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波折

　　风沙遮天蔽日，肆虐的狂风使劲拉扯着四人的衣角以及绑在身后的斗笠，到了此时众人已是举步维艰，夏黎微低着头，将手臂弯曲挡在身前，如此方能微微睁眼看清身外的景象。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已被风沙所掩盖，但透过风沙夏黎还是依稀望见了点点淡红之色，见此，他不禁微微舒了口气，这十数日的颠簸加之腰间还未痊愈的伤口，到了此时，他已是气力无多。他不再犹豫，微吸了口气，身子一沉，几个踏步间，整个人竟被这狂风卷了起来。
　　“哧！”
　　一道白光乍现，一柄匕首深深地插入了岩石之中，匕首的身上紧紧地绑着一根银白色的丝线，丝线被拉的笔直，夏黎的身影自风中落了下来，点点鲜红自纤细的绳索上溢出，他咬了咬牙，借着丝线终是来到了这巨大红色岩石的边缘。
　　夏黎心下稍定，望了望身后，只觉风沙仿佛要吞噬一切，身后的三人只能依稀看见贺平与赵楷的身影，而柳世杰已然见不到踪迹了。
　　夏黎眉头微皱，随后不再迟疑，用力将岩壁上的匕首拔了出来便紧贴着岩壁快速地挪动着，没过多久，他终于来到了岩壁的尽头…
　　风到了此处仿佛变得更加急促，然而转过这个拐角之时，夏黎便觉身上的压力顿时小了不少，这面岩壁竟在此刻成为了最好的避风港。
　　来不及好好休整，夏黎已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石柱之上，将手中的丝线紧紧缠绕在石柱之上，顾不得多想，他便又闯入了这片被风沙肆掠的世界之中。
　　风沙迎面而来，夏黎已完全睁不开双眼，他只能靠着之前脑海中的印象向着一个方向缓缓走出，过了也不知多久，他微微睁开眼缝，只觉模糊的视线中似乎有两道依稀可见的身影，夏黎见此连忙向着那个方向挪了过去…
　　终于，他来到了贺平、赵楷的身边，两人相互支撑，脸色煞白，见夏黎到来，二人的面色更是露出了些许苦涩，夏黎将头凑近赵楷的耳朵。
　　“抓紧！”
　　微弱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一根纤细的丝线被塞入到了赵楷手中，下一刻，夏黎踏着艰难的脚步继又向着风沙深处走去，赵楷转过头想说些什么，思虑片刻终究还是低下头默然不语。
　　风沙中，夏黎勉力四处张望，但整个世界茫茫然一片，竟是连一丝人的踪迹也没有，到了此刻，他心中已有些不安起来，但他不愿就此放弃，继续向着风沙深处行走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似乎有一道微弱的银光自眼前掠过，他微微睁眼，但那道银光却已消失不见。
　　难道是错觉？
　　他向着那个方向怔怔看去，到了此刻，他的体力几乎快要耗光了，如果猜错了，他清楚地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不过瞬间，他终于还是决定向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留给他的时间已然不多了…
　　风沙肆掠着，随着时间的流逝夏黎的心也仿佛变得越来越沉，到了此时此刻他仍是没有发现柳世杰的丝毫踪迹，一股不详的预感顿时萦绕在他的心头。
　　就在夏黎几乎就要放弃，打算撤离这片漫天风沙之地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转过头，一颗心忍不住微微地颤抖起来，却见不远处，一柄短刀深深地插入了沙地之中，而在刀柄之上是一只纤细修长的手。
　　这一刻，夏黎心中的石块顿时落了下来。他顶着风沙向着那柄短刀冲了过去，然而下一刻，他的身形忽地一窒，手中的丝线竟已不够，他停下脚步，掏出匕首，将丝线缠绕于刀柄之上，随后将匕首深深插入沙地之中。
　　做好这一切，夏黎的脸色更是变得异常凝重起来，却见他抓住匕首的手缓缓松开了来，他知道，这短短的距离之内，自己只要稍有不慎恐怕就会葬身于这沙暴之中，但他还是决定放手一搏。
　　松开手以后，夏黎匍下身子缓缓地爬到了那只手的旁边，风沙已将这只手的主人所掩埋，夏黎紧紧地抓住这只手臂，这一刻，那只修长的手竟突然松开了手中的短刀，夏黎目沉似水，一股巨力自手中迸发，柳世杰被缓缓地自那厚厚的沙堆中拖了出来。
