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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回以韩修的视角叙述)
我搞不清刚才那一幕是真实还是梦境。
我见到,或者说梦到了仙人。
她身着雪白的羽衣,挽着高高的发髻,乘着月光飘然而至,落在我的榻前。她俯下身子,轻抚我的额头。我的眼泪滴落在她的纤纤玉指上。然后,她靠近我,吻了我的嘴,吻了好一阵子。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在亲吻中融为一体。她温暖的气息,带走了我所有的哀伤和痛苦。我让她带我一起走。她说会的,只是时候还没到,然后就步入从地面升起的祥云中,飞回了月光里。
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比现实更真实。
我艰难地睁开眼睛,望向窗外。
暗夜无星,漆黑一片。
我感到身体在发冷,把被子卷得紧紧的,但还是冷,越来越冷。我瑟缩起来,感到身体被从里面掏空了,没有内脏,没有发热的能力。
恐惧。绝望。一切都没有意义,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也许我就这样死掉比较好,这个世界不适合我。
我觉得我体内好像有个机关,控制着生命的闸门。此时我的手就搭在机关上,随时可以把闸门关掉。
忽然,我看到了光,是房间的油灯被点上了。一条厚厚的羊毛被轻轻地落在我的身上。一只手申下来,把被角压紧。然后,我感到那个人坐在了我的榻上。
灯光中,我看到了王义的背影。他的盘膝而坐,脊柱挺得直直的,袖口被卷在皮制的束袖中,双拳紧握,放在膝上,面朝大门。
“王……孟公。”
王义回头看我一眼,面无表情,然后把头转回去。
“谢谢你。”
王义没有再回头,就那么默默地坐着。过了一阵子,他呼吸越来越均匀,身体越来越松弛,虽然脊柱仍是直的,却让我感到他仿佛是一滩水,身上唯一坚硬的东西,只有放在双膝上的拳头。慢慢地,连这滩水也蒸发了,化成水汽,弥散到房间各处。
忽然,灯光剧烈晃动,屋内腾起一阵风。王义消失了。
转瞬,他出现在了房门的侧面,紧跟着,房门被人猛地推开。
闯进来的人的是田闵。
他喘着粗气,神色慌张。
“哎?你、你还活着?太、太、太好了……”
田闵喘着粗气,弯下腰,手插在肋下,表情痛苦。看来是跑岔气了。他朝我走过来,身手摸我的额头。
“没、没、没时间了,哎,我说你、你这个病秧子,走、走得了路么?”
我摇摇头。田闵倒了一口气,继续说
“他妈的,没办法,看来只能让老子背着你了。你别问为什么!不许废话!事情紧急,必须立刻走!”说罢就过来掀我的被子。
王义从他身后走轻轻过来,抓住田闵的手。可以想见,田闵被吓得魂不附体。他骂了十遍王义的祖宗才冷静下来。
田闵的岔气更严重了。我们等了他好一阵子,他才恢复了说话的机能。
“你们这两个,听好,我说的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我自己也不能确信,这里——虎威营,有什么地方很邪门。你们发现了么?”
王义点点头。
“什么?你也发现了?发现什么了?”
王义指指门,又指指韩修,然后举起拳头,攥紧。
“嗯!没错,不过那人已经来过了。”
王义惊讶地张开嘴。
“其实我还不能确定,还差最后一步。哎,病秧子,张嘴。”
我无力地张开嘴巴。田闵把脸凑近。
“咧!呸呸呸!那人果然是来过了。我听到那个人提到了这股黄连味,把事情串了起来。哈哈哈,我他妈真是料事如神!唉,程公的智谋也无非如此吧,哈哈哈!”
王义看着田闵眨巴眼睛。
“王义,你小子肯定也搞到了一些情报。我猜,你是去见那个受刑者了吧?他应该跟你说了些事情。”
王义张大嘴巴,猛点头。
“你们听着,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军营,如果那人知道韩修没死,一定会想方设法灭口,所以……”
王义摆摆手。
“你的意思是?”
王义点点头。
“嗯。看来依据你的情报,我们没必要立刻逃走?”
王义伸出大拇指。田闵稍加思考便问我:
“韩修,你好好想想,刚刚除了我们,还有人来找你么?”
