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开宝

　　第二天下午，天气有点阴郁，李大龙，刘二虎俩人把刘三豹约到村里的打谷场上，李大龙开门见山地说，三豹，弟兄俩有事同你商量，我打听到口子集镇上有个新开张的去处，那地方有个好玩的游戏叫开宝，很有意思。
　　三豹自幼好赌，一听说有个新的赌博游戏顿时来劲，三豹说，大龙哥，开宝是什么东西？怎么个玩法？
　　二虎笑笑说，我们也没玩过，据说很不错，走吧，去你就知道了。
　　三兄弟说着话朝口子集镇走去，一边走，一边闲谈，李大龙说，人活着主要看运气，比如咱兄弟三人，首先连自己的爹娘是谁都不知道，就这样随随便便就来到了世上，当初在乱死岗被破棉花包裹着，又冻又饿，有幸被咱爹刘德准收养，咱爹放羊看坟，好歹也能有碗饱饭吃，看起来咱们的命运前一个阶段应该都是一样的，谁知咱爹命不好，早早的生病死了，这样我们三个又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接着又被村里的人收养，接着我们的命运又都发生了新的变化，我和你二虎哥就没你的运气好，你爹刘德濉留给你几十亩田地，这样你下半辈子生活就有了着落，我和二虎被个穷光蛋收养，结果混到现在一十八岁了，本该娶妻生子，现在倒好，吃顿饱饭都不成问题。
　　二虎听大龙哥这么说，也没搭话，只是唉声叹气一番。
　　三豹用手推了推大龙，笑着说，大龙哥、二虎哥你们也不要为这些事犯难，既然咱三个本来就是一个爹收养的弃婴，命运就是一样的，虽说我养父留给我一些田产，咱三个既然拜了把兄弟，你们俩的事就是我三豹的事，将来有我三豹一口饭吃，我决不让你们喝稀汤，至于人的命运到底咋样，这个我觉着还很难说呢，这兵荒马乱的，咱三兄弟，将来谁怎么样还不一定呢，人的运气这东西我觉着也是说不定的，好运有时候来了，山都挡不住。
　　二虎说，三豹弟说的是，三豹为人仗义，虽然平日里说话不多，但做起事来还是很够哥们的，说到人的运气这事，我前日里听说邻庄上一个姓孙的，在自家田里刨地，居然在柿子树下挖出一整缸银子，你说这狗屎运走的。
　　三兄弟说着话，不觉就来到了口子集镇的棋牌室，推门进去，果然是个好去处，房间不大，一个厅堂，两间厢房，院子里有一颗很大的桂花树，厅堂里有个大桌子，十几个半拉蹶子光着膀子在那吆五喝六的聚在桌子旁边赌牌。
　　刘三豹本是个没脑子的人，再加上平素喜欢以赌论输赢，见到赌钱的就兴奋，所谓的嗜赌如命，经不住两个哥哥的挑唆，在旁边看了一会，知道了这开宝是怎么一回事，原来也很简单，估计自己参与的话赢钱的希望很大，于是不由分说，撸胳膊，卷袖子，掏出随身携带的土地契约往桌子上一押，挤上前就参与了这开宝游戏。开宝这东西，是当时流行在淮海一带的赌博游戏，同现在的掷色子玩法差不多，赌博者把骨牌套在竹子做的盒子里，盒子一拃见方，发牌的哗啦啦使劲摇动盒子，大约摇动三分钟左右，盒子停下，赌博者开始下筹，筹码下定，发牌者伸手揭开盒子，大家开始看牌的点子。大家赌牌就是赌这个点子大小，猜对者赢，猜错了庄家赢。刘三豹赌运不错，生手如烈马，连赢了好几次，哥几个到附近馆子里大吃了一顿。
　　起初，刘三豹跟着两个哥哥去玩了几次，每次都赢，三豹沾沾自喜，后来又去了几趟，结果逐渐输了，没几天，总过输了六分地，一头牛。愿赌服输，刘三豹也并不在乎，人生在世须尽欢，千金散尽还复来。只是牛少了一头，土地少了一块，虽说这些都属于自己，爹娘死了，自己就是家长，但毕竟二叔刘德淮是他爹临时时的托付人，又是他的长辈，纸总是保不住火的，万一那天二叔知道了这事，别说骂他，就是打他都说不定，想到这里，刘三豹才觉着问题有点严重，他二叔刘德淮那一关还真不太好过。二虎每天照例回家，只字不提赌博的事，赌场输输赢赢，说不定哪天赢回来也有可能。
　　这天又输了不少，不敢回家，只在村口打转悠，知道太阳落山，刘三豹这才垂头丧气地回了家。看看没人看见，三豹蹑手蹑脚，偷偷溜进厨房，看看厨房里婶子做的有什么好吃的。
　　三豹见锅里有些馒头，也不顾凉热，拿起来就啃。
