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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馄饨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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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安十六年二月初三,代州城里。
  代州地处关外河北两道交界之处,乃是进出关外道必经之路。所以诸如灵芝皮草等等关外特产都在这里转销关中,再将其他地方的特产卖入关外。
  代州城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方圆十几里的城池内住了上万百姓,还有无数慕名而来想要寻求机缘一夜暴富的南北游商。
  以城中间的大道为界,城西有无数大小市坊风月酒楼,只要你腰包里的银子管够,大可在这里醉生梦死百年欢娱。城东则是城内豪族和市井百姓的生活地,虽然地方不大鱼龙混杂,但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所以代州素有关外扬州之称。
  福运坊就是代州城内的最大贸易市场,在这里无论是关中木雕还是蜀地丝锦抑或是江南美酒,全都是应有尽有。甚至是只要你掏得起钱,连真正的扬州瘦马也能给你弄过来。
  今日一大早福运坊中商铺的贩卖声便不绝于耳,翠绿的青石板上更是人头涌动,往来的行人摩肩擦踵好一番热闹景象。
  其中有个叼着糖葫芦的少年东看看西看看,路过每一处店铺都要好奇地打量一番,偶尔碰到杂耍艺人还要帮忙叫几声好。
  尤其是路过胸口碎大石这种节目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完了扔下几枚铜钱捧个场后还会呢喃说着“果然还是幽州里的看着有劲啊。”
  少年身高七尺刀眉凤眼,一身灰色棉衣,身后还背了个不大的包裹,腰间挂了一个黑扑扑的刀状物体,这副扮相之外除了李清松还能有谁?
  幽州城内的那场惊变距今已经十多天过去了。那夜神秘人飘然退去之后,李清松定下了想要修行的念头。等到天明之后,李雨朝帮他到车行雇了一辆马车,扔上了一个包裹之后就把这个小子打发走了。包裹里面除了几件衣服之外,还有一张地图和一袋散碎银子。
  初出茅庐的李清松跟着马车足足走了半个月,这才晃悠到了代州城。下车进城后,李清松就拿着地图东转西转,找到了福运坊这个地方。可是在坊里逛了整整一个上午,还是没看见那个所谓高人的影子。
  坊市里人来人往摩肩擦踵,李清松看着身边擦过的一个个行人过客,嘟囔说道“李老头是不是在耍我啊,这地图怎么看都不对啊!”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一声爆喝响起,惊的李清松浑身一颤站在了原地,刚顺着那声爆喝望去,只见一个灰影从人群中飞扑而出,直接钻到了李清松怀里。
  李清松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多了什么,只是脚下一软就向着后面倒去,一声闷哼响起后他才发现,怀里这个温暖柔软的灰影竟然是个又瘦又小的乞儿。
  一身灰尘土土的衣服明显大了几号,也不知道是小乞儿从哪里捡了回来。肥大的衣服下面一副瘦小身躯十分轻巧,撞进怀里时李清松甚至没觉得到什么冲力。
  接着少年眼前就突然晃过了一双狡黠的双眸,黑白分明的眼内有一股藏不住的灵巧神思。同时一声低笑过后,那个小乞儿就一溜烟钻到了李清松身后去。
  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李清松就看到紧接着一个满脸横肉气势汹汹腰间围了块布的汉子追了过来,看着愣在原地的少年大气冲冲问道“那个混小子呢?!”
  “什么小子?”李清松迷糊答道。
  “刚才明明看见那个小乞儿往这边来的,你没看见?!”汉子舞着沙包般大小的拳头,愤声说道。
  李清松退了两步劝道:“这位大哥,消消气消消气,到底什么事啊?”
  汉子怒气未平的说道“那边包子铺是俺家祖传产业,平日里生意倒也还算红火。本来万事顺心,可是那个混乞儿隔三差五就来我店里偷包子吃。虽说每次就是一两个倒也算不了什么,但总归是惹得俺不爽!哼!下次要是被俺逮到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说到这里,那个包子店主扫了少年两眼,然后顺嘴提醒道“小兄弟不是本地人吧。来了代州最好还是小心点身上的东西,这地方可没表面上这么干净。”
  “大叔放心就好,我的东西谁能....”边说李清松边拍了拍胸口,只是少年脸色突然变得奇怪起来,嘴角忍不住的抽动了两下,心里不禁暗道“我的钱袋哪里去了?!”
  本来李清松为了好好保管银子,特意找了一个口袋缝在了胸口内侧,将银子和地图放在其中。刚才一拍胸口时竟然空空如也,那银子和地图莫非都凭空蒸发了不成?
  不过是愣神了一下,李清松就反应过来恐怕是刚才的那个小乞丐捣的鬼,趁着刚才相撞的一瞬间偷走了自己的口袋。
  明悟过来的李清松咬牙切齿的快步向前方冲去,可是眼前车水马龙众生百态,唯独没有了那个瘦瘦小小的乞丐身影。
  没了银子还算好说,他一个大活人总不至于活活饿死。可关键是那张地图!
  没了它还怎么去找那个高人?没见到高人学到本事,自己凭什么闯荡江湖?到时候还怎么去长安见文芷萱?
