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梦离蝶光

　　【幻天界·边境】
　　银陌将边境内的士兵召集到了一处，他们身上闪耀着炫目的银铠，与上空不断蔓延、扩散的黑色的域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银陌望着天边那看不透的黑色，不禁皱紧了眉头，他用沉稳的声音对镜璃说：“镜璃，我让索克陪你回去吧，等你找到那只纸鹤后，一定要找到暮光!其它的事，你就放心的交给索克去吧，他会将这里发生的事情禀告给天问者们的，你只要在索克疏散天民时，一同离开就好了。”
　　“银陌哥哥……那你呢？你怎么办？”镜璃似乎很怕，可她明明早就因曾经已释怀的往事而看淡了，或许吧……“答应我，无论是谁，都不要死在我的记忆里，好吗？”镜璃眼神沉默着，尽量不让孱弱的神情流露出来，她将自己封闭的心裹得更紧了，虽然才刚刚松了些。
　　银陌深思着，但牟子也是尽量沉默着，他们都清楚的明白，眼前那团绝望的黑色里到底包裹这什么，“……放心吧，不止是暮光，亦是你心中的其他人，我也会拼死保护，我们最可爱的小妹妹，你要笑啊，只有你笑了，我们才能开心，是不是啊。”他可能是最坚强的盾吧，永远都是这样，承受着次次加重的打击，却不言语，还靠着仅有的微薄能力，硬撑着!
　　“银陌哥哥，那这个给你吧。”镜璃张开手掌，一片叶子大小的纱片安静的浮在她的手心上，“还记得那年灵渊试炼时，你在水源幻境捡到的那片纱片吗？这个你拿好了，经过几年的时间，我不断熔炼幻梦衣纱，这就是从中分离出来的，与当年那片相比，这片应该更加纯粹，即便它并没有本体那么强的防御力和攻击力，但也至少能起到暂时缓解与抵御压制的作用，关键时，你甚至可以将它焚烧，烧出的烟有迷惑的作用，而焚尽的灰则可以敷在伤口上，也能起到一部分治愈的作用。”镜璃将纱片交到银陌手中后，又接着说：“放心，这不需要用梦源来做为催动灵器的源泉，你将它握在手中，尽量的用自己的灵力去感知它，它也会同样去适应你，并与你的袖子融到一起。”
　　“镜璃……短短两年，你真的长大了。”银陌轻轻用手去抚镜璃的后脑，嘴角露出一种欣慰的笑，那不是像长辈那样的，更像是松了口气，缓去疲倦的劳累后的笑。
　　“嗯……银陌哥哥，除了暮光哥哥，我心中也只有你，在死后是我不会释怀的，答应我，一定不要死在我的记忆里，答应我!”镜璃刚要走，可是感觉总有什么一定要说，她马上转过身，紧紧的抱住了银陌，无论是那种妹妹对于哥哥的依恋，还是从小一起长大而早有的似家人般的情感，都不断的在她娇弱的心中打浪，“再见，一定要再见，我会和暮光哥哥一起回来的，要等我们啊!”
　　【幻天界·天边·黑之域中】
　　“天魔尊者，我们大人送你的这份复生大礼还喜欢吗？”潜瞳站在黯觉的身旁，嘴角露着冷意的笑，轻轻地问。
　　“满意啊，当然满意”，黯觉说完，露着更加阴暗的笑容转身猛地将潜瞳推到墙上并过去直接扼住了她的脖子，“可我不喜欢你这样的笑容，我会觉得你在向我挑衅，喂，你叫潜瞳对吧？你跟着亦无忧多久了？你们两个笑得可真像，你这个名字是不是也是他给你取的呀，啧啧啧，你说像他那样的人，身上到底隐着多少发亮的秘密啊。”黯觉慢慢的把头伸下到潜瞳的耳畔，一字一句，慢慢说着。
　　潜瞳困难的呼吸着，眼里的冷光像是想要刺杀黯觉的双刀，她吃力的将两只手握住黯觉的手腕，从喉咙里穿出声带摩擦的沙音：“大人的秘密，你，你没有窥视的权利!”
