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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植魂医闻录 / 十七 七星锁扣

十七 七星锁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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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星河睁开眼来,发现自己已是躺在一张温软的床上,额头、肩膀和胸前都缠着厚厚的绷带和敷料。床头放着热茶和些许食物,屋子里的摆设有几分眼熟。
  
      星河甩了甩臂膀,抖擞了下精神,发现身子没什么大碍,便下得床来,也没动屋子里的东西,径自推开房门朝外边走去。开了门,星河方知这里是华氏医馆的后厅,顺着门外的走廊走到头便是医馆前院,只听得前院人声嘈杂,好不热闹,便悄悄走了过去。
  
      只见整个前院里,七横八竖、或躺或卧着的皆是昨夜里大火烧伤的街坊,男女老少各个身下只垫张草席,哀号声不绝于耳,医馆里那些下人正传话的、抬人的、上药的都忙得陀螺一般轱辘转。
  
      华老爷站在人群中间,正悉心安抚着一个妇人,那妇人怀中的婴孩全身赤裸,啼哭声近乎嘶哑,再看那婴孩自颈部往下通红的皮肤上遍布大大透亮的水疱和焦黄色树枝状的血痂,几个破了水疱湿答答地黏在伤口上往外渗着黄澄澄的水珠,婴孩每疼地一蹬脚那伤口便又撕裂几分,就算是看惯了血肉模糊的星河见了心里也难免揪得慌。
  
      华老爷身边站着一男一女,正是华锦城和姜虹雪,华锦城双目微闭,嘴里默念一阵,便道,
  
      “按二十斤算,尚需取水五升,以银针注入,半日滴完……”
  
      虹雪立马从下人手里接过一个大大的水囊,那水囊上连着一根长长的胶皮管,皮管的另一头连着的是一根银针。
  
      星河见了不禁啧啧称奇,华老爷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见了星河拱手道,
  
      “原来是铁捕头,今日医馆事务繁忙照料不周,还望见谅。”
  
      星河也回礼道,
  
      “华老爷医技神妙,在下生平头一次见,不免多看了几眼,也请老爷见谅。”
  
      华老爷放下手里的活,朗声一笑道,
  
      “雕虫技而已,哪有什么神妙,不过是老夫早年于一高人处所学‘银针注水法’而已,烧伤之人,最是缺水,必以银针送水入血脉,保其心肾不衰,方可活命。话说捕头身体好些了没?”
  
      “已无大碍。不知铁某在此叨扰多久了?”
  
      “铁捕头在寒舍已昏睡一天一夜。”
  
      星河一听,惊道,
  
      “那,何人送在下来此?我那几位弟兄现在可好?”
  
      华老爷摇头道,
  
      “不知,那人来去得匆忙,只说是铁捕头旧友,也只送得你一人来。”
  
      星河略一思索,便抱拳道,
  
      “蒙华老爷救命之恩,感激不尽,怎奈铁某尚有要事在身,这便告辞了。”
  
      华家父子知他性格,也不多客套挽留,便嘱咐虹雪帮他收拾妥当,送到门外。
  
      ……
  
      宁安府衙正厅,姜府尹正伏案处理公务,却见铁星河行路带风直走进来,急忙起身相迎。
  
      “贤弟有伤在身,怎么不多歇息几日?”
  
      “大人,我家石头找到了没?”
  
      姜府尹略一皱眉,道,
  
      “贤弟,你说的,我不明白。”
  
      “就是石头,那个不懂规矩得丫头,您见过的,她人呢?查到下落了没?”
  
      “我并不曾记得兄弟家有过什么大丫头丫头。”
  
      姜府尹仍是摇头,星河急了,问,
  
      “当年我从京城带这丫头来宁安府时,还是大人你给她取的名上的户,她叫石落瑛……”
  
      “贤弟,你这可就难倒我了,宁安府户籍上的人有千万,我岂能记得清清楚楚?”
  
      “石头大人若不记得,那柿子,还有张家弟兄大人总该记得吧,他们又在何处?”
  
      “贤弟,你该不会……”
  
      姜府尹脸色一沉,缓缓说道,
  
      “前日西街大火,柿子和张家兄弟都已经殉难,当日你救火力竭,或许不记得了。”
  
      “他们三个都……”
  
      星河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石头丢了不说,往日里共事的三个弟兄没了也不说,万万叫他想不到的是昏睡了这一天一夜过来,仿佛整个宁安府都变了个样儿。
  
      “贤弟,我知你一直劳心劳力,不如放心休养一段时日,四处走走……”
  
      姜府尹上去拍了拍星河的臂膀,似一如既往地亲和,却被对方一把掸开,
  
      “大人,我还有事要办,告辞!”
  
