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赤壁尸战:火与毒的浪潮 / 第2回:田闵

第2回:田闵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本回以田闵的视角叙述)
  程昱左手拉着我,右手拉着李初,神采焕发,大步奔向前厅。
  李初歪头过来看了我一眼,面露得色。
  啐。小人得志。
  程昱和李初刚刚聊了些什么?估计程武的家信到了,李初借这机会给程昱心理按摩呢。没办法啊,近水楼台先得月,他顺着“同郡出身”这根杆子,先我一步爬到了侯府庶子的位置,成了程公眼前的红人。不过程昱这几年走下坡路,这小子一点忙都没帮上,也算得上是尸位素餐了。可惜我一身本领,饱读诗书,腹雄兵百万,不知什么时候能做到执金吾了。只是因为我颍川郡的出身,和程昱隔着一层,不管怎么使劲都只能卡在私聘撰属的位置上动不了,俸禄也只有他的一半多一点。真他妈憋屈。程昱不能知人善任,也活该走背字。
  不过说实话,真正难受的是被自家主公当成外人看,这比仕途暗淡还让人难受。
  我们三人转眼就来到前厅。昏黄的灯光下,一个身披重甲的武士背朝着我们,左手按着剑柄,笔直地站立着。这就是丞相派来的飞骑。
  听到我们的脚步声,他利落地转身,对着程昱行了个礼。
  “程将军麾下,卑职虎豹骑都伯周危,奉丞相令,通告前锋军情。”
  程昱回礼,请对方坐下。虎豹骑都伯周危正襟危坐。程昱也落座。李初机灵地抢着给二人倒了水。我在外面看着好笑:和高大的程昱对比起来,周危简直像个小孩子。
  程昱一捋长髯:“周都伯,我就不客套了,有何军情要事,请讲吧。”
  周危不发一言,目视前方。程昱授意,摆手示意我和李初到外面去。
  我们徐徐退下,李初拉上了门。我们穿上鞋,沿着走廊向后院走。
  “哈哈哈,丞相还没忘了我们,这可是好事儿啊。”李初用胳膊肘戳我,对我挤眉弄眼。
  “好事儿?你小子信息不灵光,别在这儿卖萌了。飞骑一早就见过赵俨了。”
  “嗯,嗯。”李初撇着嘴点点头。
  “嗯什么啊,你小子不知道,今天早晨飞骑就去护军府了,呆了一个半时辰才走,紧接着就去见了二位丞相祭酒,未时把曹洪,文聘,满宠这些高级将领从城外招进来开会。”
  “哦,哦,有这事儿?”李初抠自己指甲。
  妈的,不当回事?我再给他爆个料,吓死他。
  “然后他找杜袭,袁涣分别聊。连赵俨都被屏退了。”
  “分化瓦解?让高官彼此不信任?曹丞相的门道可不简单。”
  “然后到晚上,曹洪,赵俨,文聘,袁涣,杜袭大排宴宴为飞骑送行,他明早就要动身回前锋大营去了。”
  “他们吃的什么?”
  “我他妈哪儿知道!这不是重点。我就是告诉你,该见的人都见完了,该谈的事儿也谈完了,该吃的吃完了,该喝的喝完了,全没带咱们玩儿!临走了,忽然想起来丞相还有个资格最老的谋士在襄阳呢,不见见不合适,这才来礼节性地问候一下,照顾一下程公的面子。说什么有军情相告……真有军情的话,带个蜡丸,帛书什么的才像样吧?就这么干巴巴地用嘴说?无非就是开会后过滤出来的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比如我们和东吴主力遭遇了?”
  我一惊。这话不是凭空冒出来的,李初这小子哪儿来的情报?我做撰属这些年,苦心经营,和本部囤曲们建立了良好的关系,甚至也和其他营盘的囤曲以上的武官们频繁走动。如今,我最高的关系能攀到校尉一级,这才算打通天地线,建立起情报网。我不知道的事儿,他怎么知道的?
  “哪儿听来的?”
  “什么哪儿听来的?我问你呢,我们和东吴主力遭遇了没?”