　　站住，不知什么时候，二叔刘德淮来到了他的身后，二叔问道，三豹，把馒头放下，你先别慌吃，你过来，我有话问你，说完，二叔用严厉的眼神瞅了三豹两眼，接着说道，听说你同李大龙，还有刘二虎两人拜了把兄弟，而且还一起去口子集镇开宝，有没有这回子事？
　　刘三豹分辨到，拜把兄弟那是玩的，我们三个孤儿从乱死岗捡来后，自小一块玩，直到四岁才分开，虽说分开不在一个家庭里，但仍在一个村里，可以说我们三兄弟自小一块长大，本来就是三兄弟，拜把兄弟只是学着说书人说的，刘关张三结义，大家有个约定，一便将来发生什么事好有个照应。
　　刘德淮说，你可知道他两个为啥要同你拜把兄弟？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咱的家底子同他俩不一样，你有恁爹给你留下的几十亩田地，虽说不是很肥沃，都是山地，但娶个媳妇养几个孩子没问题，你只要静下心来，跟我学习种地，将来你是不愁吃来，不缺钱花，他两个是什么人？李大龙，他爹不正干，年轻时就把家底子挥霍光了，刘二虎，他爹又是什么人？活脱脱一个抽大烟的痞子，同他们两个搅在一起，你会有什么好处？这样下去，早晚还不得把家底子败个精光。
　　三豹说，叔叔言重了，只是玩玩，又不是真赌。
　　刘德淮说，你爹刘德濉溪收养你没几年就得了伤寒病死了，临死把你托付给我，可是你这孩子自幼顽劣不化，说你不听，打你不服，眼看着都十八九岁的大人了，眼看着就要成为一个壮劳力，按说应该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了，这么大的个子，天天让你在堂屋当门跪着也不合适，我年岁也大了，管不了你太多，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儿啦，你好自为之。
　　我知道了，叔叔，你休息吧，三豹说。
　　叔叔摇头叹息，回到堂屋里去了，走几步，回头问道，听说你输了六分地一头牛，可是真的？像这样用不了多久祖宗给你留的那点家业就会被你败光。
　　三豹说，不是真的，不信你去问大龙和二虎。
　　叔叔说，问个屁，我也管不了你了，自己看着办吧，说完，气呼呼地回自己屋睡觉去了。
　　话说几次开宝，刘三豹赌输不少，开宝是刘三豹同外村人赌的，李大龙和刘二虎只是在旁边看，并没有参与进去，村里人也不知怎么回事这李大龙和刘二虎突然就有了钱了，有好事者提醒刘三豹说，三豹，听说你开宝输了不少，李大龙和刘二虎这阵子好像有钱了，这是咱回事？你想过没有？
　　三豹不以为然地答道，我们开宝，大龙和二虎哥只是陪着去，并没有参与开宝游戏，赢我钱的人有好几个，他们两个也不认识，再说了，我们三个是磕过头的把兄弟，不会有猫腻的，放心吧。
　　好事者听三豹这么说，只是笑了笑，说，三豹，我可什么都没说，千万别把这话学给你的两个把兄弟听，否则他们会把我皮剥光的。
　　这李大龙和刘二虎俩人有钱，走路腰板直了，一次两人来村口喝酒，要了两碗口子大曲酒，一斤黄牛肉，吃玩到邻村走走，谁知合该巧合，刚好山后王庄的那个姓王的女孩，正在门前荡秋千，两人一打听，那女孩名字叫作王杏花，九里十八乡出名的美女，又勾起他俩娶媳妇的欲望，于是李大龙对刘二虎会心一笑，说，如今咱俩都有钱了，又同时看上一个女孩，这可如何是好？上次你赢了，你提亲，据媒婆说，没成，这样吧，咱俩如今再赌一把，谁赢谁提亲，如何？
　　二虎说，三豹不在，咱俩能先赌吗？？
　　大龙说，三豹家里有底子，不愁没媳妇，只要他看上，只是我俩虽弄几个小钱，还是财力不足啊，按说咱应该再等等，等真正有钱了，再去提亲，这样十拿九稳，然夜长梦多，还是抓紧吧，于是他俩各捡起一个石头片，在水里打瓢，谁打的飘多谁赢，结果二虎又赢了。
　　二虎又去找媒婆提亲，这次不同，有点底气，二虎提了两只公鸡，再次来到媒婆刘翠莲家，一见翠莲姑，二虎说，自己做买买发了点小财，还请姑姑再去王家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