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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梵籁迷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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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原界·雾水行宫】
  一声空灵婉转的绝妙琴音悄然奏起,周围的多少生灵都为之陶醉,那起伏连绵的琴音好似一名神秘典雅的舞者,在众生耳畔,宛若惊鸿。
  起初,那琴声缓慢而清晰,如林间的清澈溪流,干净得没有一丝瑕疵,接着,溪流好像加快了流速,潺潺的波流好像要流入山涧了,在琴音中,似乎比开始时多了一点韵味,还多了几分惆怅,无论谁听了都会感到忧郁,可这时,那音色仿佛一分为二,当溪流岔口时,也便自然地分开了,就如这音律,一边从天峰之巅上极速之下,势如暴雨,音为高涨激昂而不失轻快之乐;另一音律,却反而动听流畅,这支流是从主流中分离出来的,穿过林间的嬉闹声,一路奔流而下,又似一条长的透明色的纱绸,有风拂过,便加快一些,无风驶过,便恣意流走,无拘无束,恍若是天籁美声,透着一股向往自由的朝气。
  就是这样的琴声,随着清爽舒适的微风,萦绕在整个行宫里外,慢慢地、慢慢地,渲染着、融入着。
  这行宫建在一座中心湖岛上,这岛上的湿气很温暖,常年不落的樱树散着迷幻醉人的清香。
  在这片岛上时常飘着轻如纱衣的白雾,所以这所行宫也因此故名——雾水行宫。
  在这行宫周围,不只是有嫩白的寒樱,还有遇轻风便簌簌而落的梨花与簇簇相拥的醉心茉莉,以及众多引人迷醉的清花珍草。
  幽花阵阵自散而发的馥郁迷离如酒酿而传的清冽醇香,再搓揉上湿漉软和的泥土芬芳,并夹伴安心凝神的琴声,一同混合在这片白雾之中,相衬着、滋润着,令这片岛屿恍若被神庇佑的净土。
  不久,修川隐幕上了岛,他迈着重重的步子,寻着琴音,稳步而走,那一身黑衣在缥缈的白雾中显得尤为突出,与优雅的堕落的却对世界恋恋不舍的恶魔没什么两样,可他看起来累极了,高挺健壮的身材在此刻去消瘦的像失去水分的枯树干,经风一吹,枝节就断裂折掉了,可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时加快一些脚步,去追赶琴声的来源。
  他走到了行宫前,宫前却淌着一条围宫而建的潺潺溪流,就像是那琴声,清亮、透澈。
  那溪流不似瀑布般猛,可流面很宽,而且下面直接通着岛外的湖。
  修川隐幕没有迟疑,他坚定地向前走着,当他走到溪边时,就在刚刚要踏上第一步的时候,溪下传来了动静,在映入他眼帘时,面前已是通向宫殿的台台石阶。
  他寻音走进行宫,绕过正殿,穿过一处偏殿,走进了一片若梦似实的花园。
  修川隐幕径自走到一棵树下,倚靠着坐下,嗅着醉人花香,听着迷人籁音,沉浸在白雾之中,微微地合上了双眼,安详的睡了。
  熟睡了的他,仍是俊美的,他丝滑的长发没有一丝杂志,安静的似瀑布散在后面,睫毛与发丝一样,好像被撒上了一层淡金色的金屑,在撒上一层雪,依旧散发着尊贵,在他的眉眼间透着属于少年的英气,那红润微薄的唇也是令人像去倾心一吻,而那上扬的嘴角也是去了一些平日里的戾气,添了几分稚气,想一个沉浸酣梦的孩子。
  他睡了好久,睡得很踏实,把这么多年的那刻戒备的心,像是突然放下了,整个人都放松了。
  他做了很美的一个梦,梦回去了曾经,回到了他最珍贵的那段时候时光。
  不久,他醒了,睁开朦胧的睡眼,在一片薄如纱的白雾中,可以看到那名弹奏绝妙琴音的紫衣女子,在此刻,本已是柔水的眼神变得更加温暖,他深情的凝视着她,心里想着——“要是这样的时光可以长存,那该有多好啊!”