  “少装蒜。看来你小子也有不少眼线。”
  “我才没眼线呢。”
  “哎,反正晚上也没事儿干,去我那儿下几盘棋?”
  “行啊!你一说,我棋瘾就被你勾上来了。只是刚才和程公谈事情,还没吃晚饭呢。我想去城里转转,买个烧饼,点盘蒸菜。你来不来?”
  我吃过饭了,但为了从他嘴里套点情报出来,打算应了他。
  我其实不是想知道军事情报,因为该知道的早晚会知道,不该知道的永远也知道不了。我真正想知道关于李初情报来源的情报。我看他平时除了和韩修王义他们这些撰属说说话,也不和别人来往,在营地里躲着人走,嫌弃他们是出身低贱的兖州无赖。但我怎么套出他的情报来源呢,一时还真想不出来,估计是要白搭工夫进去的。我脑子一转,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使我在情报方面可以彻底超过他。
  “哎,你早说啊,我吃过饭了。要不这样,你先去吃东西,我呢,差不多戌时三刻睡觉,你听好了梆子,只要不太晚就来找我下棋。如果我屋里黑了灯,那就是睡了。”
  “好,就这么着。”
  “你快点去吧,我可不多等,记住了,我戌时就睡觉了。”
  “我吃碗面就回来。”李初屁颠屁颠地跑出了院子。
  等他走远,我回到后院,四下打量,其他撰属的房间都黑着灯,王义的房间里还传出了鼾声。我走到自己门外,脱下木屐走上门廊,进屋后不把门拉上。然后点上灯,但把灯油倒出去大半,再把棉被摊开,把竹简和陶罐垫在下面。这样做是为了让屋外的人看到我躺在床上的剪影,也许韩修和王义会看到吧,而熄灭油灯的效果,其他房间里的人隔着窗纸也能看到。一切停当了,我出屋,把门拉上。
  我朝四下看看,还是一个人也没有。确认安全后,我蹑手蹑脚从后院走向前厅。
  前厅廊外种着竹子,长得听茂盛,我就在廊下伏低身子,用竹子做掩体,侧耳倾听。
  周危嗓门小,声音沉稳,程昱嗓门极大,声音也很沉稳。
  “粮草辎重也安置在主营内,没有设立别营。”周危说。
  “嗯,这样很稳妥。”
  “蔡瑁败退后,我们担心张飞的鲁山大营有所动静,所以在云社,城头山设立了分寨。”
  “这是必要的。另外,临嶂山方向也要派出斥候。如果曹公是进攻方,一定会派精锐秘密驻扎林嶂山,在对方安营的时候突袭。不过刘备毕竟不是曹公,我和他是老对手了,知道他不会有任何动作,无非是收缩兵力。一方面,这个人遇事反映迟钝,不善于抓住战机,另一方面,他和周瑜都希望对方打前阵,当炮灰,肯定不会拿自己的人做冒险的军事行动。但派出斥候把敌情探查清楚是万全之策,毕竟再迟钝的人,也不是没有铤而走险的可能。”
  “程公神算。”
  看来真是遭遇了。李初这小子实在深不可测,又走在我前面了。
  “这些东西,我已经在今天和中护军,丞相祭酒他们讲过了。”
  房间里沉默了一下。程昱心里肯定不好受,他大概正在调试自己的心情吧。
  “不过,那些都不是重点,只是掩人耳目用的,不久就会全军通报。程公,我这次来唯一的目的就是找你。”
  “哦?找我?”
  我能听出来,程昱在压制内心的惊喜。
  “传丞相口令:奋武将军程昱明晨动身赶赴乌林大营参议军事,不得延误,本营事物暂由给益寿侯-虎威将军于禁代理。这一份是丞相手令,在您动身后,由部下交给于禁。”
  我心里一惊,这是要夺兵权啊!
  “遵……遵命。”
  程昱的声音里透着失望和悲凉。这时,我房间里的灯正好灭了,我的心随之凉了一截子。如果程昱的兵被收了,我这个撰属不也就失业了么?我就知道不是好事。
  “都伯,我就不掖着藏着了。丞相为什么要收回我的兵权?是不是……有人给我扎针了?”