　　夏黎看了一眼柳世杰，却见他双目紧闭，已然失去知觉，当下更不迟疑，咬了咬牙将他向着自己的匕首处拉去。望着越来越近的匕首，一丝绝望的感觉突然窜入了夏黎的脑海。
　　夏黎晃了晃头，使尽全力终是将柳世杰拉至了固定丝线的匕首旁，夏黎将柳世杰拖至丝线上，随后拔出匕首将丝线紧紧地缠在了柳世杰的腰身之上，到了此刻，夏黎终是松了一口气，然而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忽然遍布全身，他将手伸向了那根纤细的丝线，想要紧紧抓住它，然而下一刻，他只觉后脑勺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心中最后的一丝执念便在此刻烟消云散了。
　　一切仿佛都陷入到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这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漫长黑夜，也不知过了多久，云散月开，照见了黑夜中的一道身影，身影一直走着走着，漫无目的而又不知疲倦……
　　忽然，路的前方出现了一群密密麻麻的身影，那道孤单的身影微微抬头，只见眼前的这群人脸上、身上都沾满了刺目的鲜红之色，他们目光呆滞，握着满是血渍的长刀向着自己摇晃着走了过来…
　　“轰！”
　　惊雷乍起，那道孤单身影的眼中顿时现出了不可思议之色，却见人群之中有个高大的身影提着一柄断刀向着自己缓缓走来，他七窍流血、胸口插着一柄长刀。
　　那柄长刀不正是自己的佩刀？
　　断刀缓缓举了起来，刺向了那道孤单身影，他想躲，然而下一刻，他却猛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是无法动弹丝毫！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断刀向着自己刺了过来……
　　“啊！”
　　一个沉闷嘶哑的声音自一座破败的小屋中传来…
　　夏黎睁开了双眼，汗水浸染了全身，他的眼中满是恐惧，粗重的呼吸声带着些许奇特的声响…
　　“你醒了！”
　　夏黎怔了一下，目光微倾，却见一个看去有些灰头土脸的女人正看着自己，她的目光有些生怯之意…
　　夏黎刚想说些什么，但片刻间一股剧痛忽然涌上喉间，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女子见此脸上不禁掠过一丝慌张之色。
　　“你等下！”
　　说罢，女子连忙倒了杯水走向夏黎。将夏黎微微扶起，女子将水杯递至夏黎的嘴边…
　　一股清润之意自喉间游走，咳嗽声渐渐平息下来，女子见此不禁舒了口气。
　　“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女子将夏黎轻轻扶下，说完便向门外走去。夏黎怔怔地看着那道身影远去，随后低下头用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喉咙，他微微张口想说些什么，一股刺痛感顿时袭了喉间，转眼间额头之上又沁出了丝丝汗水。
　　夏黎缓了缓，平复了一下心境便开始回忆起昏迷之前的事情。
　　那一日自己应该是被风中滚动的碎石砸中了，没想到自己没有葬身沙海反倒被人救了下来。
　　能逃此一劫，夏黎心中颇有触动，随后他尝试着动了动身子，只觉右腿亦是传来一阵剧痛，夏黎微微咬牙忍了下来。
　　“看来短时间内无法恢复了。”
　　夏黎暗道，他虽有些无奈但转念一想却又十分庆幸，对于他而言，相比于死亡，这般重伤算不上什么！
　　就在夏黎舒了口气时，屋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兴高采烈的声音。
　　“小妮！你要的羊奶我给你送来了。”
　　女子听此连忙出门迎接，一脸欣喜，道：“六婶，你来了！”
　　那叫六婶的老妇看了一眼小妮，眼中满是欢喜，道：“我们家大壮可早早地催着让我来送这羊奶，我可不敢怠慢。”
　　小妮听此脸颊微红，道：“麻烦大壮哥和六婶了。”
　　“不碍事，不碍事！”