  至于报官这事李清松想都没想。代州城这么大,要想抓一个小乞儿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更何况自己一个落魄少年,现在又没有李雨朝在身边,凭什么能指使动那些穿着官皮的大爷?
  眼看着少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包子店主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叹了口气后说道“一个人来的代州?城里有没有什么认识的熟人?”
  失魂落魄的李清松木然摇了摇头,答道“没有。”
  “这可就难办了。”包子店主摇了摇头说道。
  既然这少年无亲无故他也没什么法子,不过出于好心,他还是开口说道“以前听哪个客人讲过,那个混小子好像经常出现在那边一个小巷里。你要是真没办法可以去那边转转,说不定运气好就抓到他了。”
  包子店主只是顺嘴一说,那小乞儿神出鬼没,他也是听别人随嘴说的不知是真是假。可李清松此时却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顺着手指方向跌跌撞撞间少年走入了路边的一个小巷。
  小巷倒是不深,不过几十步长,两旁的人家都是最普通的百姓生活,偶尔能看到小孩子在院中跑来跑去,还有调皮一些的会爬到树上去找有没有鸟窝可以掏。
  温暖的阳光从天空洒下,青石板间不时地蹦出几只蚂蚱在路边叽喳,一阵阵春风从身边吹过,不少老人都在院子里面晒着太阳。
  还有些小娘子不讲究什么上层的妇人规矩,就坐在院子门口做着些活计补贴家用。看到这个摇摇晃晃的少年,妇人们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普通的半大小子这时候要么该在书院里面念书,要么也该在店铺里面做工,哪有时间会在街上浪荡。
  没过多久,李清松就走到了巷子的尽头。眼前开着两家店铺,左边是个门脸破破旧旧的铁匠铺子,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窗户紧紧闭着,只能听到里面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也不知道是在忙个什么。右边是个馄钝铺子,里面三五张桌子擦得干干净净,还有个戴着方浅粉色头巾的女子坐在火炉前,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火候。
  一丝丝馄饨的香气随着微风飘向了李清松,口中鼻中满是这股甜美诱人的气味,让少年简直无法呼吸,整个人都沉醉在了这股香气之中。
  想着早上还没吃过什么东西,不知不觉间李清松已经走到了馄钝铺子里面,找了个位置慢慢坐下,吞咽着口水小声说道:“我想来碗馄饨,不要葱花。”
  坐在火炉旁的女子笑着应道“好嘞,马上就来!”
  没过多久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就好了,看着碗里一个个皮薄肉多的小元宝,少年差点留下了眼泪,光是这一阵阵清香就勾的李清松险些失了魂魄。
  接下来的一口李清松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下去,馄饨表面看上去就不普通,果然入口后就是十分鲜美,简直让人沉醉其中。剩下清汤也不简单,喝下去后唇齿留香,简简单单路边一碗馄饨竟然是如此好吃。
  然而美好的时间总是如此短暂,碗里的混沌眼看已经见底,少年手中的勺子越发僵硬。
  刚才被吃的那么爽快,现在馄饨入肚了他才想起来,自己的钱袋已经不翼而飞。哪里有钱给这个温柔的老板娘?馄饨铺的老板娘仿佛发现了这个少年的异常,缓缓坐到了李清松对面,一手挽着头发温柔说道“小男人怎么啦?难道是我做的太好吃了吗?”
  眼前这位老板娘略显圆润的鹅蛋脸满是柔情,眼中涟漪轻轻荡漾好似一弯春水沉浸心神,瞧得李清松真真是羞得快要找个地缝钻了进去。少年实在说不出口自己口袋没钱这件事情,嘴唇喏动下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两人对坐半晌,看着对面少年在椅子上左扭右扭,红着脸低着头连句话都说不出来。突然老板娘捂着嘴扑哧一笑,善解人意地说道“小男人不会是没有钱付账了吧!”
  “不是...但是....只是....就是....”嘟囔了半天,李清松还是没能说出口。
  “哈哈哈,真是有趣。就像那个家伙似的,当年他也是和你一样,后来非要赖着帮我卖馄饨抵债。”老板娘柔声说道,温润的眼睛紧紧盯着李清松的脸颊,伸手摸了一摸。
  “那我也帮老板娘卖馄饨抵债!”李清松仿佛抓住了一线生机,连忙拍着胸脯大声说道。
  “不用啦不用啦,就当是我请你吃的好了。说不定小男人以后也是要做大事的人呢,到时候可别忘了我请你的这一碗混沌呦~”老板娘揉了揉少年的脸蛋说道。
  嫩滑的玉手从少年脸上划过,不知道是馄饨的香气还是心头的羞涩,李清松的脸上蔓出一片红意。
  就在这时店门口传来一个的声音说道“绣娘,我今天有钱啦,来一大碗馄饨~”
  “好嘞”老板娘又回到了灶台前开始烧水,准备馄饨。
  “今天怎么赚到钱了呀,小馋猫~”老板娘随口问道。
  一旁干坐着的李清松瞅着这个走进门的身影,也是惊讶说道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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