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债

　　作为国内最富裕的省份之一，ZJ的农村生活水品其实和城市实在没有多大区别，不过某个叫庵村的小山村实在是拖了后腿，这个名字里带庵，却着实没有任何狗屁尼姑庵的小村庄鸟不拉屎不说，连那条弯弯曲曲的山路也是十来年前才修的。
　　大夏天的光景，整个村子除了村东头的村长大人家，没有哪家装的起空调这奢侈玩意儿的，天又他娘的这么热，热的让人心烦，庵村的粗野汉子大多都赤裸着上身不愿意出门，连狗都趴在地上吐着舌头不愿意叫唤一声。
　　上午十点，太阳已经足够火辣。山脚那座破的风一吹就能掉下墙皮来的房子里，过去半年大多数时间都躺在床上的老头子似乎真的回光返照了，穿着一身蓝色老式短袖衬衫的老头居然艰难的从躺着床上站起来，虽然依旧是左右摇晃了两下，扶了一把床沿才勉强站住，可总算能站起来了，他的孙子，也就是这座破败房子的门口站着的一个高大消瘦却非常精神的后生说不出的高兴。
　　老人艰难的坐在门槛上，点燃用白纸卷的烟，一向不怎么爱说话的老人，今天却格外健谈，自言自语道：“我刚到这里的那会儿，这个天下还姓蒋，那会儿山上多的是豺狼虎豹，山下的人大多都不敢单独上山，要说这山上最可怕的不是山豹和野猪，而是个头比他们小的多的马头熊，山豹也好，野猪也罢，见了人吓唬一下多半还是躲着走的，可马头熊这畜生不同，总是一路跟着你，你吓唬它，他就走的远点，你一转身，有立马黏上来，只要你有一丝懈怠，他就会给你致命一击。”
　　“山外的很多人欠了我们张家很多东西，恐怕不愿意老老实实的还，这些东西都是我留给你的，拿得回来你就去拿，拿不回来也没什么。”
　　“再过七天就是你生日了，和往年一样，再上一回山，问他要一些东西，往后上不上山，就随你自己了，长这么大，一直陪我这个老头子在这个小地方，也不是个事，你也该出去走走了。”
　　老头就这样絮絮叨叨了一个小时，可能是累了，挣扎着再次躺回床上，这一躺下，也就再也没有再醒过来。
　　张家老头本就是外来户，而张迦叶则似乎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18年前老头外出几天后带回来一个孩子，二十年后就成了现在的张迦叶，从见没有人过他父母，连自家老头也从未提过，所以张家只有这一老一小两个人。现在老头一走，便只剩下了张迦叶，不过好在庵村虽说穷山恶水，可到底还算得上民风淳朴，左邻右舍多少都出了点力，再加上老爷子活着的时候，虽说脾气古怪了点，可好歹懂点医术，弄了些土方治好了不少人，所以总算还有人一块帮着料理了后事。
　　老头头七那天，正好是张迦叶的生日，按照往年的惯例，他一大早就上了山，到那个别说人迹，连虫迹都罕至的地方去见一个人，只不过以往都是和老爷子一起，这回只剩下他自己孤零零一人。
　　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总算远远的看见了那座每年都要来来上一回小木屋，大概十五分钟后，张迦叶熟悉的推开了老旧的木门，照例，桌上倒着两碗酒，一玩黄酒，一碗自酿的高粱烧，山上某个上了山就不曾下山的倔强老头看到张迦叶一个人前来，先是一愣，随即叹了口气，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稍微缓了缓神的孙老头慢慢的站起来，独自转身，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个盒子，那是60多年前自己的大哥。也就是眼前这小子的爷爷送给自己的，现在他转交给了张迦叶。
　　张迦叶借过盒子，老头示意他打开，里面是一幅字，简简单单一句话：每临大事必静气
　　张迦叶还想问点什么，老头却毫不客气的挥挥手，显然是下了逐客令了。
　　张迦叶一脸无奈，不知道为什么，从他有记忆以来，每次上山，孙老爷子总是一副老子不想搭理你的做派。不想多做停留的张迦叶对这老头鞠了一躬，然后下山，来得快，去的也快。
　　孙老头独自坐在桌子前，拿起桌子上的高粱烧大大的喝了一口，想起了很多往事：当年他还是一杆铁枪从tj一路打到sh的孙无敌的时候，当年那个姓李的小子还不是白眼狼的时候的事。
　　老头自言自语道：“大哥，你说你还是喜欢绍兴的黄酒，就像这江南女子，性子更温润，夏天喝也舒坦，不像我喝的高粱烧，和我的枪一样，太霸道。我有何曾霸道了，我要是霸道，当然就该不顾一切一人一枪挑翻sh”
　　“有些话你讲了几十年，我也听了几十年，可我就是放不下那档子事，所以你说我做不来你一样的逍遥神仙，只能一个人躲在山里生闷气。我是在生气，可真不是生你的气，大哥”
　　“你说你不想见到我们兄弟相残，到最后闹到个两败俱伤的下场，你还说我姓孙的武力惊人，可终究不是武侠小说中的万人敌，总会有力竭的时候。”
　　“你说18年前他把自己孙子送到你手上的时候，他欠你的债就算还清了大半了，可我是个粗人，只知道江湖事江湖了，一枪不平一枪平。”
　　“你知道你一走，那小子一定会来祭拜，怕我到时候出手，所以借着他孙子之口告诉我每临大事必静气这个道理”
　　“道理我都懂，可有些事情，懂是一码事，怎么做却是另外一回事情，你说那些人欠你的债，不出五年，那个白眼狼的孙子会帮你一点点要回来的，好，大哥，我就看着他帮你要回来。”
　　“大哥，你放心，我答应过的事我一定会做到，无论他做的好做的坏，我会保他一命。”。
　　远处的角落里，躺着一杆黑色的铁枪，上面刻着的的名字是曾经是华夏大地的一个神话，老头一口喝完半碗烈酒，提枪出门，随即枪走如龙。
　　这个世间欠你的债的人，是该他们还的时候了，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