我摇摇头。没有人来过,除非我梦里的仙人是真的。
“你小子,果然是着了道,什么都不记得了。看来那个人知道,他对你施了魔道之后在你心里留不下记忆,所以没有杀人灭口的必要。王义,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王义双手举出大拇指。
“好!既然如此,我们面临两个选择。假设韩修对那人不是威胁,也不知道我和王义已经获得了某些与他相关的情报,那么,第一,我们可以选择在明天一早离开虎威营,安全回到奋威营,然后用蜡丸密信飞骑通知程公,恐怕也有必要让曹公知道;或者第二,我们想办法在这里多留些时间,把事情弄清楚。”
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魔道?有什么要通知的?弄清楚什么事情?我的记忆一片空白,能想起的最后一幕是我在校军场上,看田闵和于禁他们交接公务。
我们三人沉吟良久,王义慢慢抬起头,指指我们俩,比出一根手指,又指指自己,比出两根手指。
“妈了巴子,你小子是哑巴吗?”田闵骂道。
王义眯缝着笑眼摇摇头,我也笑了。田闵沉吟一下,说道:
“这里面我年龄最大,一切有我做主:我们选第一项!别忘了,我们都是文吏,是读书人,是撰属,不是校事不是监军更不是跳大神的半仙,处理不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知道你们,反正我是想好好活着,做官当做执金吾,这是我的人生座右铭。”
他们都沉默了。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不知从哪里下嘴去问。
不知不觉,天已经微亮,太阳仍然藏在厚重的乌云背后。
“韩修,军医早晨还要来吗?”
“嗯,还要来一次。”
“之后呢?”
“陈茂说让我把方子和诊断书带到奋威营,让那我们的军医接手。”
“好。你再睡一会儿,好好养一养。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们了,对不对,王义?”
王义点点头。
“总之,这是个大凶之地,我们应该尽早离开。为了避免被于禁抓到我们违反宵禁的小辫子,我和王义必须立刻回招待所。”
说罢,二人起身,道过珍重之后快步离开。
我心里感觉踏实了很多,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我再次醒来时,早已天光大亮。虽然外面还是阴云密布看不到太阳,但我总觉得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我直起身,看到陈茂正坐在我的旁边,神色凝重。
“陈屯长,我们今天不是应该回城南奋威营么?现在都到下午了吧?”
陈茂听罢望向我,锁着眉不说话。
“陈、陈屯长,怎么回事?他们是不是把我留在这儿养病,自己回去了?”
陈茂摇摇头,指向我身边几案上的食盘,上面摆了一小碟腌萝卜,一小碟鱼干,一小碟剥好的橘子还有一大碗白米粥。
“你先吃点东西。”
我的确饿坏了,端起碗唏哩呼噜吃了个精光。温热的白米粥让我感觉肚子里舒服极了,加上睡得好,感觉身体好像完全恢复了似的。
“陈屯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尽管屋子里没人,陈茂还是看看周围才凑近我说:
“唉,你们都回不去了。”
“什么?”我听了一惊,到底怎么回事?
“是田闵,出事了。被校事官找去问话。”
“田闵能出什么事?”
“他可摊上大事了。先是说他违反宵禁……”
我暗道不妙。田闵和王义临走说了,他们来我这里的确是违反了宵禁。陈茂继续说道:
“有军士在地字营丙号那里的一个泥坑里发现了一盏油灯,经查是从招待所拿出去的。我们找人去问,田闵说昨晚拿着油灯出来上茅房,曾经和寻营的校官登过记,后来油灯掉在路上,找不到了。但是……”
“怎么?”
“田闵的脚印显示,他绕着天、地人字营兜了一大圈,最后还走到了于将军的寝帐。这事一下子就说不清了,还惊动了军法处。这种情形……会被当成细作啊!”
“竟然会有这种事?田闵怎么可能是细作呢?他资格很老,仅次于李初,勤勤恳恳为程公……”
“你别说了。军法处的人告诉我,还没动刑,田闵就招人自己是被东吴收买的细作。”
我大惊,田闵岂不是会被问斩?
“更糟糕的还在后面。你们那位闷声葫芦,王义王孟公……”
“他怎么了?”
“他窃取情报之后,已经逃出大营,投敌去了!”
待续
下次更新:2018年1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