  “你醒了”紫衣女子收起了竖琴,转过身,冲修川隐幕微笑着。
  “嗯,姐姐”修川隐幕同样微笑着,而眼里,溢着只有孩童才有的明亮神情。
  “我做的梦,你还喜欢吗?”女子走进了,坐到修川隐幕的身边,轻声问。
  “谢谢你,姐……”修川隐幕还没说完,女子便用手遮住了他的嘴。
  “嘘~隐幕,你以后叫我紫愔吧,就像之前在琴林时一样,何况你比我大太多了,就算你习惯,可我也总觉得怪怪的呀。”天泽紫愔轻轻地笑着,也许,不食人间烟火说的就是她吧。
  “紫……愔,谢谢你”修川隐幕看着她,心中冰封已久的心,终于化了。
  “隐幕,你最近看起来很累,因为你比我的灵力要强太多了,所以,我起初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将梦送入你的思想里,可没想到你却一点警惕都没有,我轻而易举得便送入了你的思想。”
  “没事,姐……哦不,紫愔。”修川隐幕的神色略有慌忙,怕被天泽紫愔看出自己脸上那深深的疲倦。
  天泽紫愔看着隐幕,神情透着柔和,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弟弟。
  “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你,你可以给我讲讲以前的故事吗?”紫愔看隐幕也没有什么想说的,便主动提出来,问。
  “你想听吗?我愿意讲给你听。”隐幕忽然间变得严肃了,眼神里透着几种杂糅在一起的情绪,有激动、有遗憾、还有几分惭愧。
  “你说吧,我听着呢”紫愔的声音像是潺潺流动的溪水,流入了隐幕的心。
  “我的姐姐,是你的上一代,她叫黛绮,是众位神女祭司中的大祭司,在那时,神世和人世虽然已经断开了,但还没有完全分开,有一些地方,还是相互连通着的,而无论是神还是人,都敬仰着她、爱戴着她,在他们的心中,她永远是高贵的、美丽的、无瑕的、不可侵犯且神秘的,一切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她在神民和人民之中的地位,包括我也不例外,记得有一次,她到人世巡查,我摔倒在她面前,我那时还是个孩子,大概四五岁左右,她轻轻将我扶起,帮我掸掉身上的浮土,在那一刻,她在我的心中便占满了全部的位置,她从内而外散发的那种气质,不是用语言可以形容的,自此以后我的脑里再也装不下别的了。”隐幕说的沉醉了,看着眼前的紫愔,好像再次见到了当年的黛绮,隐幕冲着她笑着,眼泪好像到要溢出来了,依稀可以听到他从喉咙里,用声带轻轻震动发出的那几个字:“姐姐,我终于见到你了!”
  “那后来呢?黛绮是怎么变成你的姐姐的?”紫愔问。
  “后来,我差不多长到十五六岁的时候,整个人世和神世一同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可怕的浩劫!”隐幕的眼里溢着哀伤与那时的恐惧。
  “我的族人除了我,全都死了,我被一个满脸伤疤的男人带到了神世,与其他被抓来的人囚禁在一起。”隐幕说到这时,眼眶红润了。
  “那黛绮呢?你们不是都敬仰着她吗?她在哪里?”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有的人说她死了,有的说她逃走了,还有人说她根本不配做神女祭司,我愤怒了,我想去与他们争辩,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我很怕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我很恐慌,再后来,我趁着士兵的疏漏,逃了出去,我在神世流浪了近一个月,那时,无论是哪里,都充满战火,有些是神之间的内战,还有一些是神与人的战争,我很想找到黛绮,向他们证明,我们所敬仰的大祭司并没有放弃我们,我就是靠着这样的意识,一直撑下去,直到我走到一片像这里一样的净土时,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我站在那净土上,沉沉的昏厥了过去……我记得在我昏厥之前,好像看见了典雅的尊贵的身影。”
  修川隐幕换了口气,继续说:“当我再醒来时,我睡在一处宫殿里,我站起身,哪里到处金碧辉煌,而窗外,则可真的称得上是——世外桃源。”修川隐幕的眼里闪着光,那光是眷恋、是渴望。
  【上古时代·极乐之地】
  “你醒了”黛绮走到隐幕的身后。
  “大……大祭司!?”修川隐幕扭过头,看见黛绮,略带吃惊的说。
  “你认识我?”黛绮问
  “嗯”
  “你怎么说来到这里的?你是人吗?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黛绮看着眼前的少年,微笑着,略带打趣的问。
  “……这里,是哪里啊?”隐幕小声的低着头问。
  “这里?这里是我居住的地方——极乐之地啊。”
  “极乐?我是死了吗?”隐幕惊慌的问。
  “你怎么会死呢?你身上所有的伤都已经好了呀”黛绮微笑着说。
  “那……那你是……大祭司黛绮吗?”隐幕问
  “对呀,我就是黛绮”黛绮,接着问:“你叫什么?你是人吗?”