　　“哦？是吗，你这么忠心呢？只可惜那个家伙最后说不定会杀了你呢。”
　　“无所谓，命本来就是大人给的，被杀了就当是还回去了。”潜瞳的神色渐渐暗淡了，好像黯觉说中了她最怕的事。
　　“还回去？恐怕没这么简单吧。”黯觉松手了，然后又甩了甩胳膊，“喂，黑之域扩展的差不多了，该动手了，快去准备吧。”
　　潜瞳失力地坐到地上，大口地喘着气，瞪着黯觉。
　　黯觉蹲下身，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若有所思的说：“你的眼可真美，只可惜是属于亦无忧那个无趣的疯子的。”黯觉说完后，站起身走了，而潜瞳这像是失了魂儿般，虚弱的倒在地上，额头直冒的冷汗还在不断的流着，恐惧犹如寒气，驱不走，也散不去。
　　——“记住，无论遇到什么事，眼泪是无法解决问题的！所以，一定不可以哭。”
　　——“大人，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我一定会陪您走到最后，您一定可以坚持到最后，看到最辉煌的成就，我会不惜一切，帮您完成的!”
　　潜瞳颤着身子，慢慢的一点一点地站起来了，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大人，含着泪的感觉好难受，但潜瞳不会让您失望的!”
　　再过了些时候，她已经冷静多了，眼瞳里貌似也多了一些暗淡的光，“快点吧，大人的计划是不能耽误的!”一声绕在耳畔的女声忽然响起，“这是自己的声音吗？”说不定潜瞳自己也不清楚到底自己是谁了。
　　【幻天界·天星阁】
　　“镜璃小姐，您要不要去看一看阁主，尽管你们之间有多深的隔阂，该解开了。”
　　“不，索克，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恨他之类的话呀。”
　　“那要进去吗？”
　　“算了，见了又能说些什么呢，走吧，我们不是还有正事办吗。”
　　——“若我们都是平凡的天民……或原民，可能就不会这样了吧，我的父亲，你的职责即是如此，我也没有理由怨恨你呀，早点儿结束这一切吧，那时候，希望可以得到您对我任性的原谅。”镜璃平和地向索克说着，尽管舒展的笑容中透着满面已释怀的心情，可是她柔水似的双眼却久久凝视着司星堂的门口。
　　“那我们走吧。”站在一旁的索克看着镜璃说。
　　【幻天界·天星阁·摘星苑】
　　镜璃和索克走进苑中，镜璃至今还记得那日离开的场景，同样是散着金黄色的卷发，一样垂至腰际，穿着淡黄色的长拖纱裙，但是，她真的成长了。
　　“真的是一样呢。”镜璃走进屋里，看着周围的摆设喃喃着。
　　“什么？”
　　“……没什么，看!纸鹤就在那儿。”镜璃向四周环视了一圈，指着桌上那尊银像旁安静的苍白纸鹤说。
　　她走过去，轻轻把纸鹤至手心，恍惚之间，她的手臂上闪应着若隐若现的蛛丝纹路，一直蔓延到手心。从手心里微微泛着的莹莹绿光，慢慢充盈着、包裹着沉睡的纸鹤，又似舞带围绕着，持续穿梭着，那动作很轻，好柔，正如她眼中的——在心底那池荡漾的清潭里映显的粼光，闪着希望、透着安和。
　　那些点点的微芒，不停的诞生着，又幻灭了，再出现了，接着又消失了，不断周而复始着，好似循环的轨迹，永远看不到终点。那是蝴蝶吧，和梦里的一样，看看那轻盈的羽翅扑闪着的馥香清郁的醉香，是不是在等它的同伴呀？还来得及吗，要走了吧，因为这蝴蝶只是光吗？等着光渐渐从周围变淡了，那脆弱的纸鹤也该醒醒了。
　　“动了，动了!”站在身旁的索克看着那原本无力的纸鹤慢慢开始扇动两只薄弱的翅膀时，激动的大喊着。
　　“索克，接着它，它刚刚被我的灵力再次赋予生命，距离提炼出其中暮光哥哥的灵力还要等些时候，在我将灵力注入其中时，可以清楚的感应到哥哥他留存的灵力是那么纯净、透彻，但为什么是那么的哀伤呢？而且还好像哥哥的灵力没有……隔断!”
