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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天之后。
“哐哐哐。”
这巨大的敲门声，想都不用想是谁。正等待着什么、脸色平淡无奇的FA忽然浮出一丝笑意，兴奋地冲过去开了门——但那笑意随即又沉了下去，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
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招牌笑容。
“早···早上好笨蛋。”
门口的银发女孩有些害羞、局促地站着，双手有些不安地揉搓~着衣角。看样子这女孩对这样的景象还是有些难为情——她应该是想到了之前的事情，才做出这种样子的。
“哦。”
平淡的回复。
FA此时看上去并没有想什么东西。但实际上，FA还困扰在前几天的见闻中，尤其困于她在表层情绪上一直看不起的那不速之客所说的话。虽然她已经基本恢复了状态，但她仍不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女孩。
对，她已经不知道如何面对她了。之前天天打骂、可以什么都不在意的关系，现在好像不存在了。FA觉得那些事情就像是做梦一样，不真实得甚至有些让人难以相信那不是幻觉，而是现实中发生的事。她尝试用之前做up的那种轻松态度来对待眼前这女孩，然而却发觉这已变得异常艰难，就算是想一想都令人恐慌——
她不想那些悲剧发生。
FA记得她被那些丧尸打得血肉飞溅、神智几近崩解的那些时刻。她明白，那感受是有多么绝望，多么痛苦。她不希望那些时候，她的感觉，也在眼前这银发女孩的身上出现。她不希望这女孩躺在血泊之中向她呼救。她不希望看见这女孩破碎的身体上那悲伤的笑脸。她不希望。她不接受。她不会允许。
所以她不能面对。因为，她没有能力。
她不是拥有魔法的魔女，没法让生命再现，也不是拥有强大力量的高超存在，因为力量受限，她更不是能救这女孩于危难的医生，因为她不仅没有知识，更连出现在这女孩、同她一起面对那些凶猛敌人的机会都没有。她悲哀于这现实，然而却无法逃避这一切。
因为，她的思维已经无法离开这女孩了。
“笨蛋？你看上去精神不太好···呢？”
“你···有什么事情要说吧。”FA的招牌笑容没有消失。虽然她想在其中加入一丝苍白，但好像并没有用处——做了太久up，笑了太久，她早就忘记如何在那些笑容里加入她自己的感情了。
于是，那女孩当然没有看穿FA此时心中的思想。她只是局促地按着FA的话回了一句：
“前几天的事情···抱歉呢。不过本贵族可不是因为你才生气的。”
该生气的是···
呵呵。
FA的思想中下意识地就组织出了一句话，而且她的发声器官也做好了与之相应的准备。她心里涌~出些苦涩。
已经变成习惯了吗？不知不觉中，这家伙已经融进了我的生活···
“嗯···嗯。”笨拙的回话中隐含的是FA已灰暗的心。
“嗯？”
银发女孩像是发现了异常一样，抬高语调嗯了一声。她开口要说些什么了。
但是半晌，FA却没从那女孩的唇~缝中听出一个字。冰巧恋并没有说话。
“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我知道一家味道还不错的小吃馆，里面的菠萝饭在这个要塞里很有名。”
FA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她跟着这女孩一起去了女孩所说的那个地方。
路上，她们并没有交流。两人间的气氛出奇地安静，而冰巧恋看上去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的神色反而带了些享受的成分，表示她并不厌恶这种气氛。
···
“这个，吃这个吧？”
女孩这么建议了一句。她指着桌子中央的那几小盘切成小段、颜色奇怪的菜，脸上还带着些笑容。
“不用了···我觉得吃菠萝饭就很好。”
FA完全处在被动状态中。她只是局促不安着，对吃的东西竟然提不起一点欲望。
“你知道吗？···以前，那个跟你很像的女孩，经常这样对我说···不过我也不喜欢吃她推荐的东西，就像你一样。”
这句话稍稍引起了FA的注意。她开始与这女孩对视了。
“我们以前经常一起玩。虽然她是机械人，但她似乎并不在意她自己的身份——我也没有在意她的身份，我们相处得很好。有些时候，一方遇到了困难，另一方肯定会去帮忙的···至少对翡翠而言一定是这样。”
“她为我所做的事，从来不挂念在口上，或者心上。她从来没表现过她对这些事情是否在乎。实际上她根本就没同我谈论过这些问题。对寡言少语的我而言，有她这样默默支持的朋友真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和这样温暖的人相处，我也觉得很开心。”
“后来的事情是我真的没办法预料到的。她为我所做的这一切，在我的心里所凝结出的情感纠缠到了一起，干扰了我的判断，也混乱了我的神智。我开始变得幼稚，任性，然后愈加依靠她——即便我自己并没有发觉这些变化，反而还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在变好。最终，这些事情，我没能察觉的事情，让我，还有翡翠，承受了劫难。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而我现在还无法从失去她的痛苦中完全脱身。”
“所以···你想说什么？”FA忽然插了一句。“你想说，你对我而言，就像是翡翠对你吗？想把自己的地位抬高？”
