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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悠悠醒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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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湮十三年,人族域,雁门城。
  与魔族城市的原始野性与天使城市的圣洁辉煌不同,这座矗立于群山之巅的城市处处皆是来自异域的神秘气息,宽敞平直的道路表面覆盖着一层韧性金属膜,减震的同时能够吸收机动车辆驶过的噪音。两旁的路灯并不以燃油为原料而是依靠电能驱动,并且能够根据需求改变灯光的亮度甚至颜色。来往的人群所穿着的服饰也与大陆原住民的朴素风格大相径庭,用人造纤维制成的衣服表面绘有色彩鲜艳的图案,令人侧目。
  五十多年前,也就是公元1050年,当时人族正苦苦抵抗着来自天魔两族的军队冲击,被称为暗元人的族群突然自大陆西北方的原始密林中现身,加入了人族军队,凭着天魔联盟对暗元战技的陌生迅速扭转了战局,最后与两族堪堪战平,定下和平契约,终结了这场由天使挑起的复仇之战,甚至可以说,若不是暗元人的突然降临,现今大陆已是天魔两族对立的局势。
  而暗元人也不过是魔族对他们的称呼,这群神秘来客喜欢称自己为暗裔或是人类,以此将自己与人族区分开来,不过在魔裔眼中,他们并无资格与自己同享“裔”的称呼,又因为其自称来自于黑暗纪元,遂将其称之为暗元人,甚至于将其贬低为黑猿,代表对其的蔑视,如果在真正的暗裔面前直呼其黑猿,怕是少不了一场厮杀。
  自从五十年前暗元人将总部移到这座城市以后,它便以连续十年人均经济收入增长近百分之二十的速度刷新了苍炎大陆上的城市发展速度的纪录,从来没有一座城市能够如此快速的崛起,五十年前这座城市的人们还以种植农作物为生,勉强能够维持生活温饱,可现在他们身着华贵舒适的丝绸衣服,掌握着先进的暗元机械,俨然成为大陆上暗元科技最发达的地区。
  跟大多数暗裔的低调冷漠不同,新建成的暗元总都简直堪称金碧辉煌,近十座高耸入云的大楼组成了雄伟壮观的建筑群,最高的摩天大楼甚至有近百米高,在暗裔降临之前,大陆上最高的建筑不能也不会超过五十米,没有人知道暗裔是怎么做到的,他们把这种技术牢牢地握在手里,就好像握住其他先进的科技一样。
  三号建筑楼,人类异常情况处理中心。
  林小堡百无聊赖地坐在前台后面,手指在面前的屏幕上划来划去,灵晶磨制的屏幕上光影变幻,各式各样的水果被他的手指划出的光线切开,水汁四溅,看起来有点像水果忍者。
  一张卡从天而降,落到屏幕上。林小堡吓了一跳,赶忙收起手中的东西,抬头看去。
  “又在上班时间玩游戏了,我觉得你可能需要跟叶主任谈谈了。”一张笑吟吟的俏脸出现在他面前,“他就在楼上,给新来的员工做心理辅导。”
  “姐,你可别玩我了,我下次不敢了。”林小堡愁眉苦脸地拿起卡片,在台面上的凹槽里划了一下,听到滴地一声,凹槽闪动发出绿色的光,“好了,可以进去了。”
  “真的不跟叶主任谈谈?”林姐收起身份卡,走向大厅里的一部电梯,“我听那些新人说他现在友善多了。”
  “不,我拒绝。”林小堡回答地得斩钉截铁,叶主任是什么人他最清楚,以强大的心理暗示能力和高超的记忆清除技术成为了员工心理辅导首席主任的不二人选,而且好评率百分之百,和善的叶主任原话是这么说的“他娘的因为那些臭小子心里的坏想法都被老子删光了”。
  林希走进电梯,比了个手枪的手势,冲林小堡开了一枪:“再有下次,我就把你拎到叶主任那去!”林小堡只能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着看着电梯门合拢,然后转身投入到水果忍者的世界中去。
  林希看着电梯门上方的数字飞速变幻,电梯直奔地下三百米。
  电梯门打开了,一身皮衣皮裤的林希走出电梯门,他刚才纯粹就是吓吓林小堡罢了,那可是他亲弟弟,怎么可能送给那个快五十岁的老心理变态玩。
  林希沿着通道向前走了两分钟,来到一个不算大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头顶的电灯发出刺眼的白光,头发花白的老人戴着老花镜捧着一本书,头都快贴到书页上了。
