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缘由

　　五日时光转瞬即过，张玄终于从水深火热之中解脱出来。这五日里，莫老没有教他一丝一毫的基础，用莫老的话说，你小子这样的妖孽体质，哪用得着打什么基础？想学东西，等进了学院自个儿学去，这几日先把你那体质遮掩住了再说其它，不然你一到帝都就会遭受杀身之祸。
　　巨大的浴桶成了张玄这五日的床榻，终日浸泡在黑乎乎的汤药之中，那刺鼻的药味差点没把张玄熏晕过去。各种树根干草被莫老熬制成粘乎乎的汤药，让张玄惊惧的是里面还加入了各种说不出来的蛇虫，其中有一味药差点没让张玄夺路而逃。那是一小碗绿得发青的液体，滴进汤药之后残留的液体滴在地面，瞬间就将体表腐蚀出坑洞。
　　张玄就是在这种惊惧的心情中被莫老一把惯进浴桶之中，看似不起眼的黑色汤药里面蕴含的温度好悬没把张玄烫熟。跳进浴桶的一瞬间，张玄直接蹦了起来，就在身体快要跌出浴桶之际，莫老眼急手快，伸出右手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在张玄肩头轻轻一拍，趁着张玄身形跌落之际，快速从旁边拽过一个被凿穿的桶盖，“哐啷”一声合上桶盖。
　　张玄全身被泡在黑色汤药之中，眨眼间满脸被蒸得通红，以张玄那强悍的耐力都差点叫出声来，这黑色汤药的温度可想而知。张玄满脸通红，斗大的汗珠都淌成条条小溪，滴在桶盖之上，紧紧咬住牙关，死死抵抗着那能将自己蒸熟的高温。
　　莫老见张玄不在挣扎，满意的点了点头，搬过一张凳子，端坐在旁边，不知在哪里摸索半天，掏出一根极似张玄在前世乡村见过的，那些老大爷抽的旱烟烟竿，捣鼓着摸出一些黑色的碎末，点燃之后美美的吸上一口，然后将烟雾吐向张玄。
　　身体快被烫熟，张玄极力想要找寻些事物，好将自己的注意力从高温中挪开，好奇的望着莫老，道：“莫叔，你抽的是什么烟啊？怎么这烟雾一点都不呛人？反而还有些芬芳的味道？”
　　“咳咳”莫老被张玄一番话呛到，待气息喘匀之后，倒转烟竿重重的在张玄头上敲了一击，在张玄呼痛的时候，不慌不忙在吐了口烟雾，道：“小玄子，你好没眼力。你当叔和那些乡村老叟一般，没事抽抽旱烟？叔这是用的药疗之中的喷字法，这些药材药性极为猛烈，以你小子如今的实力根本就承受不住药力，所以叔才这么辛苦，一口一口将烟雾吐出，这样的话你吸引的药力才恰到好处。不然这玩意让你直接吸上一口，估计叔就得给你办理后事了。”
　　“啊。”张玄惊呼道：“叔，你别吓我，你这明明就是烟竿嘛，虽然这烟雾跟普通的烟叶味不同，但是你这架势明明就是在抽旱烟嘛，你可别骗我，什么烟叶抽上一口就得死？”
　　“说你没见识，你还真没见识。乡村老叟抽的烟就是一些普通的烟草、干草皮之类的，那个东西抽久之后对人伤害极大，除非有人抽的灵草，这样才能增强体内元气。叔要是有那么多灵草挥霍，还用得这么辛苦的给你弄这个药汤？你这次泡的这个汤药是我苦心熬炼而成，不仅仅可以从根本气息上改变一个人，还能强筋健骨。只是你小子体内没有半分元气，偏偏又是个百脉俱通的体质，所以这汤药之中就缺少了几味关键的药引。这药引中别的药材倒还罢了，只是‘九转毒草’若是没有修为，那是触之必死，你说我敢直接给你用药么？”莫老淡淡的说道。
　　张玄奇道：“‘九转毒草’？叔，这是什么药材啊？怎么我都没听过？”
　　莫老白了张玄一眼，道：“你没听过的东西还多着呢。我说小玄子，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待在那里不说话么？你看我吸这烟雾很是简单，其实每一口烟雾我都要用修为将其中有害的毒素提炼出去，很累人的好不。要不是你小子没有修为，我至于这么累么？你到好，有问不完的问题。现在你有啥事都给我憋着，等你这药浴泡完之后再说不迟。你若再多嘴，叔可就抽你了。”
　　张玄闻言心中十分感动。他与莫老素不相识，却得到莫老倾心照顾，哪怕莫老点明了他这幅经过混沌珠改造过的体质对修行中人有着怎样的吸引力，也没见莫老对他心存歹意。从刘老爷到莫老，张玄就不相信这二人看不出他的体质，从前见识过太多的尔虞我诈，更能体现出刘老爷与莫老二人的可贵之处。
　　张玄当下紧咬牙关，默默承受那药汤给身体带来的钻心般的痛苦。心中暗暗打定主意，有遭一日，他张玄能混出个人样，一定要报答刘老爷与莫老二人。