“没有···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期盼过什么。在这些世界中穿梭时，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我应得的报应。我走在自我救赎的路上，既是在解放自己的灵魂，也是在努力能对翡翠有个交代。既然这是我选择的路，我就绝对不会后悔，同样，我也不会期盼些什么事情。交代和救赎就已经足够了。”
“哼。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没有所谓的本贵族的称呼呢。”
“那个称呼让你不开心了吗···？贵族的坚持，是我的父母培养出来的呢。和对服装的坚持一样，它也是我的精神支柱之一，保留它们只是为了让我在这无穷尽的困难所造就的扭曲地狱之中，至少还能保留一些人类的样子。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不在你面前表现呢···你说过挺多次了，应该比较在意。那以后我在你面前就不再这么自称了吧。嗯？”
面对这句话，FA并没有什么话回。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的心很乱。
···
橙突要塞山林公园西南部，某条林荫道上。
“拉着你到这里来散步，你不会不开心吧？”
女孩神色中那静谧而浓郁的温柔是FA从未见过的。但她并没有惊讶。事实上这段时间超出她理解能力的事情太多了，对这些没见过的东西，她的反应早就没有之前激烈了。
或许这就是“麻木”吧。
“不会。”FA只是僵硬地回了一句。
“休息一会吗？去那边的长木椅上稍微坐下吧？”
“哦。”
片刻后。
“现在是秋季呢。”
“是···刚刚入秋。”
“嗯。”
FA只是低着头，听着女孩的回话，没有什么反应。两人就这样在长椅上坐了许久，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冰巧恋主动开的口：
“那个，你知道吗？我们之后要和丧尸决战了。”
“我知道。”
“如果不打起精神来的话···嗯···其实不打起精神来也没关系的。”
FA刚想说话却被那女孩忽然补上的一句给塞回去了。听了后半句她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如此发问道：
“你说的什么？为什么？”
“我说···其实你不打起精神来也没关系。我喜欢现在的你。”
靠。
听到后面那一句FA直接飞了，大半边脸一瞬间都涨成了猴子屁~股。
“那个···这么突然？”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是我世界里的阳光。每次我见到你那没有一丝污垢的笑容，我就觉得很开心。你给我的感觉，实际上和翡翠是不一样的···当然，这并不是说本贵族没有你就会那样难受，只是···抱歉···”
那女孩说着说着也脸红了，然后也学着FA的样子低了头，没继续说话。
“我不清楚。我也暴走过几次，为什么你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啊？···听到你说喜欢什么的，我从来没想到这样的事会发生。虽然我很相信自己···不过我也就是个有粉丝的死宅而已，说起来似乎很厉害，但面对社交问题还是如同普通的御宅族一样无能为力，只是个自闭者而已。像我这样的人值得你说这样的话吗？”
“你不是无能为力的人哦。至少，在和你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里，本贵族···我，还是很开心的。你是完全值得他人来爱护你的哦。虽然可能你没有体会到，但我明白这一点。在许多次穿梭中，我见过很多人，很多比你差劲很多的，简直烂到骨子里的人···同他们比起来，用天使来形容你都已经不够了。你的灵魂是纯净的。”
“这仍然不足以让我相信，你真的从心底说出了那句话。纯净的灵魂有时并不足以打动人心···”
FA还没说完，却发现紧紧地抓着椅子边缘的手上传来了柔软温润的触感，和轻到难以察觉的重量。这触感包围了她的手背。
“打动我已经够了。”
女孩就这么看着她，脸上带着笑容。那是绝对没有任何杂质和掩饰的真实笑容——FA能看出来。
“你不用担心哦。即便你仍然像今天这样没法打起精神，我也会保护你的。就算你没办法跟那些丧尸战斗，我也会连着你的份一起拼搏下去，努力保卫你的···我们的未来。”
“你有这么大的能力吗？”FA下意识问了一句。
“我可是从异世界来的少女哦。不要小看我。我能使用魔法，也能使用长剑，更是不死者中的一员。逻辑对于我而言从来都是没有意义的概念，因为我是不科学少女。”
“从未来过来的少女却是不科学少女吗？···哈哈。那我也是不科学少女呢。”FA说到一半忽然笑了一下。
“呼。”银发女孩也笑了一声。
“抱歉，我没法保护你。”在那短暂的笑声中，FA沉默了一下，又说出一句话。“那个四维生物跟我说了，他们正要谈和，不允许我再和那些丧尸纠缠。”
“我明白的哦。毕竟，作为贵族，保护平民是我们的义务嘛···嘿嘿。”冰巧恋笑着，然而眼眶里却闪出了水光。。
“你怎么一点惊讶的样子都没有···你早就预料到了？”
“这是···秘密嘛。”女孩的脸上仍然挂着笑容，“毕竟，要寻找能为人类不计回报地付出的人，太困难了。让我来守护你们吧。这是我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