      离开府衙正厅,星河便一头撞进主簿处,进门便大声道,
  
      “调户籍册来,我有事要查。”
  
      “铁捕头,请。”
  
      那户籍册本非寻常捕役可以过目,但主簿今日也不知是早有准备,还是见他来得气势汹汹不敢得罪,竟未阻拦,便领着他去后房调册。
  
      待星河从那汗牛充栋的屋子里走出来,外头已是晌午,街市上依旧如往日一般人来人往。翻了半天书卷,让他觉得有些昏沉,他怎么也不曾想到那户籍上无论按年龄、姓氏、住所如何翻遍了竟也找不见这么个人,那上边明明白白写着他铁星河来此六年竟也不曾有一个家眷。
  
      “莫不是我这抓贼的眼睛也出了问题?”
  
      想着,他随手扯住两个正寻街回来的弟兄,问道,
  
      “兄弟,铁某问件事,你们老实说。”
  
      “头儿,有事您尽管吩咐!”
  
      俩人见了星,满脸是笑。
  
      “见过我家石头没?”
  
      “……”
  
      那俩人顿时收起了笑,面面相觑好一阵,其中一个终于说道,
  
      “石头我倒见过不少,您家的……还真没见过。”
  
      “头儿,您这是?要不咱兄弟送您回去?”
  
      星河摆摆手示意不用,便辞了俩人,那兄弟俩远远望着星河的背影,好一阵交头接耳。
  
      ……
  
      星河独自走到江边,前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耳畔边还回荡着石头那时的话——我的傻大哥,瞧你吓的!我骗你呢,许下的愿若是说出来便实现不了了,我自然不会告诉你!
  
      大火过后,宁安府又是一片风和日暖,宁安祥和,似乎没人记得这城里少了几个人。
  
      这好端端的人儿,怎么凭空就人间蒸发了呢?不光蒸发在这城里,还有所有人的记忆里。
  
      一阵江风吹过,有什么东西顺着江流漂到了星河脚下。
  
      那是盏水灯,灯身上有红绳编着同心结,结心缀着朵红番花,它竟然又漂了回来,顺着江流一荡、一荡拍打着岸边,久久不肯离去。
  
      星河望了那水灯许久,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转身离去。
  
      ……
  
      这边姜府尹刚放下手上的公文,一抬头又见星河站在跟前,他本知对方必要再来刨根问底倒也不觉意外,但没想到的是星河此番换了一身便装。
  
      “贤弟,你这是?”
  
      “大人……”
  
      星河双手奉上所配官衣、官刀,说道,
  
      “前日西街大火,百姓蒙难,兄弟殉难,全因在下失职,铁某自知无颜面对同僚和宁安百姓,特来向大人辞行!”
  
      姜府尹大惊,道,
  
      “若是我不答应呢?”
  
      “我意已决,大人要阻拦,怕是也拦不住。”
  
      “贤弟,听我一言……”
  
      姜府尹贴近星河,悄声言道,
  
      “于情于理,你已尽责,何必羁绊于一个非亲非故的女子,你当真不怕埋没一世前程?”
  
      “铭亲王的铁骑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一次,对面的人,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
  
      “比铭亲王若何?”
  
      “你当真以为,铭亲王是凭你我之力扳倒的?”
  
      星河望着眼前的姜岁守,仍是那般义正词严、刚正不阿的模样,一如当日在京都府怒斥铭亲王家丁的少年。易位而处,他亦知对方难处,不想过多为难,便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那官服和官刀毕恭毕敬地放到桌上,转身就走。
  
      “且慢!”
  
      姜府尹忽道,继而递过一卷公文,说,
  
      “贤弟行走江湖多有不易,这是我宁安府的通官公文,你带上这个,各路城门、关隘,只要认得我姜某人的,多半不会为难于你。”
  
      “……谢了,大人。”
  
      星河顿了顿,接了过去,想来也不便再说些什么,只一抱拳,闪身便出了门。只留下姜府尹远远望着他背影消失在衙门外,欲言又止。
  
      当日京城所约把酒言欢,自此一别只怕此生再无时日。
  
      ……
  
      是夜,华老爷看完医馆所有病患已是腰酸背痛,正欲躺下歇息,下人忽报有客求见,至大厅一看,正是一袭轻衣便装背着行囊的铁星河。
  
      “铁捕头,你也要走?”
  
