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豹

　　那片林子，与景殿所处的林子相比，显得更加庞大了，应是榕树林的延伸，亦或是林子的主体，虽然隔了一条官道，却映衬着如出一辙。
　　景殿临进之前，抬手眺望了一下远处的飞烟，大踏步的钻入林中。
　　那女子见状，身子一颤，也跟了上来。
　　“哎！你等等我呀！”
　　小跑了几步，直觉的头重脚轻，便一步步捱过来。
　　景殿回头问道：“你是狸桥镇的人吗？”
　　“算是吧！”
　　女子瞒珊的往前走，不耐烦的用手拨开拦路的枝叉和一人多高的藁草。
　　这林子也是年岁久了，净是雍肿的盘根。向上缠绕在一起，枝叉交错，树叶繁密。把顶上的阳光皆糊死了，只是茵茵的散着冷气。
　　“诶......你还没告诉我，你去狸桥镇做什么”
　　“去访我一个朋友，但愿别出什么岔子。”景殿说着便加快了脚步，
　　“那你朋友叫什么名字，我还有可能认识呢”说话间两人便拉开了距离。
　　景殿忽的回身，拦在这女子面前“姑娘，看这情形，狸桥镇那边凶多吉少，姑娘还是不要前去冒险，看姑娘身体孱弱，还是在此地少歇，自行离去罢。”
　　看景殿的眼神，有点坚定，又有点着急。
　　这女子衣衫单薄，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刚刚还和我嘘寒问暖，说变脸就变脸呐，我一个女孩子家的流落在此，好不容易遇到人作伴，你反倒要将我撇下不管。”
　　女子的嘴角还有方才吃牛肉时，未擦净的油渍，透过阴暗的微光，抹的嘴唇上莹莹发亮。
　　“我只是担心姑娘随我多有不便，倘若有个闪失，反为不美。”
　　话音未落，只听得前方密林里有喊叫声，又像是呼救声。
　　景殿回身观瞧，对面繁密的林子里，隐隐约约出来十数人，各提兵刃，推搡着一个少女，正向这边来。
　　景殿朝着女子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二人便伏在一丛篙草旁，嘘声观看。
　　那少女倒是个烈性的姑娘，手脚皆被绑住，犹然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小贼，赶快把本女侠放了，不然教你们一个个都不得好死。”这姑娘头发披散着，还做强挣扎，倒似疯了一般，
　　“楚冠北这个老家伙，本事不怎么样，生的女儿倒是标致的紧，”其中一个嘴边生着几根呲须，伸手想去摸这少女的脸。
　　“我呸！你敢碰我一下，我便活剥了你的皮。”
　　言语之间，一口唾沫啐在了此人脸上。
　　这人登时大怒，抻出匕首，便欲下手，旁边转过一人，急忙拦了下来劝道“郝兄弟何必与她一女子计较，二堂主让我等将她平安的送过去，倘若兄弟一时发作，伤了这妮子事小，二堂主面上，我等须吃罪不起。权且由她吵嚷，待见过二堂主过后，再收拾这小妮子不迟。”
　　姓郝的这人，拿刀子在这少女脸旁比划着，说道：“你若不是二堂主要的人，老爷我跟你费这些话，赶快给我走。”
　　少女双手被绑，被他一推，险些抢在地上，只直勾勾的瞪着这姓郝的。
　　景殿伏在草丛里，定睛观瞧，隐约认出了这少女，便对这女子道：“姑娘在这里小心藏好，在下出去看看”
　　“怎么，你认识这女孩吗。”
　　“许久不曾相见了，看不真切，若真是故友之女，在此撞见，岂能不救。”说着话，闪身行跳将出来，把路拦住。
　　厉声喝道“来往的到此当住脚，且留下三千两买路黄金，任从过去，不然的话……”
　　景殿把刀晃了晃。
　　“在下这口刀，多日不曾发市，今天正好添个彩头，”
　　众人皆无防备，都吃了一惊。姓郝的先是一愣，旋即拔出刀来。
　　“哎呦嘿，拢共就这一亩三分地儿，从哪冒出你怎么棵大头蒜来，在这狸桥镇地界，向来都是老爷们收别人钱，今天也是他妈的点背，我说，你哪的呀。”