  “不不不,程公,绝对没有这事儿。兵还是您的,兵符您不妨随身带着去乌林。虎威将军只是暂时管理营中事务,维持军纪赏罚,并没有调动、任免与指挥的权力。等您从乌林回来,完璧归赵。”
  “哦,哦……”
  我松了口气,毕竟饭碗还没砸。不过仔细想想,事情也不尽如意。兵留在襄阳,人过去,说明真的只是参议军事,去完了就回来,说白了,就是出趟差嘛。
  “其实……”周危笑着说,“我临行前丞相亲口和我说:襄阳的这几营兵里,就属程公您的兵最难搞,兖州最坏的地痞无赖全在你这儿了,比于禁那营青州兵还难搞。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所以才安排于禁这个活阎王接手,我看也只有他能搞定了。话说回来,周都伯,丞相为什么叫我跑这一趟?用密信往来不行么?”
  “程公,其实我也不知道事情的全部,嗯,私底下,我只能先只鳞片抓地向您说一下。”
  周危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益州牧刘璋派来了两千兵过来抱粗腿表忠心,这事您知道么?”
  “惭愧,我……听你说才知道。”
  “这两千兵驻扎在江陵城外。”
  “哦,哦。”
  “就在我来之前,有一个益州兵,大概是个蛮子吧,因为他说的话没人能听懂——他只身从江陵脱逃了,跑到了乌林大营,要见丞相。”
  “哈,真是怪事。”
  “丞相和荀公真的见了这个人,还与他独处了很久。”
  “这人什么来头?”
  “我级别低,不知道,只知道丞相见过他之后,让我们把他关押起来。”
  有意思。想想看,如果是细作,应该秘密潜入,不会主动要求见丞相;如果是韩信那样的奇才来投效,按丞相的脾气就用了;如果只是个普通的逃兵或者是个投机的狂生,按军法就斩了。关起来是最让人难以理解的。他是什么人呢?
  周危继续说:“关他之前,丞相要我用一种奇怪的木枷,把他的手腕和脚腕固定在一起,还把他的嘴堵了起来”。
  “你亲眼见过这人?”
  “没错,我当时和曹真将军就在丞相帐中。这个人着实奇怪。我记得他脸上戴着一个琉璃做的东西,罩在眼睛外面,能反光。摘下来,他就瞎了。给他上枷之前,丞相让我把那东西拿走了,看他瞎猫虎眼的样子取乐了一阵。”
  “要我去不会就为看这个蛮子吧?”
  “曹公怎么可能为了这事儿把荆州的二把手叫去折腾一趟?曹公亲口对我讲,是前锋紧急军情,而且,和这个蛮子有关。”
  “猜不透!难道是刘璋的两千兵要有动作?江陵有曹仁坐镇,两千人能搞出什么花样?而且这也不需要和我商量啊。或者是说刘璋要派兵打荆州?我记得我们南下用兵之前就获得了细作的情报,刘璋和张鲁打的不可开交,自顾不暇……”
  “不不不,如果我刚才所言,不是关乎刘璋的。我确定,是关乎赤壁前线的军情。”
  程昱沉默了。我猜他此时一定在用手指头卷自己的胡子,开动脑筋想把事情想通。一个益州兵里的蛮子,了解赤壁前线的军情,还重要到把我从百里之外调过去,一个在西头,一个在东头,怎么搭得上线呢?
  “程公,遵丞相令,我们明早寅时出发。走陆路,快马已经备好,必须在两日内赶到江陵,然后乘快船到乌林。”
  两日内?这需要日行五百里的快马!我听到铠甲碰撞的声音,看来周危起身了。
  “您早早休息,明早寅时,我们在城外驿站汇合。马已经备好。”
  “尊令。”
  我听到程昱起身的声音,估计他正在前门恭送飞骑,于是赶忙蹑足潜踪回到后院。没来得及进屋,就听到程昱前堂的后门被拉开,钟鸣般的大嗓门对后院喊:
  “子源,子源,在不在?”
