能来生意的店。
　　一名摆摊算命的老者坐在地上打着呼噜，突然被人从后背拍了一下惊醒过来，含糊不清问道：“算命呀，算命先交两个铜板。”
　　说完这话后，却不见有算命的贵客降临？
　　老者抓了抓胡子，有些小纳闷，心想究竟是哪个混帐王八蛋搞的恶作剧？可刚想继续酣睡，却又被一只从身后伸出来的手当场拍醒。
　　老者怒了，而那只手却是赶忙伸到他的眼前敞开，一枚三两碎银呈现眼前，身后少年坏笑不已道：“哪有人跟钱过不去啊！你说是嘛？”
　　“是！是是是！”老者木讷得盯着那枚碎银，连声回道。
　　少年又是一阵坏笑，又道：“留下你的摊子，以及你的胡子，这枚钱就是你的——”
　　半晌过后，一位黑发留须的少年坐在算命摊子上，身后的少女帮忙吆喝道：“一轮明月圆又缺，几点寒星围残月。”
　　少年接着道：“萤虫点蜡蜡不着，夜晚哭泪流前袄。”
　　路人过客情不自禁望向算命摊子，对面的酒楼里，一位身袭白衣裙的少妇酒杯微颤，听得有些入神。
　　楼下闹市街头，少女又吆喝道：“门前堆有一堆灰，南风刮来西边吹。”
　　少年接着又道：“好事人家全兜走，坏事往你身上推！”
　　酒楼里的白衣裙少妇面色微变，匆匆忙下楼寻望那算命先生，她急步上前闻讯道：“先生可否为我算一算？”
　　少年正是秦子安，面对突如其来的华贵女子，他愣了愣，心道：“怎么是个有钱人家的少妇呀，老子摆摊吆喝是要吸引平民老百姓过来凑热闹的，你这一来，叫我还怎么浑水摸鱼打探消息啊？”
　　剑灵欢快的在秦子安耳边笑道：“宿主大人，你自身本命不由天定，无论想怎样掩饰自己的身份，都是逃不过贵人造访的。”
　　“你不说这茬？我倒是给忘了喔！你说你当时咋就知道我的名字叫秦子安，以及我将来会是九大世家里的继承人？这事情你如何作解释？”秦子安咬牙问道。
　　剑灵心虚不已，没了声音——
　　而那等待秦子安回答的少妇显然有些急了，连忙蹲下身子，一股女人才有的体香扑灭而来，少妇急切问道：“先生，可否为我算算？”
　　“这——”秦子安嘴角抽搐动数下，两眼直勾勾看着那少妇的挺拔的胸峰，连忙吼了一声剑灵做好神棍的觉悟，方才笑呵呵对那少妇说道：“算姻缘，二十两银子，算前途，三十两银子，算福祸，四十两银子！包避灾祸，偷渡姻缘，改运前途！”
　　这句话都是剑灵现场发挥，秦子安现场照搬的，这剑灵神棍还真就把自己当成是算命先生了。
　　小黄瓜瞪着秦子安那双不老实的眼睛，嘟囔着小嘴，气呼呼的抱着橘猫，冷眼旁观他接下来如何出丑。
　　少妇掏出锦绣缝制的钱包，从内掏出一枚五十两银锭放在摊子上，她咬咬牙，似乎是打算死马当活马医了，说道：“算福祸，是算我自己的福祸！”
　　“哦？那还请姑娘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以及姓名。”秦子安眯着眼睛，轻轻捏着假胡须，悠悠说道。
　　少妇连忙用墨笔在红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仪心’二字，又写上了自己的生辰八字递到秦子安面前。
　　秦子安接过红纸条看了看，记下之后，立即交还给仪心开始用八卦盘算她的祸福气运。
　　结果出乎人的意料，在他按照剑灵的指示旋转完一圈八卦盘指针后，指针停顿在了内卦，坎宫位置。
　　“内坎卦，此乃大凶之兆，此女必有大祸临头！”剑灵正儿八经的说道。
　　秦子安捏着假胡须，按部就班，解释说：“内坎卦，此乃内患隐忧之兆，必因内患而降临血光之灾，姑娘祸运当头啊！”
　　仪心俏脸煞白，没成想自己一时冲动病急乱投医，竟是让人一语道破事实！
　　仪心嘴唇微颤，她本是天北大陆贵族仪家子女，远嫁天南大陆延州郡守曹锰已有十八年之久，而这十八年以来，她仗着家族权贵势力，平日里没少对曹锰施压威胁，乃至于如今曹锰野心毙露，竟在昨日派兵前来监视自己！
　　这让原本高高在上的仪心有种挫败感，也感觉自己将要面临灾祸，便连夜逃出郡守府，想着去找后天期高手许巍熊帮忙，却未曾料到，许巍熊竟被曹锰以追缉江湖采花贼的名义，派出延州郡外。
　　孤立无援的仪心，想起天北大陆与天南大陆断开了联系，自己纵然逃出延州，又能到哪里去？
　　她心灰意冷来到闹市酒楼，想着：“曹锰这个男人，知道我嫁给他之前，已经把身子给了心仪之人，这么多年也不碰我？总是搂着他的小妾们，倒也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可我就是不想死在这里，我还想…见那个人一面，他现在…是死是活？”
　　想到这里，忽然就听到有算命先生在闹市里芸芸众生祸福，她一时兴起也就下了酒楼寻声而去。
　　仪心再度愣了愣，问道：“先生慧眼，一语道破玄机，敢问有何见解？”
　　“嗯——”秦子安眯眼沉思，背地里却问剑灵，“剑灵，你说咱们这样助人为乐，是不是有加功德值啊？”
　　“那必须的！”剑灵肯定回道，忽然明白了过来，他坏块笑道：“宿主大人，老夫精通易理，躲在剑碑之内泄露天机不怕遭天谴！大可对天机直言不讳，天又奈我何呀！？”
　　“得瑟吧你！”秦子安摇头苦笑，旋即看向仪心，他正经道：“人之常言，福祸相依，说得是有祸事临头，便有一线生机暗藏。”
　　仪心蹙紧秀眉，耐着性子问道：“一线生机，暗藏何处？”
　　秦子安一笑置之，按照剑灵这位神棍的盘算，他直言道：“夜里三更，从此地往北而行，不停歇，你便会在路上遇到一个你朝也思暮也想的男人，而那个男人手持一柄玄冰剑，正是南下前来救你之人，也正是那一线生机。”
　　仪心眼眸瞪大，听闻‘玄冰剑’三字后，清泪滚滚而下。
　　秦子安摆了摆手，左手捻须，右手指向闹市街头的花楼之地，他笑道：“你若能委屈自己藏于花楼之地，待到夜里三更再行离去，期间不会发生任何意外，而老夫泄漏天机，已是不能再与你相见，否则天谴将至！你速速离去吧——”
　　说完，秦子安故意扭头不去看那仪心少妇，却不知对方整颗心都紧张了起来，连忙朝秦子安叩首跪拜，又留下一袋子沉甸甸的银锭，方才激动得说了一句：“天北大陆，仪家之女仪心，拜谢先生救命之恩！”
　　随后，她便消失在了闹市里头。
　　而在秦子安身旁，那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小黄瓜，歪着脑袋下巴张的老大，两眼珠子都快掉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