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终声

　　半天时间悠悠过去，今天便是第三场的比试了。
　　栖风与林玲琳早已冰释前嫌，黄大发深知今日来只是走个过场，将这几场令人啼笑皆非的比试比完了就算了了事了。
　　第三关比的是人物画，二人各自随意挑选一个心中的人物，谁画得好，谁便能胜出。
　　栖风暗想：“我就说好姐姐怎么可能真凭几道儿戏题目便将自己嫁出去，若是碰上一个有才无德的人又该如何了？看到最后一道题目终于明了，若是碰上自己不中意的，画得再好，都说尚有欠缺。碰上中意的，画得再次，都能捧出花来。”
　　今天一役，就要决定林玲琳究竟是飞入朱门之中，还是留在浮萍之上。
　　院内两张宣纸已经在桌上铺陈看来。
　　黄大发命人拿来五颜六色的颜料，看来是要使尽浑身解数。
　　栖风不擅画画，自然没有那么多的计较，一方砚台，一只毛笔就足够了，准备来一幅水墨图。
　　黄大发神情专注，显然在笔墨纸砚方面，他是很有功底的，这与他自小便生活在书香环境中是分不开的。
　　只需寥寥几笔，便能运营出独特的意境。以紧致挺拔的狼毫笔，细而挺拔的铁线描法勾勒出人物的轮廓。
　　黑瞳浮现，瑶鼻挺立，樱唇如火，正是那令众人为之神魂颠倒的林玲琳。
　　反观栖风，与前两次的吊儿郎当不同，此次也显得格外认真。过程中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分心，虽然只是将水墨淡淡点在纸上，让人看不出深浅，甚至不知在画什么。
　　林玲琳来了兴趣，一向见惯了栖风嬉皮笑脸的赖皮模样，不知他认真起来，究竟能到何种地步。
　　围观群众虽然不是内行人，但也能感受到凝重的气氛，一时之间都不敢轻易评价。只从表面上看，黄大发画得更为逼真贴切，就像是真人一般……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比试也渐渐到了尾声。
　　随着黄大发彩笔一挥，一幅美人展颜图便跃然纸上，登时赢得众人一声叫好。
　　栖风也不慢，最后一字写完，便也落笔站定，宣告结束。
　　此时已至天昏时刻，万物尽入沉寂，虽不太看得清栖风三人面容，但是那等紧张激动皆是一致的。
　　黄大发见时机成熟，率先发声：“我之前从未接触过女红、雕刻，这一月，每日在家中练习之时，必得到神情恍惚，精力靡靡才敢停手。闲暇下来，脑中必会呈现与琳妹见面时的点滴，我不敢稍有懈怠，必会在纸上画下琳妹面容。但可惜，任我搜肠刮肚，也只记得与琳妹间的嗔怒纠葛。今日，趁着琳妹当面，才能画出琳妹抿嘴浅笑，心里确实没了遗憾！”
　　林玲琳也有些佩服，可惜只是心有所属，谁来都已撼不动那人的位置。如果没有栖风存在，就此嫁给一个喜欢自己的人，也不失为一件幸事，只是因缘际会，冥冥间的注定……
　　众人听闻，俱是重重叹了一口气，没想到黄大发也是性情众人，为一女子牵肠挂肚到如此地步，实属难得。但听他话里行间，竟流露出认输的意思，难不成栖风画的能比黄大发的还好。
　　天色昏暗，栖风又是水墨作画，一般人难以看清也是意料中的事。
　　不过，林玲琳可是看得分明。一条小河自天迹延伸，两岸芦苇苍苍，其上露水已经凝结成霜，意中人就站在水上的一叶小船上随波摇曳，一个男人站在岸边。逆着水流去寻，不管道路险阻远近。顺着水流去追，意中人站在船上冲他招手……不管路远路近，意中人是离是合，都改变不了心意。
　　抬眼看见上面还有一首小诗，林玲琳轻声读出：“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此声一出，全场寂然，都已沉浸到这句千古誓言当中。
　　黄大发长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便到这里吧。”
　　嘿，你说气不气，本来挺美的一件事，结果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栖风，横刀夺爱，令黄大发落到这般地步。
　　黄大发知道该离去了，顺手提起身边一个吃瓜群众，边走边道：“下面是他们两口子的事，你们就别掺和了。”一拍这人脑袋上，又道：“说你呢，别哭丧着个脸，把哈喇子擦一擦。”
　　剩余随从皆是一人一个，提起吃瓜群众就往外走，不多不少，刚好带走所有百姓。
　　林老爷子识趣得很，关紧了房门，不知躲到哪里偷看去了。
　　林玲琳美眸泛光，千言万语都被鲠在了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呆滞地看着栖风。
　　栖风咧嘴一笑，一揖从天到地，嘴里振振道：“恭喜好姐姐，贺喜好姐姐！”
　　林玲琳这才回过神来，问道：“你恭喜个什么，也不见有什么喜事啊？”
　　栖风道：“好姐姐能得到一个这么威风的如意郎君，还不值得好好恭贺一番。”
　　林玲琳听他变着法儿一本正经的自卖自夸，禁不住，一张板着的俏脸儿舒展开来。
　　这人还是这人，方才作画时那神采奕奕，深情默默的俊相公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就留下一个弯腰折背，打打闹闹，不要脸的登徒子。
　　栖风看着桌上刚刚完成的画儿，不禁道：“我也没画过画，不过随着心意，挑了几笔而已，这幅画得太差，趁着夜色，咱们把它扔了。若下次有机会，我好好练练，给好姐姐画一个更好的。”
　　林玲琳生怕他要发起疯来，扔了这画儿，慌忙用手捂住两角，道：“不许你乱动，现在它是我的了。”
　　栖风道：“诶，这黑不溜秋的玩意儿流出去，就是我的黑历史了，你还是把他给我吧。”
　　林玲琳粉脸一凝，嘟着嘴巴，扯住栖风双手，道：“不行，不管它好坏，我都喜欢得紧。尤其……尤其是这首小诗。”。
　　栖风看着孩子般林玲琳，情知这事儿是没的商量了，只能无奈应道：“好吧好吧，就听你的。”不过，心里已经在盘算日后摸个空儿，将它偷偷扔了，不能让他影响到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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