  “齐爷,我要去看夏琰,他应该要醒了。”林希转头去看墙壁上挂着的近百把钥匙。
  “呦,是小希呀,你最近来的可够频的,以前也不见你来我这个糟老头子这。”老人放下手里的书,嘴里念念叨叨地从墙壁上取下一串钥匙,“跟我来吧,去看看你的小男朋友。”
  “哎呀不是啦,这是上面的任务。“林希俏脸通红,低声嘀咕,”而且我比他大好多呢。“
  老头哈哈大笑,推开了身后的门,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在昏暗的走廊里。
  ”327,328,329……“老头一个门牌号一个门牌号念叨,”331,嗯,就是这里了,你自己进去吧,我得回去看书,下午还得还给人家,你记得回去的路吧?“
  ”放心吧,那您就先回去吧。“林希接过老人手里的钥匙,插进钥匙孔里,转动。
  精铁铸造的机械门打开,林希迈步进去,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了开关,兴许是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电灯闪烁几下之后才亮起,照亮了这个小小的房间。
  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玻璃罐,林希记得几年前里面的液体原本是淡淡的绿色,可现在整罐水如墨汁一样,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无数条各种颜色的导线将玻璃罐与房间周围摆放的各种仪器连接。
  林希走到一台老式计算机显示器模样的机器前,看着屏幕上的数字缓缓变动。
  血液收缩压150,血液舒张压110,脑神经波动指数16,心率45,肌肉活性指数30,身体各项机能正常,随时可以复苏。
  林希从怀里掏出一张纯黑色的金属卡,插进仪器旁的凹槽里,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她在请示上级。
  片刻之后机器传来收到消息的轻响,林希按动机器旁边的按钮。
  ”生理机能已达到复苏要求,请求通过,开始复苏。“冰冷的机械女声在地下室里回荡。
  玻璃罐中的液体在机械运转的轻响中被逐渐抽空,露出里面被无数锁链悬空吊起的人体,他的肌肤因为常年在液体中发白,就跟那个被老头猛揍了一顿的蒂法尼差不多。
  ”无法自主苏醒,电压100伏,电击。“机械女声不断一丝感情。
  白色的电流闪过,沿着锁链在人体内部游走,人体猛地震颤而后又无声无息。
  ”电压120伏,电击。“语调依旧平稳。
  玻璃罐中的人依旧不动。
  ”电压140伏,电击。“
  ……………………
  ”电压240伏,电击。“电到这个份上,林希也不由得有点怀疑,难道自己搞错了?不可能啊,仪器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呢。
  ”电压260伏,电击。“林希刚想伸手叫停电击,就看到玻璃罐的人猛地睁开眼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那人的眼睛没有眼白,纯黑的眼眸看起来煞是可怖。
  ”复苏,成功。“
  玻璃罐缓缓打开,露出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缺口,那个人猛地挣脱锁进血肉里的锁链,经过数年的融合,这些钢铁锁链已经缩进了他的肉里,可他挣脱的时候好像这幅躯体不是自己的。
  筋腱断裂,血液四溅,一道道伤口开裂如同孩子的小嘴,可原本应该鲜红的血液却是红黑色的,看起来像是被滴入了墨水一般。男人缓缓活动手脚,刚刚被撕裂的伤口在几秒钟内复原,他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缓步走出玻璃罐:”林姐,要开始了吗?希望我能够赶得上战前整备。”
  林希怔怔地看着那个变得高大起来的身影,不由得有点恍惚,思绪仿佛一瞬回到了几年以前,那时候男人还只是个瘦弱的男孩,脸上的凶狠看起来让人有点想要发笑,可现在他神情冷峻,每一个动作都透出一股气势,让人拜伏。
  ”首领们都在等着您,期望和你携手合作。“林希不自觉地低下头去。
  ”多久了?“男人语气中带着期待。
  ”六年了,您已经沉睡了六年了。”林希抬起头,看着面前已经高出自己半头的男人,依稀可辨当年的模样,她的目光仿佛跨越了时间,曾经的一幕幕如在眼前。
