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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纪安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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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安走后,林冲的职事也繁忙起来,聚会从一天一聚,降到了三天一聚。
  王庆过不惯无所事事的日子,思前想后,决定收拾出一间书房来。
  身为一介文人,回到大宋不弄间书房怎么成?家里有间朝阳的屋子,本是用来放置旧家具桌椅板凳的,这时便腾了出来,摆上了一个楠木书橱,一张书桌。
  宋时,硬木家具尚未普及,多是富贵人家在用。像王庆这种家境,能有个柴木书橱就算是不错了。书橱有了,书却没有着落。这年头书还是很贵的,买一两本无妨,要填满一个书橱,那花销非同小可。
  这也难不倒王庆。他可是有过目不忘之能,虽然在信息爆炸的后世,这本事并不能让他飞黄腾达。但他读过的那上千册书,都牢牢的扎根在脑海里。像什么四书五经,他倒背如流。唯一可惜的是,王庆对制造业没什么兴趣,不曾读过造蒸汽机的专业文章,这让他失去了赚一笔横财的机会。
  纸也不便宜,比起书来就廉价多了。王庆没事儿就伏案疾书,四书五经写完了,就开始摹写史记、三国志、汉书,这种大部头就算用键盘敲字,也非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别说是用毛笔来写了。好在他时间充裕,权当是锻炼书法和记忆力了。
  桌椅、油灯、笔墨纸砚这些必备物品,不求名贵的话,也花不了几个钱。但只有这些,未免太朴素了些。什么几榻、乐器、香器、水器、古玩、书画、珠玉、盆栽等等,多少也得弄些来点缀点缀。
  这些东西,就得去淘旧货了。样样买新的,他非倾家荡产不可。
  汴京相国寺,每月举办五次万姓交易大会。大三门上卖的是飞禽猫犬之类,珍禽奇兽无所不有;第二、三门卖得是家居日常用品;殿后资圣门前,则卖书籍、古玩、字画及诸路散任官员土物、香药之类。
  一到日子,王庆便一头扎进去,像只蜜蜂一样东游西荡,到处找寻中意的家什。后世他是很反感逛街的,但宋朝商人卖得东西,对他而言全都是古物,每一样都值得细细品味。一只笔架,一个瓷瓶,一块砚台,都能让他痴迷良久,醉心不已。
  慢慢的,还真让他堆砌出一间书房来。房里的物事大多廉价,难入方家之眼。好在他并不追求奢侈,要的是个氛围,有间古香古色的屋子就足够了。
  这天又值万姓大会,王庆转悠了许久,淘了个古旧的笔架。看看囊中羞涩,便要回家了。
  转过身,与一条黑衣大汉擦肩而过。
  暴变突起!
  王庆就觉得后颈一麻,双脚已离地而起。
  巨响声中,他的脑袋重重磕在道边的瓷器瘫上,四五件精美的瓷器被他砸得稀烂,碎裂的瓷片锋利如刀,在他额头、脸颊、手背留下了好几道血口子。
  王庆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双眸怒火狂炽。
  能不怒么,好好走着路,叫人拎起来猛砸,招谁惹谁了?
  面前的男人深沉犹如大海,穿一件黑色长衫,大热天的披了一黑色斗篷,也不怕起痱子。
  这时也没什么可说的了,王庆向前垫了一步,狠狠一拳砸向大汉面门。
  这一拳原是试探,大汉只要格挡,他就能从容变招,制取先机。
  谁知大汉既不挡,也不躲,这一拳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脸上。
  大汉晃都不晃一下,双眸轻蔑的盯着王庆,道了一句:“力太弱。”
  王庆头皮都炸了起来,左手上勾,一拳打向大汉下巴。
  大汉身子微微一侧,肩膀微沉,向前一拱,正顶在王庆胸口,把他撞得趔趔趄趄倒退了六七步。
  摆摊的和买东西的都远远躲开了去,王庆站住了脚,抓起一件青瓷狠狠的掷了过去。
  大汉伸出一根手指,在瓷器底部顶了一下,那件白瓷如陀螺般在他指间转了起来,手指再一送,瓷器安安稳稳落在地上,也没碎,就在地上滴溜溜的转着圈。
  王庆看得呆了,他这一掷何止三百斤之力,竟被消解于指尖之上,此人实力之强,怕是不在林冲之下!
  如此强者,他不该手贱啊。
  王庆迟疑了一下,昂然问道:“你我素味平生,不知小可有何孟浪之处,得罪了足下?”
  大汉显然不喜言辞,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你没有。”
  王庆肚子都快气炸了,只因忌惮对方强悍,强忍着怒火说:“既然没有,何故突施暗算?”
  大汉冷笑一声,道:“我若有心暗算,你已死了多时。”
  王庆点点头,行,谈不通就不谈了。混不吝是吧,爷怕你啊?