　　莫老看着原本龇牙咧嘴的张玄面色突兀平静下来，心中赞叹一声，想他莫老昔日纵横四方的时候，不知道见过多少俊杰，可没有一个人的定力能与眼前这少年相比。
　　环顾天宇大陆强者辈出，不管是武道上的大能，还是魔法上的高手，任何一个强者都必须有着一颗坚强无畏的心。若没有十分的毅力，注定会倒在攀登绝巅的坎坷路上。想到这里，将手中的烟竿缓缓凑向嘴边。大口大口的烟雾喷出，在度将莫老的身形隐藏起来。
　　刘府东边的小院在整个刘府来说都算得上一个禁地了，上至刘老爷，下至伙房的厨子，没有谁敢说自己没有挨过莫老的骂。正由于莫老脾性古怪，所以刘府的下人有个头痛脑热的，除非是府**奉的那些药师瞧不好，否则是绝不踏入小院半步。
　　这日，天气放晴，一颗暖阳当空高挂，一扫前两日的阴霾。莫老就斜躺在院中，眯着眼惬意的晒着太阳。张玄正两眼泪汪汪的瞧着面前那十余株药草，一边用衣袖擦拭眼角的泪水，一边用手翻捡药草。嘴里却道：“莫叔，你说了待将小侄身上的异状掩盖后，就传小侄一些法门修行的。这离小侄浸泡药汤都足足有四五天了，当初刘爷只不过说四五日后就启程去苍穹学院报到的，虽然被莫叔说药草准备不足给档了几天，不过小侄到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是修行啊。”
　　莫叔咧嘴一笑，道：“小玄子，你可是怪你莫叔言而无信？”
　　张玄一惊，顾不上那张被泪水染花的脸，急声道：“莫叔冤枉小侄了。小侄…………”
　　莫叔大笑道：‘打住。小玄子，莫叔可没那个意思。“
　　张玄楞了楞，扬了扬手中的药草，道：“那莫叔为何叫小侄辨识这些药草呢？莫叔虽然医术通神，但这短短的时间，小侄又如何能窥探到莫叔的手段？”
　　莫叔摇头大笑，忽地正色道：“小玄子。你的体质亘古未见，待你走出刘府，就会面临着无穷无尽的危险。嘿嘿，武道绝巅可不是说说就能达成的，多少天骄都倒在这条路上，化作一堆堆白骨。你莫叔敢断言，若是有关你体质的任何消息传出，保证有无数修士跳出，要将你打杀，瓜分你的血肉，好拿出炼出一炉炉大药，以壮已身。”
　　张玄满是感激说道：“小侄多谢莫叔及刘老爷的殷殷关切之情。若不是…………”
　　莫叔满是不耐烦的挥挥手，道：“小玄子，莫叔说这些，可不是让你感恩戴德的，莫叔跟你直说了吧。”
　　张玄抱拳施礼道：“张玄静听莫叔教诲。”
　　莫叔道：“此事说来话长。老夫本名莫言，与小芸那丫头的父亲刘森、当今帝国之主赵昱乃是八拜之交。昔日我等三人与小芸的母亲结伴游历之际，与人结下生死大仇，若不是小芸的母亲颇有急智，我等四人早已埋骨他乡。可就这算是这样，小芸母亲因心神劳累过度，诞下小芸之后就撒手人寰。而我与刘森为保护当时还是皇子的赵昱，双双伤了根基，从此无缘于武道，心恢意冷之下这才选择退隐，荀居在这晋城。”
　　张玄道：“不知莫叔与刘叔当初所结的仇敌是何人？”
　　莫言似笑非笑道：“怎么？小玄子，你还打算今后为我等报仇不成？”
　　张玄正色道：“莫叔也说小侄身体异于常人。若小侄修行有成，自当为莫叔与刘叔二人斩尽仇敌，以报二位叔叔的大恩。”
　　莫言点点头，道：“倒不枉我二人一番心血。不过此事倒用不着你小子出手。赵昱归国之后，大力推动苍穹帝国与夜月帝国的战争，将一场原本只是局部战争硬生生转变成了灭国大战，幸好最终吞并了夜月帝国。赵昱也因这场大战从而打破自身枷锁，一举突破第七重境界的战师，成为赫赫有名的苍穹战圣。我等的仇敌在赵昱登上皇位之时，就被赵昱派出大军擒杀。”
　　张玄道：“小侄恭喜莫叔等大仇得报。不过，杀尽仇寇乃是人生快事，莫叔倒不必伤怀。”
　　莫言突兀盯住张玄，一字一句道：“小玄子。我与刘森因伤了根基，今生今世无缘于武道，所以我二人虽然发现你的异样，也没有动过任何心思，反而尽心尽力帮助于你。所以，你想要修行，可以。只要你立下重誓，今生今世都不得有负于芸丫头，否则你…………。”
　　张玄愕然，道：“小侄立下誓言无妨，可这跟芸小姐有什么关系？不如莫叔换个条件吧！”
　　莫言森然道：“若不是你是芸丫头唯一不讨厌的男子，你以为某跟刘森就真是的吃素的？”
　　张玄道：“不管如何，小侄终就是受了莫叔与刘叔的恩惠。所以小侄可以发誓，只要莫叔与刘叔不负我，穷其我一生，也绝对不负二位。”
　　莫言冷声道：“你不知道姻亲关系更能让我跟刘森放心么？你到底立不立誓？难不成芸丫头还配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