　　“在下行路之人，路见不平便要拔刀相助，你们几个汉子欺负一个小姑娘家，好生惹人耻笑。”
　　姓郝的向景殿身后瞅了瞅，见他并无同伴，便大剌剌走上前来。
　　“你这小子胆子不小啊，一个人就敢在这儿放横，老爷今天正图没杀够呢，你到来送死。”
　　将刀在景殿面前虚晃一晃，举刀就要下手，身后的少女打量了景殿片刻，突然喊出声来“景大哥，是我，我是绛缨啊，景大哥！是我！快来救我呀！”
　　喊了几句，便随即泣不成声了，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撕扯着便要抢过来，却被身边的几人按住动弹不得。
　　“绛缨，别怕，景殿在此，”景殿望了眼楚绛缨，这小妮子却早哭红了眼，还兀自不停地哽咽。
　　“你等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怎敢在此行凶。”
　　“老爷问你，你到要问我，嘿嘿，这小妮子竟认得你，看来你也是和楚冠北有牵连，待我将你一发拿了，二堂主面前也多讨些赏钱。”
　　姓郝的回头道：“怀从恶，看住那妮子，我先擒了此人，再走不迟，”
　　姓郝的言语未落，忽的举起刀来，纵步进身，来抢景殿。
　　景殿正要救人，哪里怕他，舞刀相迎，二人往来盘桓斗在一起。
　　景殿适才在林子里歇了半晌，正是以逸待劳，姓郝的杀人放火干了一夜，早已是强弩之末，却要逞强，自是敌不得景殿生猛。
　　约有十几合，姓郝的刀法渐渐散了，只是左右招架不定，那边被喊“怀从恶”的，正是方才劝架的人。见势头不对，也从背后拔出两把兵刃来，景殿瞥了眼，却是一对分水狼牙镩。
　　景殿见他两个并一个，心下当机立断，身法转动，登时在这姓郝的小肚子上只点了一脚，早蹬翻在地，刀也撒了手。
　　“郝安常！贤弟！”
　　这怀从恶有心劝郝安常别动手，谁料郝安常眨眼间便被打翻在地，自衬不是对手，便将分水狼牙镩往地上一扔，朝着景殿抱拳拱手，唱个大喏：“好汉且住，我这兄弟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仁兄，照实该打。”
　　怀从恶招呼两三人上前来扶起郝安常，郝安常捂着肚子，脸色发紫，也叫不出声了，只是兀自呻吟。
　　“你等到底是什么人，竟连楚庄主的女儿也敢劫持，楚庄主呢？你们是受谁的指使？”
　　景殿将刀横着，冲怀从恶问道。
　　怀从恶抱着手，连连作揖道“这位好汉，实不相瞒啊，我等是奉命行事，这也是身不由己。这楚冠北、、、哦哦，是这楚庄主自己言行不良，屡次与我家堂主招惹事端，我家堂主是一再忍让，好言劝解，无奈这楚庄主实在是顽固不化，反倒与我家堂主撕破了面皮，竟动手行凶，这才导致两家火并，发生械斗，昨夜闹了一宿，到今早两家这才罢手，”
　　景殿道“那楚庄主现在人在何处？”
　　怀从恶满脸堆下笑来道“正在我们山上与我们堂主商议和解呢，恐怕这一时半刻也没个结果，这才差我们弟兄两个来把他女儿接上山，也免得楚庄主挂念不是，”说着回头看郝安常，这郝安常说不出话来，只是愣愣的看着。
　　身后楚绛缨听了，便要挣扎着冲过来喊道“放屁！放屁，你们这些狗贼，自己做了坏事，反倒诬陷起我爹爹，景大哥，你不要听他的话啊。”
　　怀从恶把手一摆道“哎，你一个小姑娘家，懂什么，还是跟我回去劝劝你爹，也好教两家罢兵言和，和好如初呀。”
　　景殿将刀慢慢的插回刀鞘，肚里念道“事有缓急，我先救下楚绛缨，再去救楚大哥。”
　　想罢，厉声道“既如此，你权且先放了小姑娘，他年纪尚小，去了也劝不到要害，于事无补。我随你等前去，我与楚冠北生死之交，个中利害，我自醒得，定教楚冠北与你等和解。”。
　　怀从恶面露难色，道“这，这事怕是我等会去不好交代啊。”
　　景殿冷笑道“我现在若是杀了你们几个，你们几个能走的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