  ……………………………………
  黑湮七年,雁门城。
  地下深处,空旷的大厅毫无装饰,唯有内壁插着几十支火把,略显昏暗。
  数百名黑袍人站在大厅中央,整齐地列队,表情肃穆,上半边脸藏在兜帽的阴影里。人群前方几十米处一个石台凸起,上面用锁链捆着一个黑色的金属箱子,里面不时传来咆哮声,金属箱子被震得在地上颤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从里面冲出来。
  两名黑袍人站在箱子旁,手按在箱盖上,一动不动,露出的双手被黑色的鳞片覆盖。
  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衣人人自平台后方的阴影中走出,他的黑袍边沿镶着道道金纹,手中的石匕由不知名的材料做成,光滑的刀身漆黑如夜:“开始吧。”
  一名黑袍人摘下兜帽,颤抖着迈步走出人群,向着平台缓步前行,面容清秀,行动时黑袍下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显然是装了假肢。
  两名黑袍人单手按在黑箱上,浑厚的能量注入箱体,箱子猛地震动起来,随后箱子内的咆哮声转变为哀嚎,最终缓缓弱了下来,只是偶尔传来一两声微弱的喘息。
  粘稠的黑血自箱子前端的龙口流出,手持石匕的人满脸虔诚,将匕首置于龙口下,任由血液缓缓流经石匕。黑色的血液流过匕身,滴落到地上,化为黑气重又被黑箱吸收。
  夏琰走到平台下方,握紧双拳,双眼紧闭一动不动,脚下是一个繁复的魔法阵。
  等到黑血不再流出,主持祭典的人转身缓缓走下平台,匕首反握,粘稠的黑血沿着匕刃滴落,发出轻轻的滴答声。
  “光明与黑暗共存,善良与邪恶同在,我们扭曲,我们和谐。”他绕着夏琰转圈,滴落的黑血被脚下的能量阵吸收,化为黑雾笼罩在夏琰身边,主祭沉雄的声音在地下回荡,“于毁灭中新生,于恐惧中奋勇,我们是黑暗之神的子民,我们是黑暗纪元的起始,既然灵魂已经被神灵感召,那么我们也将献上自己的肉体。”
  他掀开头上的兜帽,向着列队站立的数百个黑袍人大喝:“今天,我们在这里,见证新成员的诞生,这是莫大的荣耀,希望你们能够珍惜。”
  他又转头,朝向夏琰:“迷失于无尽虚空的灵魂啊,我代表伟大的神灵,询问你的内心,你可……愿意献上自己的力量,为我暗裔而奋战至死?”
  夏琰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声音克制不住地颤抖:“我愿意。”
  “那么我代表神灵,接受你的请求。”
  他走到夏琰的背后,手中匕首猛地刺入少年的后心,其上的黑血迅速被身体吸收。剧痛袭身,夏琰痛苦的跪在地上,嘶声怒吼,黑色的纹路自全身各处开始蔓延,最后将他完全包裹起来,好像一个黑色的巨茧,在冰凉的石地上痛苦地挣扎扭动。
  金边黑袍的人向着前方的黑袍人张开双臂,手中的石匕映照这火光熠熠生辉,这一刻他的威严有如神灵降世:“祭门重开日,吾辈复兴时!”
  黑袍人同时低喝,重复他的话语,声音叠加起来有如海潮。
  仪式已经结束,黑袍人依次离开,隐约能够听到他们的交谈声从门外传来。
  那人把石匕交给一直站在角落里的一个黑袍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他不再挣扎,就把他送到转化室去,看他能不能撑过这一劫。”
  “谢谢您,叶统领。”那个黑袍人接过匕首,毕恭毕敬地说道。
  叶统领点了点头,离开了大厅。
  那个黑袍人端详着手中的匕首,随后摘下了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颇具东方色彩的娇俏小脸,高高的马尾在脑后摇摆,她凝视着那个还在扭动的黑茧,脑海中刚才两人的对话还在回响。
  “你害怕吗?”
  ”我……我不害怕。“
  ”没关系,他们都是有经验的人,肯定会成功的。“
  ”嗯,谢谢你,林姐。“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呢,明明还有其他办法的。“
  男孩没有回应她,他的背影在火光的照耀下仿佛巨浪中矗立的礁石。
  “因为我……想要变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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