  他双脚拉开,摆出个架子,状若拉弓射箭,这个式就叫作击步拉弓式,对方一拳打过来,他便靠着步伐的移动来直击对手中线。
  大汉松动了一下筋骨,双臂一展,背后骤然出现了一个人状凝形。
  那是一条面如铁锅形貌狰狞的恶汉,手持一柄碗口粗的铁枪,飘在空中张牙舞爪,把铁枪抡得如风车一般。虽然知道凝形不能直接攻击人,王庆还是有些心惊肉跳。
  这凝形的气势太迫人了。
  略略感知了一下,王庆悚然动容,这凝形居然是铁枪王彦章,五代时仅次于李存孝的绝世强者!
  这时就出现了一个选择,对方释放凝形了,自己要不要放呢?
  不放,两边不对等。放了,丢人现眼。放与不放,都很尴尬。
  大汉一步步的逼近,口中发出如勾魂使者般的低音:“出手吧。”
  这简直是目中无人了,王庆胸中热血狂涌,怒吼一声:“匹夫休得猖獗!”
  一个健步跳过去,飞起一脚,猛踹大汉腰部。
  大汉还是老套路,根本不挡不躲,任凭他踹了一脚,身子稳如泰山。跟着就是一拳砸了过来。
  王庆既知他的凝形是王彦章,怎敢轻易让他打中,身子一斜脚底抹油,先窜出去了五六米。
  大汉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无胆匪类。”
  王庆气得要死,无奈那些看热闹的还在起哄。
  “王大郎,今儿怎么不济,可是没吃早饭?”
  “你懂个屁,庆爷夜夜笙歌,昨晚又在融合楼七连响了吧?”
  “王都排,打他下三路,插他双眼,踩他脚趾!”
  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聒噪个不停,把王庆本就浮动的心境搅得纷乱,一时手足无措。
  大汉冷冷的说道:“手不狠,心不稳,根本就是废人一个。”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指手画脚?”王庆不管不顾的冲将过去,双拳连环穿梭,在大汉胸膛处狠命的打了十六、七拳。
  让他绝望的是,大汉身子都不带摇晃一下的,一双豹眼默默的看着他出拳,眼神中尽是怜悯和不屑。
  这也不是个人了。以王庆的力量全力轰击十多拳,便是一块巨大顽石也要被打碎了,大汉竟是纹丝不动,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莫非是钢铁铸成的身躯不成?
  王庆惊疑不定,大汉已是抬起了膝盖,冲他胃部大力顶去。
  他不敢怠慢,双臂交叠,挡在身体前测。
  只听得一声爆响,他双臂好似触电了一般,剧痛中向外摊开,那一膝还是顶中了他的胃。
  王庆惨叫一声,身子向后倒飞出三米,他半跪在地,左手捂胃,半晌才勉强站立起来。
  虽然双臂卸掉了那一膝的大部分力道,可胃部是比较柔弱的器官,中了一下,疼得他撕心裂肺。
  大汉一步步向他走来,俨然来自地狱的黑白无常,那双拳头在空中虚摆,身后的凝形在嘶吼狂啸。
  王庆紧咬着压根,眼见大汉一拳打来,正要拼尽全力去抵挡,一只大手倏然出现在他面前,稳稳的包住了大汉的拳头。
  豹子头林冲!
  大汉皱了一下眉,向后撤了一步,抽出拳头,怒吼声中一记后摆拳打向林冲。
  林冲神色凝重,也是一拳打还过去。
  两拳相撞,在虚空中发出一声炸裂爆响。
  两人各自倒退了几步,四目相对,火光四溅。
  片刻之后,大汉松开了紧攥的拳头,冲王庆缓缓说道;“记住我的名字,纪解纪安邦!”
  说完,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
  王庆还想骂两句,被林冲用眼色止住了。
  两人一起回到林府,林冲便问道;“贤弟,那纪安邦武艺不在我之下,你何处招惹得这般强敌?”
  王庆登时叫起屈来:“哥,我好好走着路,这厮按住我脑袋,直接把我砸在一瓷器摊上,划了一身的血。我之前压根就没见过他,这就是一疯狗,见人就咬的。”
  林冲想了想,道:“会不会是争风吃醋引起来的?”
  王庆一愣,这也是说不定的事。从前凤见愁处处留情,生冷不忌,也不管已婚未婚,看顺眼了就勾搭。为了争风吃醋抢女人,这架也没少打过。
  对方总不会无缘无故的挑衅,十有六七就是为了女人。
  纪安邦,这名字好熟。王庆凝思半晌,蓦然记起此人在梅本水浒里,是高俅的死忠。打梁山时力敌诸将的车轮战,无一败绩。单挑卢俊义,也只斗了个平手。
  如此恐怖的劲敌,居然是因为风流债招来的,一想到此节,王庆便头疼不已。
  这锅背的,忒沉,忒憋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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