　　“什么意思，您是说没有隔断吗？那就是说暮光殿下从将纸鹤给您时就一直不断往里灌注灵力，不曾断过？”
　　“应该不是，尽管那时哥哥的灵力也很纯净，但是还不够娴熟，应该是在我离开后，他才与纸鹤重新连接起来的。”
　　“那如果真的是这样，提炼起灵力来不是会很麻烦吗？”
　　“是啊，不知道哥哥现在怎么样了，因为在提炼的过程中一定会因为连接的原因使得他的部分灵力会迅速流逝，导致他可能会暂时强制断开连接，如果是那样的话，即便纸鹤体内的灵力成功提炼出开了，但也会迅速殆尽。”
　　索克接过来，看着浑身雪白的纸鹤说：“暮光殿下如果知道是你，一定不会断开连接的，哪怕再痛苦。”
　　“这正是我怕的，他总是自己一个人强撑着……”
　　“还记得银陌殿下说过的吗，他们最快乐的，就是你快乐。”
　　“……那快点吧，把它拿到占星斋去吧，那里的环境是最适合提炼布阵的，要赶快!要不我怕来不及了！”镜璃犹豫着，而后坚定的说。
　　“那走吧。”
　　【幻天界·天星阁·占星斋】
　　镜璃用灵力催动幻梦衣纱，轻柔的梦纱缓缓张开她脚下的裙摆，并且还在无限扩延着，好似盛放的花儿。她的全身不断交织着、蔓延着蛛丝般的纹路，然后又重复地覆盖着一层又一层，如果裙摆真的是花瓣，她就是花蕊吧!明明身影孱弱的惹怜，却非持续迸发着生命里最浓郁的味道。
　　“给我吧，要轻一点。”镜璃向索克伸出双手，纤细而嫩白的手臂上还流动着灵力的痕迹，和在血管中流动的献血一样，但唯独不同的是——镜璃流动的灵力痕迹，是绿茫茫的光。
　　索克的眼里闪着出神的光，入迷的听从着她清脆的语声，“这是神吗，真美，这才是真正的神女祭司该有的样子啊!”他半跪在镜璃的裙摆下，低着头，把纸鹤用双手托着。她接过来了，先是轻轻地吻了下纸鹤，然后紧紧将它捂在胸口的心脏处。她微闭双眼，释放出梦织女蛛，并让更多的灵力恣意爆发着，整个房间，都闪烁着微妙的绿光。
　　“索克，我感觉到哥哥的位置了，他在凡原界，琴林附近，你快去把门床都关上，纯粹的灵力在烈阳的直照下曝晒是极易挥发的。”镜璃对索克说着，手边拿着一块梦织女蛛早已织好的一片质感极像丝绸的乳白色手帕，从上面看不出一点网子织的间隙，密得很。
　　镜璃的双臂上猛的凸起几条青筋，眉头微皱着，纵身黑暗里，绽着光芒。绿色的蝴蝶飞过去了，它们回来了，以数不清的数量围在纸鹤周围。渐渐的，镜璃松了手，纸鹤被绿蝶们托起来了。听啊!是破蛹的声音吗？淡淡的粉末似的光正从纸鹤里断续流出，一会儿，一群金色的梦蝶显现了，两种蝶相迎着，双重光互缠着，到底是光还是蝶，又有谁分的清呢。
　　“那金色的蝶就是暮光殿下的灵力所化吗？”
　　“不完全是，准确来说，是呼应!哥哥的灵力没有物化，因为他还记得我的灵力，所以迎合着我，化作蝶样。”镜璃松了口气，从容的笑着说，“来，过来。”她轻轻地向双蝶们招着手，另一只手上还托着那块手帕，“落下来，慢点儿。”她继续说着，好多绿蝶都过来了，把金蝶们也引来了，一只又一只，落到手帕上，然后淡淡失了踪影。
　　“这是在做什么？”索克问。
　　“这是我刚才让梦织女蛛织的蛛网，这蛛网能与我的衣裙相融合，所以我将两种灵力封存在这块蛛丝手帕里，只要待会儿将其融合，我的衣纱自然也就存有了他的灵力，而且哥哥在我提炼的过程中始终没有断开连接，要么是他变得更强大了，要么就是他知道是我，在默默的撑着。”镜璃的语速慢了，是在遗憾吗？
　　“那如果是变得强大了呢？”
　　“但那很有可能是‘无感’。已经适应了周围过剩的痛苦，精神都麻木了，融入了恐惧……太可怕了，索克，我不敢往下想了!无论因为什么原因，暮光哥哥都太受折磨了……”
　　——“哥哥，镜璃好希望你快乐。”他们走出占星斋了，索克去找镜辰禀告天问者了，而镜璃则再去了凡原界，相寻好久不见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