　　六婶摆了摆手，随后低声问道：“都差不多半个月了，你捡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小妮听此微微一笑，道：“他今天醒了，我看他醒了正打算给他温些羊奶，刚好这边羊奶已经不多，亏得六婶你送羊奶来了，不然我还得去您那一趟。”
　　六婶见小妮一副天真模样，当下眉头一皱，却是拉了拉她的衣袖细声道：“小妮啊！那人刚捡回来的时候身上可是带着刀的，而且腰部还有道那么长的刀疤，只怕不是什么好人，等他好了你就赶紧让他走吧！而且…”
　　说到这，六婶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小妮眨了眨眼睛，不禁疑惑道：“六婶？”
　　六婶小眼睛转了一圈，道：“大壮得知你一直在照顾人，怕你累着，这半个月来可是茶不思饭不想了好一段时间，一直担心着你呢！”
　　小妮听此脸上掠过一丝浅浅的愧色，道：“你让大壮哥不用担心了，我这边没事的。”
　　六婶听此不由得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随后道：“好吧！那你一个人在这可要小心点，这大漠之中可没什么好人。”
　　小妮听此点点头，随后笑着目送六婶离开。
　　见六婶离去，小妮不禁松了口气，随后便提着六婶送来的羊奶往灶房走去了。
　　夜晚，小妮走进了破败的小屋，见躺在床上的夏黎双眼紧闭，他便悄悄地将一层毛毯轻轻地盖在了夏黎的身上，随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屋子里没有灯，小妮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天空，脑海中缠绕着奇异的思绪。
　　她的目光中有怨恨，但很快这股情绪便被一股孤寂的感觉所取代，她静静地望着天空，月辉透过窗户洒在了她孤独落寞的眼中，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人了，夜渐渐深了，伴随着两滴清泪，小妮在迷糊之中进入了梦乡。
　　时间转瞬即逝，七日过去了，夏黎的脸色看起来仍有些苍白但显然已无大恙，他将脚伸向地面，借着床沿缓缓地站了起来。
　　一步…
　　两步…
　　夏黎的气息开始变得急促起来，走了不过一会，竟已是气喘吁吁之态，而右脚传来的剧痛更是令他额头冒出不少冷汗。他倚靠着门框缓缓喘息着，不过数步之遥，竟已让他疲惫不堪。
　　“你的身体还没好，怎么就走出来了！”
　　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小妮将端来的羊奶轻轻放在桌上，随后急忙搀扶着夏黎躺回到了床上。
　　躺回床上，夏黎忍不住低下头，他看去有些不安，原本苍白的脸庞到了此刻竟是透出了些许异样的淡红之色，他实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如此对待……
　　小妮将羊奶端至夏黎面前，一勺一勺地喂着，夏黎微微抬头，他暗暗地端详了一下眼前的女子，她的脸上、身上沾染着一层厚重的灰尘，但双眼却透着一股清澈、明亮…
　　“小妮，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门外传来了六婶兴高采烈的声音，却见她手中提着一大块肉，踏着快步走了进来，在她身后跟着一个身材粗壮的男人，戴着一顶黄色的圆帽，一副憨憨模样，正是六婶的儿子大壮。
　　小妮放下碗迎了出去，六婶一进门便将肉放入了小妮的手中，小妮却是连忙推辞，道：“六婶，这段时间已经要了您不少东西了，这肉我不能收。”
　　小妮怯怯地说道，还不待六婶说话，站在六婶身后的大壮已是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小妮！你收下吧，收下吧！”
　　听到大壮的声音，夏黎忍不住微微侧目，却见这大壮满脸胡渣，年岁看去已不小，但说话的语气却仿佛七八岁的孩童一般，夏黎忍不住微微皱眉，只要是明眼人便能一眼看出这大壮只怕多半有痴呆之症。加之这几日六婶的那股殷切便是他这个躺在床上的伤者都能感受到，而据夏黎观察，这六婶与小妮非亲非故，只怕六婶之所以这般殷切只怕多半便是为了她那痴傻的儿子大壮。