  没人答话。
  “明成,明成!”
  没人答话。
  “他妈的,都死哪儿去了?叔仁!叔仁!田叔仁!”
  “在呢,在呢!”我赶紧答应。
  由此看来,程昱遇到事情时第一个想起来的是李初,第二个是韩修,然后才想到我。四个撰属里,我排在第三位,只比王义王孟恭这个闷声葫芦略高一位罢了。真憋屈啊!
  “过来,快点!”
  我有点手足无措,因为我必须要回屋里换双袜子才行,脚上都是竹叶,进前厅会把席子弄脏,必定挨骂。比这更糟糕的是,聪明如程昱,看到竹叶会立即怀疑我光着脚在廊下偷听。但换袜子是断然来不及了。我只能尽量把损失减到最小,于是我拉开房门,又关上,制造出从房间里拉门出来的声效,然后在程昱的咆哮声中,穿过后院,切着直线跑到前厅后门,呼哧带喘地参见主公。
  “程……程公,什么事儿?”
  “你看看你,怎么不穿鞋子,脚上都是什么!?”
  “我听您喊得急,没穿鞋子就过来了。”
  “毛毛躁躁!我早告诉你多像人家子源学习,办事不知比你稳当多少!你看你这德行,真是粪土之墙不可污也!”
  粪土之墙?是国士无双!我急中生智,切断了廊下偷听的线索,如果被发现,这可是要杖毙的罪,掂量一下,挨骂算个什么?
  程昱没完没了,揪住这个问题,延展到我工作生活的各个方面,对我狠命敲打。我很清楚,这是因为他得知明天要早起,焦虑狂躁病又犯起来了,逮谁咬谁。他数落痛快了,就开始没好气地给我布置工作,让我帮他收拾行李,喂马。
  我狼狈地折腾到戌时三刻,中间不时被程昱训斥。这就是对人不对事,吹毛求疵,总能找出不周全的地方。
  这时候,李初这个王八蛋吃饱喝足剔着牙拉门进来了,后面跟着他的好朋友,撰属韩修韩明成。看来他出去吃饭时拉上了韩修,俩人聊得高兴,到了戌时三刻才回来,把下棋的事儿忘光了吧?
  “哎呦,叔仁,忙什么呢?刚听见梆子响,戌时三刻了,还不去睡觉?”
  我比出一个“滚”的口型。
  “子源,你上哪儿去了?我到处找你。”程昱一边翻箱倒柜,一边扭过头说。
  “程公,我叫上明成吃东西去了。”
  “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们呢。哎,明成,你不是正在辟谷么?怎么开荤了?”
  李初说:“您看他饿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自打我认识他他就一天三顿饭两顿白开水一顿菜汤,这么下去白日飞升恐怕是盼不到了,只能白日暴毙。”
  韩修蔫蔫地说:“都是你撺掇的,吃吃吃吃吃,把我都说懵了。唉,我这俩月的功算是破了,修仙得道行又归零了。真后悔跟你出去!”
  “你吃六碗面的时候怎么没后悔?拦都拦不住。”
  对于这种无聊的对话,我真是懒得插嘴。
  “哎呦,程公,我肚子疼,得去茅房。”韩修没出息地说。
  “快滚吧,别死在茅房里。”程昱气笑了。
  韩修捂着肚子消失在夜幕中。
  “子源,你也快收拾收拾吧。丞相找我去乌林大营,说可以带一个贴身随从,你和我去。明天丑时咱们可就得动身!哦,那个谁,叔仁,我下次再带你。”
  我心里这个酸啊。
  李初带着笑看了我一眼,把牙签插在发髻上。
  这王八蛋真他妈恶心。
  “好,程公,我这就收拾。”
  说完,李初用脚踢我一下。我转头凶狠地瞪着他,恨不得他立刻被雷劈死。
  “我说会有好事吧?”他又对我挤眉弄眼。
  我点点头。
  咱们走着瞧。
  待续
  下次更新:2018年1月12日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