      华老爷看这情景便已料之三分,星河只点了点头,问道,
  
      “华老爷,锦城伤势如何?”
  
      “还是老样子,不过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他说没了双臂,往后便潜心钻研医理,运筹帷幄,也一样可以治病救人。”
  
      听华老爷这么一说,星河心里也宽慰了不少,便又问,
  
      “老爷如今可知锦城为什么所伤?”
  
      只见华老爷双目微闭,仰头长叹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不愿想起的东西。
  
      “恕铁某冒昧,提及老爷心头旧事……”
  
      “不,老夫若不说出来,恐怕今后还会有人遭此毒手……”
  
      华老爷缓缓说起,
  
      “那日锦城饮麻沸汤睡去以后,老夫以吊索绑住他双臂,用柳叶刀切开皮肉,便见粘稠黑血涌出,皮下已发黑腐败,再用分筋钳撑开筋肉,寻见上臂血脉时已如烧熟的槁木一般硬脆、闭锁,触之已无血流搏动。唯见那血脉近手肘处附着一物,不过米粒大,却如铆钉一般死死锁住血脉,去之不得,时间一长必累及整条臂膀,老夫情急之下只能自手肘以下断其双臂以求活命。”
  
      “什么东西如此邪门?”
  
      “七星锁扣。”
  
      “七星锁扣?!”
  
      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东西,星河也是惊得合不拢嘴。
  
      “老夫也是在锦城受创之后遍阅医典古籍方才略知一二,此物生于南海珊瑚礁上,似虫非虫,吸食活鱼生兽之血为生,一旦接触活物便可透过皮肉附于血脉,继而生出七只触角如铆钉一般锁住吸血,刀砍火烧不能去除,而活物患肢终因血流不通而枯萎坏死。早年曾有医者用此物阻断血流以助去瘤斩疾,到后来,却有官府和江湖人士将它用于刑讯或残害异己。”
  
      想到那似虫非虫之物透过皮肉附在血脉之上一口一口地自己的血,星河不禁听得头皮发麻,若似寻常暗器伤人手足尚且来得痛快,此物钻入血肉不留丝毫痕迹,想来极难防备,用此物害人者必是为了叫人痛不欲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足溃烂发黑,直至腐败,这是何等歹毒的凶器!
  
      想到此,星河愤然道,
  
      “华老爷放心,铁某便是走到天涯海角,也誓要将害锦城之人拿回问罪。”
  
      “铁捕头的话老夫自然相信,说起来这些年全赖捕头保宁安府一方安宁。”
  
      华老爷欣慰一笑,继而说,
  
      “还有一事劳烦捕头帮忙。”
  
      “老爷请讲。”
  
      “老夫次子锦年前日不辞而别,这孩子生性顽劣,喜爱惹是生非,铁捕头若能遇见还望多加照应!”
  
      “锦年也走了?!”
  
      “唉……他拿了他哥的盘蛇令,往北海之滨的水云台去了。”
  
      说起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华老爷言语中难掩几分恳切。念及华老爷劳碌大半生,两个儿子临近长成却一走一残,星河心里一酸,忙道,
  
      “老爷不必担心,我若寻见锦年,必将他带回。”
  
      “孩子大了,是去是回全由他自己,不必勉强。”
  
      华老爷却摆摆手,道,
  
      “待我修书一封,他看过便全明白了。”
  
      华老爷言毕唤赵叔拿来纸笔,旁人皆以为他要满满写上好几大页,不想老爷提笔却只寥寥数言便作毕封缄,星河虽是不解却也不便过问,只是接过塞进行囊里。
  
      “这些是老夫毕生心血,你若见了锦年也一并交给他,能学多少全看他造化。”
  
      赵叔递上两部书卷,一部是《华氏刀谱》,一部是《华氏医案》,还有一袋沉甸甸的的银两。
  
      银子星河本欲推辞,但想到自己苦些自是不怕,若寻见石头和华锦年,总不便让两个孩子跟自己喝西北风,便也受下了。
  
      拜辞华府,星河一路大踏步走出宁安府,这夜的秋风刮得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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