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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一点灯火如豆，照出墙上两个人影。
木桌前李清松随手落下一枚白子，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火苗左右转动，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另一边李雨朝斜倚在桌上，手中捻着一枚黑棋眉头紧皱，看着眼前这张玲珑楠木棋盘，一时间不知道这一手该下在哪里。
枯坐半天李雨朝仍旧不得其思，悄悄抬头看了看少年，李雨朝干脆一挥手拂乱了棋盘，然后说道“看你一副晕头转向的样子，这棋下的真是无趣。既然你也无心于此，那就算了吧。”
“掌柜的，咱们做人能不能实诚一点？明明就是看我要赢了，亏你还个找这么烂的理由搅局。”李清松笑骂道。
“放屁！刚才老子哪里快要输了？不信咱们再来一盘，这次让你看看老子的厉害！”李雨朝拉过棋盘重新摆子说道。
“得得得，还是掌柜的你厉害，我甘拜下风，行了吧。”李清松吐了吐舌头，推开了棋盘说道。
说起来，白日里先遇老道士神龙无影去无踪，然后又是教训城守公子一波三折，最后还有文芷萱和亲一事。少年的脑子里一下装入这么多东西，不走神才是怪事。
当着众人之面头脑一热，少年豪言壮语许下三年之诺。可事后一想，三年后我这能做到说的那些？
看着少年直勾勾盯着桌面一动不动，李雨朝不禁轻叹一声，然后说道“说说吧，这几天到底怎么回事。这种时候，越是闷在心里你就越是难熬。老子就免费帮你听一听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将信将疑地瞅了瞅李雨朝，虽然这个甩手掌柜平时里都是不怎么靠谱，但刚才这句话听起来还是有几分道理。少年心里琢磨了一下，也就竹筒倒豆子般把这几天的事情都讲了出来。
“哦？一个老道？”李雨朝听到这里却是眼神一凝，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情。
“是啊，那个老道神神叨叨，还说什么我和这把刀有缘，还说了他认识曾经见过林天骄这种不着边际的事情。”李清松撇嘴说道。
虽然老道士来无影去无踪一副高人模样，但在李清松看来什么有缘无缘，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事情罢了，所以少年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不过若有所思的李雨朝也没再说话，而是静静听着直到少年一气说完。
然后李雨朝蔚然叹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总是喜欢搞些情啊爱啊的。学学老子多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去去去，李老头，你那也叫片叶不沾身？需不需要我给你数数以前的那些夫人小姐到底多少？”李清松鄙夷说道。
“咳咳，谁叫老子太过英俊伟岸，那些小娘子见了老子后就一个个再也忘不了了呢？”李雨朝自恋说道。
“行了吧，李老头，就知道扯这些有的没的。”李清松重新趴回桌上说道。
少年知道李雨朝是一片好心，怕他把事情闷在心里憋出事情，还故意插科打诨逗他，所以刚才说完之后少年胸口果然舒缓了许多。
“不过嘛，也不是没有办法让那女娃避免和亲。”李雨朝突然慢悠悠说道。
“什么！掌柜的你真有办法？”李清松惊喜望过来，没想到总是掉链子的掌柜这次还真的靠谱了一次。
“简单啊。你把那个小姑娘娶了不就成了？”李雨朝打了口哈欠说道。
“.....李老头，你最近真的是该按时吃药了。”本来激动万分的李清松也坐了回去。
娶了文芷萱？
开什么玩笑，左牧王的女儿是一个山野小子说娶就能娶的？放在大奉，文芷萱也会是个郡主级别的名媛人物。何况带上了一层北庭光环后，更是如同天上仙子一样高不可攀。
“呦，臭小子你还有不敢的时候？当初在山洞外面怎么不这么想呢？”李雨朝笑道。
“那时候我哪里知道她是有这么大的来头？李老头，你说我一个平凡小子，凭什么去娶一个天之骄女？”李清松落寞说道。
“大柱国之子这个身份还不够？”李雨朝似笑非笑说道。
“掌柜的，什么意思？”李清松迟疑问道。
“行了，臭小子你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既然那个老道士已经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那咱们爷俩也就敞开天窗说亮话。”李雨朝盯着少年双眼锐利说道。
李清松捏紧了手里的那枚棋子，沉默不言。