　　“是啊！你就收下吧，你看你平日里也送了我们不少东西，这点东西算老婆子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小妮见无法推辞只好收下，随后道：“六婶，你带大壮哥去里屋坐吧，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大壮见小妮要走，顿时不自主地跟了上去，但瞬间便被六婶给拉住了。大壮顿时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但回头一触碰到六婶那有些凶厉的目光便不由停下了自己的脚本，他瘪了瘪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
　　小妮走后，六婶与大壮便一同走进了屋内。见二人到来，夏黎干脆闭上了眼睛，他无法说话也并不想开口说话，就这般不知过了多久，小妮端着两杯水走进了屋中。
　　“六婶，大壮哥。”
　　小妮将水递向六婶、大壮，六婶欣然接过，而一旁的大壮在接过那杯水后便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看去竟是十分开心。
　　小妮微抿了下嘴唇，看去有些忸怩，木屋中此刻只剩下大壮那毫不掩饰的“嘿嘿”傻笑声，六婶忍不住微微皱了下眉头，兀自白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但大壮一双眼只盯着小妮，哪里还能注意到六婶的目光。
　　“啊…他今天还没吃东西，你们先坐下，我先喂他吃些东西吧！”
　　小妮轻轻说道，随后端过桌上仅剩半碗的羊奶转身向着夏黎走了过去，夏黎似有所感，微微睁开双眼，看着小妮那不安的样子，夏黎直觉心中有些好笑，嘴角竟忍不住微微扬起，他微微张口，等待着小妮的下一步动作。
　　小妮坐在床边，将木勺递向夏黎，夏黎配合地接受着，一旁的六婶见此面色有些僵硬，但片刻之后，她的脸上重又有了笑意。
　　“既然你还要照顾人，我就带大壮先回去了。”
　　说罢，六婶拉了拉自己的儿子大壮，但大壮竟是一动不动，六婶微微抬头，却见大壮冷着脸，目光直盯着夏黎，眼中满是愤怒之色，六婶的脸刹那间沉了下来，却见她向着大壮的腰间狠狠地捏了一把，感受到腰间的痛楚，大壮颓然间回过神来，向着夏黎狠狠地瞪了一眼便是跟随着六婶离开了。
　　当一切重归寂静，小妮忍不住长长地松了口气，看着手中早已空空如也的碗，她抿了抿嘴唇，似在努力让自己回归平静。下一刻，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由得向着夏黎看了过去，然而此刻的夏黎微微偏头，目光已然望向了窗外。
　　自己的窘态想必一定被他看见了……
　　想到这，小妮的脸颊忍不住有些微微地发烫。
　　“你好好休息，我去山那边打点水！”
　　小妮怯生生地说道，随后逃一般地跑了出去……
　　望着那道离去的身影，夏黎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恍惚起来。
　　那场沙暴仿佛一把利刃，斩断了过往束缚在自己身上的枷锁。
　　一切如若新生
　　生死过后，那些内心深处向往的东西仿佛也变得清晰起来。
　　“做个普通人真好！”
　　他在心中对着自己轻声说道，忽然，他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粗制的黄色布包，缓缓打开布包，一个深红色的木盒顿时显露出来，夏黎目光微动，这或许就是他现在心中仅存的挂念了吧……
　　又过去了十数日，经过小妮的精心照料，除了右脚因为伤势太重至今仍有些行动不便，夏黎的身体几乎已然好的差不多了。这几日，夏黎时常趁着小妮不在去往山那边的河流中捕鱼，虽然小妮少不了一顿担忧，但每每想起小妮看见自己捕回大鱼时露出的惊喜之色，夏黎便觉自己也忍不住随着她开心起来。
　　看着不远处的屋子，夏黎已能想象到小妮见到自己时脸上露出的笑容，想到这，他不禁嘴角微扬。然而片刻间，他停下了脚本，却怔住了。
　　从小到大，他已经忘记自己上次像这般开心是什么时候了，抑或许，从未有过……
　　夏黎不再去想这些，他微微摇头，架着拐杖继续前行。
　　“吱呀！”
　　门被缓缓推开，夏黎进入门中，却发现院中静悄悄的。
　　“不在？”
