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真相

　　“大当家，送钱的来了！”
　　“把那小子带过来！！验货！”
　　脚趾传来的麻麻痒痒的知觉，感慨着武者用的药果然效果斐然。
　　……
　　祖传四辈的济生堂，最初只是闭塞小镇里的小医馆。自从小镇搬进不少古怪牌子之后，小镇便一分为二，泾渭分明。小镇居民知道，那不是他们的世界。建筑里的人也清楚，不能打扰这个普通小镇。
　　但黑与白真的能永远对立么，慢慢的，曾经的泾渭分明已经消失不见。趁着有利位置，逐渐也发生了演变。曾经卖豆腐的憨厚刘阿三，将家中石磨砸烂，换上凶狠表情，买一柄长刀，也开始琢磨起怎么剁人更省力气。
　　一户，两户……很快，镇中再也没有了隔阂。大家其乐融融，和谐一片。刘阿三也变成了阎罗刀门内门弟子刘三，遇到相熟的人，再也不能打趣说：“阿三儿，今日儿豆腐新鲜不啊？”要抱着拳用武者礼仪打招呼道声“三哥！”。
　　刘阿三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江湖大侠手里，既然走进这个世界，自然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但是他的儿子还活着，而且活的很好，而且比他的父亲更懂这世界的运转法则。因为，他从一出生就是这世界里的人。
　　小镇没有了外来者与原住民之分，变成了各大势力分配的一个重要资源。充满了人心鬼蜮的重要资源小镇。
　　但唯独，有一块茅坑里的臭石头摆在大家面前——济安堂并非从未走向另一片世界，相反，安无盗祖父还是素王谷的嫡传弟子。但是也许是倦了，最终还是决定，回到原来的世界。哪怕，那很孤单了。
　　儿子就很好的继承了他的意愿。做个普通人，也许没什么不好的。而孙子，也会做个像儿子一样的人……
　　少年每次受伤，用的都是很普通的药。是小镇还闭塞时，那个小医馆的赤脚大夫每天上山自己采的那种药，很普通，药效很慢。
　　因为儒雅男子告诉过他，“如果伤痕一天就能被治好，那么人将不会在意自己受伤，更不会在意别人受伤。”
　　所以仅管家中也有效果斐然的丹药，少年却从没这样的待遇。唯独一次，求着男子，救救怀中再不会动的白犬。男子很沉默，然后告诉少年：“世间没有起死回生的药。”
　　所以，性命是很重的，爱思考的少年如是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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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遭受酷刑已是两日，医师大叔又来换过两次药，一日一次。两个同样不幸的人默默无言，就像从未有过交流。只是医师偷偷将普通的药膏换成了悍匪专用的伤药，少年则每次都安静地看着脸色有些死暗的中年男子上药换药。
　　躺在地上，感受着脚趾的痒麻，悄悄记在心里。活着，总会有机会……月色打在身上，缓缓睡去。
　　——咯吱——咯吱
　　牢门被打开，来者却不是往日的大叔。
　　“小子，换上！”看守扔过来一双草鞋，做工粗糙，但已足够挡住受伤的脚趾。
　　跟随看守走出甬道，踏出牢房正门的一瞬间，刺目的阳光直射入眼。揉了揉眼睛，有些不适应了。再睁开双眼，看向眼前。短短三日，如同隔世。
　　“快点走！大当家要见你！”
　　虽然没有绑缚手脚，但是也并未产生逃走的可笑的念头，静静等待命运才有一线生机。虽多半知道，应该会被废掉丹田。但是，活着……不才有希望吗？跟随着看守悍匪走向山寨大厅。
　　白天看着山寨大堂，又是另一番感受，粗犷的建筑，少了几分凶险，多了一丝豪迈。可知道底细的少年，眼角闪过一丝嘲弄。
　　——聚义厅?呵，聚魔厅吧。
　　深吸一口气，跨进厅中。
　　还是那股血腥气，让人做呕。不过这几日身处污秽的牢房中，几乎快要习惯了。虽是白天，但自从跨入厅内，似乎外面的阳光都少了几分。
　　地面上的残破小人儿已经不见，但望过去，好像还能分辨出那颜色更深几分的位置。还是左右站立，嚣张残忍的一张张笑脸。前方那个恶魔的身影也坐于前方。克制住想冲上去砸碎那个脑袋的冲动，呼吸加重，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
　　看到那杂种的瞬间，眼中就放不下其他身影。害怕引发事情多余变动，将眼神向那杂种左侧稍移。
　　——那个身影！！！
　　少年眼神突然变得惊愕，甚至忘记掩饰自己的表情，明晃晃的盯着那道身影。
　　而自从少年进入大厅开始，那道身影就一直注视着他，看着少年自以为藏得很好，却太容易被人一眼看穿的仇恨。
　　“您别来无恙啊，无盗少爷！”嘲弄的声音响起，惊醒少年。
　　“这……是什么意思？……安管家。这都是你谋划的么？”少年看到男子之时就知了，未曾被杀，似乎不是准备卖掉。
　　眼前的男子四十岁左右，身上一件锦衣，脸上八字胡添上两分精算气质。
　　“呦，无盗少爷，可冤枉在下了，做下人的，怎么敢越俎代庖那？这都是老爷吩咐的啊，吩咐在下……来取您的命啊！”嘲弄之色更足。
　　话音刚落，天地间万籁俱寂，冷冰瞬间上涌。
　　半晌，少年脸上终于出现了变化，质疑，愤怒，恍然，不解，最终化为复杂。
　　嘶哑开口：“为什么？为什么要放了我？”
　　“毕竟，你是老爷的侄儿，血浓于水嘛，老爷也有不忍啊。”
　　少年又无言，良久开口，依旧嘶哑，“看起来，今日我难逃一死。”停顿片刻……
　　“我想知道答案？”
　　锦袍中年眼神微动，看向曾经也算看着长大的少年，如今的狼狈与凄惨，却还仍带着倔强。又扫向悍匪大当家，发现并未有阻拦，并且还带着几分饶有兴趣。心中权衡一下，随即开口。
　　“一个普通人，竟然敢压低“管理者”定下的价格，这就是取死之道。”
　　“素王谷微生长老已死，再没有人护着济生堂，肉中刺自然要拔掉了。”
　　“其实，老爷也只是锦上添花嘛，才主动向蓝田献计。”
　　“很简单，吊死你们全家，就说成自杀，老爷再顺理成章的接过药铺。”
　　“只要有个理由就好嘛，毕竟，这十几年，济生堂太碍眼了。”
　　“若没有微生长老一力护之，你们今日都活不到，安展，他太蠢了！他天真到以为十几年没人动他，是因为他可笑的坚守么？”
　　“唯独……出了一点插曲，那就是你，无盗少爷。二爷已死，老爷本想放你一条生路。可惜啊，你临走时候的样子，真让人不放心。再三思虑之下，还是请您去死了！”
　　“所以就有了黑风盗劫掠你，再由我亲自来见证你的死亡，确保老爷魔咒的消失！”
　　“这……就是您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