  “我叫隐幕,是隐氏家族唯一存活的人”隐幕说到这里,又不禁暗自低下了头。
  “你是人?你知不知道极乐之地,人是进不来的,你不要骗我!”
  “我……我没有骗你,我的家族在第一代,是人与神结合所诞生的,所以我有一半神的血统。”
  “你有一半神的血统?”黛绮专注的看着她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她思索了片刻,对隐幕说:“你扭过身去。”
  隐幕照做了,黛绮将手轻轻放到他的脊椎上,她的手心里散着淡淡紫光,并向他的脊椎里注了几道闪电进去,“可怜的孩子,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你瘦成这样,外面到处都是战火,而且你身上的属于神的那一半血统也被封住了,你……怕吗?”黛绮看着隐幕,略带心痛得问。
  “怕,可是……我更怕失去生命的意义。”隐幕回答着。
  “那对于你来说,你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失去我的信仰!”隐幕顿了顿,接着说:“我的信仰,就是你,大祭司!”
  “哦?是吗?哈哈哈哈”黛绮莞尔一笑,“没想到在这世上还有你这样的孩子,喂,隐幕!还想继续活下去吗?”黛绮问。
  “想,我想为你而活着!”隐幕坚定的望着黛绮说。
  “……那,你愿放弃你曾经的一切吗?”黛绮问。
  “我愿意!”隐幕单膝跪在黛绮面前,将手放在心的位置。
  “好!”黛绮的眼角溢出一滴不易察觉的泪,但她很快便拭去了,接着,她将手放在隐幕的头顶,不知是哪里划破了,从黛绮的小臂开始,不断有血流到手腕、手掌、指尖,然后滴到隐幕的头顶。
  “嘘~不要说话,你不是想追随我吗?喝点我的血吧,只有这样,你才配是我黛绮的弟弟!”黛绮安静的说。
  “弟弟?真的吗,我愿意!”隐幕抬起头,把嘴巴张的大大的,好让血滴进自己的嘴里。
  【上古时代·半年后·极乐之地】
  “姐姐,最后的一片战火,也终于平息了,我就知道,我们所敬仰的、爱戴的你,是不会放弃我们的。”隐幕看着黛绮说。
  “隐幕,你曾经说过,你为了我,愿意放弃你的一切,对吗?”
  “姐姐,我当然愿意,是你赋于了我新的生命,我当然愿意为你放弃一切,只要能伴随你左右,哪怕让我断手断脚,成了一个废人,我也愿意!”隐幕说。
  “别这么说,你是我的弟弟,我会保护你的,只是……你的身上有一半人的血统,我无法让你在神界久居,你必须放弃你的姓氏,我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好吗?”
  “只是放弃姓氏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隐幕松了口气,轻松的笑着。
  “那就好,从明天开始,我会让你去修川家族,放心,我已经派人改过他们的族谱了,更何况,你的第一代祖先,也本就是修川家族的人,你只需明天小心一点,注意隐藏自己体内的那一半人的血统就好了。”黛绮永远是尊贵而典雅的,她说话时,总是细声慢语的,却又不是那种似月光般的冰冷得无法触摸的淡然气质。
  “我记住了,姐姐,放心我会永远守护你的,从明天开始,用你给我的新身份——修川隐幕的身份,以骑士之名,将你视作我毕生的荣耀与信仰,不惜一切的守护你!”
  【现在·凡原界·雾水行宫】
  “可我……还是没有能实现我当时我的承诺,对不起,紫愔,我还是让你陷入了无尽的苦难中!”修川隐幕看着眼前的天泽紫愔,眼中渐渐溢出了泪水,语气哽咽着。
  “不,隐幕,虽然我不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和绝对不会是你的错误!”天泽紫愔与修川隐幕对视着,像极了当初隐幕成为黛绮弟弟的样子。
  “紫愔,谢谢你,无论是何时的你,你总是这样包容我。”隐幕看着紫愔,从心底里笑着,笑的那么灿烂。
  “隐幕,我永远会站在你这边,不为别的,就因为你一直守护着我,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对错,只有我们心中遵循的、相信的,那才是我们的信仰,是我们所认为正确的。”天泽紫愔看着隐幕,心中这样想着,并再次弹奏起那醉人的梵籁迷音,修川隐幕依旧椅靠着那棵树,渐渐的又睡着了,睡得安心、踏实。
  而湖边的一棵樱树,恰巧,遇风吹过,几片玲珑的花瓣飘到了湖面上,而湖上,正映着那迷人的琴音绕在岛上的沉醉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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