　　夏黎有些诧异，此刻太阳的光芒已经微弱了许多，不出一个时辰天只怕就要黑了，往日这个时候小妮一般都是在家的。
　　“今日莫非有什么事？”
　　夏黎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但想着她在这生活了十数年，遇到什么事情想必也是能有所应对的吧！
　　想到这，夏黎心下稍安，转而将目光望向了自己手中那条偶尔还会挣扎一下的大鱼。
　　“给她做顿饭吧！”
　　夏黎心中这般想着，正要向灶房走去，忽然，他停下了脚步，却是转头向西边望了过去……
　　不远处，六婶神色慌张地拉着一个大个子向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那大个子自然就是大壮，夏黎凝眸，却见大壮此刻脸上满是焦急之色，还带着些许的不情愿。
　　夏黎眼中掠过一丝诧异之色，惊见二人肩上竟各自背着一个鼓胀的包袱。
　　看着两人越来越接近，夏黎拄着拐杖走了出来，两人颓然间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是夏黎之后，六婶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是你啊！吓死我了！”
　　夏黎无法说话，只能疑惑地看着六婶。
　　“快走吧！山那边来了一群人，正在四处抓人呢！你收拾下东西快跑吧，不然待会被抓去只怕要遭殃！”
　　说罢，六婶显然不愿做过多停留，便拉紧了大壮的衣袖对着夏黎，道：“我们先走了，你多保重！”
　　看着想要离去的两人，夏黎忽然一把拉住了六婶。六婶大惊，回过头却是发现夏黎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之色。
　　“你是想问小妮在哪？”
　　夏黎点点头，六婶面色有些难看，终于还是将手指向了西边的一座山，道：“小妮今日去给顾老头送吃的，就是那个方向，而那群人也正好是往那边去了，只怕……只怕……”
　　夏黎的脸色已然沉了下来，不待六婶说完，他已向着西边的那座大山走了过去，手中的鱼更是被径直丢在了地上。
　　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六婶摇了摇头，却是俯身捡起那条鱼便拉着大壮继续逃命去了……
　　一瘸一拐间，夏黎的神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天色已有些晚了，如果以这样的速度下去，赶到山那边时小妮只怕已经凶多吉少……
　　他忽然停下脚步，放下了手中的那根枯木拐杖，一股微微的刺痛感顿时自右脚传来，夏黎的眼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两下，然而他还是继续迈开脚步，缓缓地适应着那股痛楚……
　　日近西山，太阳依旧散发着灼热的气息，马蹄踢踏着地面扬起了厚厚的灰尘，来自对死亡的恐惧自人群中弥漫开来，轻佻而粗鲁的笑声自四面八方传来，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目光自那些马匹上的人以一种毫不掩饰的方式直直盯来。
　　小妮的脸色有些煞白，她实在是有些害怕，但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却是发现其他人也如她一般陷入了惶惶不安之中……
　　从未有过的害怕伴随着一股孤单的感觉向着这个脆弱的女子深深袭来，看着人群中露出怯意、手足无措的小妮，那些骑在马背上的人仿佛突然变得异常兴奋起来，他们肆无忌惮地笑着，目光中透出灼人的贪婪之色。。
　　滚滚黄尘之中，一道身影缓缓出现，那些骑在马背上的人頽一看见此人便立马分散至两边，小妮微微抬头，向着来人怯怯地看了过去，那是一张凶恶的脸，一条长长的疤痕自光亮的脑门一直延伸至眉目中央，而在这凶恶之人的身后，还有一人骑在马上缓缓而来。
　　小妮忽然睁大了眼睛，那人的面容在尘土中虽然看不太清，但小妮却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而当她看到那两柄雪白的长钩之时，她的脑海中忽然现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