十六年前李雨朝在长安城中一棵李子树下捡到李清松，十六年前当朝大柱国林天骄身陷东风案莫名身死，十六年前林天骄的府中恰好有一棵李子树。十六年后林天骄的佩刀出现在少年的身边。
当巧合出现的足够多后就算不上巧合，那些都是必然的结局。
少年半哭半笑，手里棋子慢慢有些凉意沁入心中。
“所以，我该姓林不姓李？”
此言一出房中顿时寂静无声。知不知道是一回事，说不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林也好，李也罢。你是他的儿子，也是我一把手把你带大。所以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知道了这些旧事后，你要怎么做？”李雨朝转身走到窗前，背对着李清松说道。
“我又能怎么做？”少年哑声反问道。
就算他真的是林天骄的遗腹子，不知怎么从那场惊天血案中逃出了一条性命。现在他只是个大奉边境上的小小少年，要是没有李雨朝这个背景神秘的人在身边，就白日里的那个夏俊才都能有数十种方法玩死他。
所以知道了他姓林不姓李又如何？他连怎么去长安都不知道，更别提去长安找深宫大内里的那个男人拼命。
“实话实说。你既然已经听说过东风案的大概，确实当年那件事有很多蹊跷。可是事已至此，你想翻案千难万难。所以老子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李雨朝摸了摸眼前的窗花，尽量沉稳着自己的心境。
“第一个，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忘了你是林天骄儿子这件事情，跟着老子前往长安。老子可以送你登上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到时候就算你把那个北庭小姑娘抢到房里拜了天地，也保管没人敢说什么。”李雨朝说道。
“那另一个呢？”
少年毫不犹豫，直接问了第二个选择。
“第二个？既然你说想要修行，老子可以帮你找个师傅带你入门。以后你想进京劫亲还是调查当年真相都由得你去。只是这一条路注定要你自己走，老子不会再多帮你什么。到时候哪天你横死街头老子都不会意外，最多再帮你收个尸。”
“这差距也太大了吧！”李清松伸了伸舌头吐槽道。
“那你以为什么事情简单？”李雨朝不屑说道。
“那我自然是选....”
少年话还未说完，窗外轰隆隆一声惊雷炸起，将他口中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李雨朝眉毛一挑，起身推开那扇雕花红漆窗。阴云密布的夜空中突然一道白光冲天而起，只见东边不远处，无数光点从空中缓缓飘落。
“两个宝瓶境宗师交手？什么时候幽州这种地方都能有两个宝瓶境宗师了？真是罕见。”李雨朝感叹道。
身后少年久久未出声，那些白光好像有些眼熟。
几天前，面对那个金族光头壮汉时，也曾有相似的白光剑气撒满林间。
少年二话不说夺门而出，直奔剑气弥漫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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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让我们把目光投向一个时辰之前。
幽州上空此时一片黑云飘荡。巨大的黑云完全挡住了明月光辉，今夜的幽州城里真可谓伸手不见五指。所以城内军民早早就进入梦乡，大街小巷内都是寂静无声，唯有报更的梆子声在四处回荡。
百味楼不远处有一片不大的园林，园林中有一个残破的凉亭。据说这凉亭是上任城守留下的手笔，专门为了体会闹中取静的禅意而修。
张老汉是幽州城里唯一打更人，每天晚上的工作就是走遍幽州的大街小巷，用他的破锣嗓子吆喝号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未曾停息。
张老汉抬头望了望今晚的夜空。以往的冬天里，幽州城都是繁星满天，看不到星星的晚上屈指可数。
可今天恰好就是浓云闭月，连星星一起掩去踪影。几缕微风吹过，让人后背都泛起了几丝寒意，甚至让张老汉想起了，月黑风高杀人夜这句话。
打了个寒战后，摇了摇头赶走那些奇怪的想法，有些疲惫的张老汉正想找个地方休息下，恰好在园林附近，张老汉想起了那个凉亭便提着更锣走进了树林。
老汉正准备歇口气时，眼前突然一块铁面贴了上来！
再看去时，眼前一群人身披甲胄手持弓弩，一个个杀气腾腾！张老汉惊恐的发现，这些人的眼中竟然感受不到一丁点的情绪，如同地府阴兵！
然后张老汉的身后就伸出了一只手，牢牢地捂住了张老汉的嘴巴，让他再也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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