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另一些无灵者

　　傍晚时分，随着一些吵闹欢笑声，院子内进来了一群人，他们都穿着粗布衣服，有些手持斧头，有些拿着木桶，有些推着平板车，大约有二十人。
　　段无休和段邢听见声音，走出屋子和那群人打了个照面。
　　“呦，来新人了啊。”人群中有个大汉笑着说道。
　　“是啊，这小伙子挺精神啊。”
　　“福伯，来新人了！”有个人朝后面笑着喊道。
　　那名被叫做福伯的人走了出来，看了眼满眼疑惑的段无休二人，给他解释道：“我们这些人都是无灵者，有的在这已经生活五十多年了，不用慌张，这些人都挺好的。”
　　二人朝福伯点了点头。
　　“你好，我叫大山。”一个胖乎乎的少年走到段无休面前，伸出手笑着说道。
　　“额，我叫段无休。”看着眼前这个胖子，段无休有些无措，也伸了出手，他没见过这种打招呼认识的方式，有些茫然。
　　那胖子看出段无休有些不适应，笑着说道：“没事，刚来都这样，过上几天就适应了。”
　　段无休对着胖子点了点头。
　　福伯转身对着那群人说道：“好了，今天也挺累的，大家快回去休息吧，明日早辰卯正时分，在这里集合”众人便散了回道各自的房间去了。
　　卯正时分，便是早上六点整。
　　众人都散了，一个扎着两条羊角辫的小女孩，却向段无休跑了过来。小女孩低着头，眉角有些挣扎，似是有些不舍地慢慢拿出藏在身后的棒棒糖，递向了段无休。
　　段无休有些茫然，转头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旁边的胖子。
　　胖子道：“哦，这是小烟，是我们中最小的了，和他的奶奶两个人住在对面。”说着指了指对面的那间房，然后转头对着小女孩说：“小烟，这可是你攒了一个月的钱，才买的棒棒糖，你舍得啊？”
　　小女孩听了胖子的话，小小眉头皱了皱，似是有些不舍，低着头在脑海中挣扎了一会，还是抬起了头，朝着段无休说道：“大哥哥，给。”似乎眼前的少年比她的棒棒糖要重要。
　　段无休有些哑然，不知是接还是不接，但这可爱小女孩，似乎给他的生命，带来了不一样的变化。
　　“大哥哥，给你。”小女孩似是强硬，又向前递了一递。
　　段无休只好接了，说道：“那谢谢你，小烟。”
　　小女孩看到少年接了她的棒棒糖，笑着踮起脚，蹦蹦跳跳地向对面的房子跑回去了。
　　小女孩走后，那胖子对着段无休说道：“我就住在那个墙角那个房子，有事找我就行。”然后摆了摆手离开了。
　　段无休送走胖子之后，便和段邢闭上门回到了房间。
　　一夜无话。
　　……
　　翌日，天还没亮，段无休便醒来了，因为从小他爷爷便让他早晨五点起床练剑，这么多年已经成了习惯，傍边段邢还在深深睡着。
　　他躺在床上，脑海里想的都是往日早晨爷爷督促他练剑的身影，那时的他不论风霜雨雪，每天雷打不动地早晨练剑，如今他看了一眼戒指中的长剑，低声自嘲道：“爷爷都走了，练剑有什么用，我一个无灵者，连爷爷的尸骨都没办法去找，真是废物啊。”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外面传来一些开门的声音，不一会，传来一阵敲门声：“起来了，快啊，起来了。”
　　段邢醒了过来，和段无休穿好衣服，打开门向外走去。
　　天还没亮，借着一点微光，段无休看到院子里人们都集合好了，这整个院子的二十多个人，有些拿着木桶，有些推着板车，准备出发。
　　福伯走了过来，指着昨天那个小女孩和小女孩身旁的老妇人，对着段无休说道：“今天你就跟着他们，去东边的院子。”然后大手一挥，说道：“我们出发。”
　　众人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段邢看了段无休一眼，说道：“少爷，我先走了。”然后便去捕兽队集合的地方了。
　　段无休便跟老妇人和小女孩，带着一个平板车，走了出去。不一会，便到了目的地。这里的院子比他们住的好多了，整个区域用石墙分隔出一个个独立的院落，每个院落也极为宽敞，院子里都有一座二层小阁楼，楼前有两排花草，石墙中间开了一个圆形的大门，让人们可以方便地穿越这些院落。
　　那老妇人让段无休把车推到院子里，然后把门前花草旁的木桶拿了起来，放到车上。段无休往里一看，一股恶臭便迎面而来。原来他们是收粪来的。
　　段无休推着车，一个院落一个院落地收集木桶，终于车上满了，老妇人便带着他和小女孩出了院子，绕着道准备出去。段无休拉着车，小女孩和老妇人在后面跟着，路过了一个小型广场。
　　此时太阳初上，斜照的晨光唤醒了这个广场，在阳光的沐浴中，广场上一队少年人正在练剑练拳，有一个中年男子在前面指挥训练。
　　其中有一个扎马步不认真的小男孩，被路边经过的段无休等人吸引了，突然一根木条打在他的手臂上，疼的他挤了挤眼。中年男子气愤道：“此时不认真，日后必受罪，扎好马步，不要东张西望。”小男孩赶紧调整步伐，认真起来。
　　段无休等人然后从一个后门出去，往后山去了。半个时辰左右，他们便到了后山。
　　后山种着各种各样的树木，有一条小路通向深处，段无休边推着车，老妇人从车上搬下木桶，递给小女孩，小女孩把木桶中的东西倒进树根处的坑里面，然后把空桶回递给了老妇人，老妇人把桶放回车上，如此往复，直到车上的木桶全部倒完。
　　老妇人有些惊讶道：“小伙子体力不错啊，拉了这么久也不大喘气。”
　　段无休以前每天除了练剑之外，还有就是体能训练，再加上段家的灵药补丹，身体早比一般人强太多，这些对他来说还是太轻松，但对于老妇人这种普通的无灵者，那就有些吃不消了。
　　“接下来，我们去哪？”段无休问道。
　　“我们把这些桶放回去，在拉几车来，把东边院子的弄完。”老妇人说完，带着段无休便回去了。
　　从后门入，转了几个弯到了一个水房，老妇人把车上的脏桶放到一旁，回身把旁边已经洗干净的木桶放到车子上，然后又返回到那院子里，把干净的桶放回原地。
　　接着再拉一车，去往后山，如此往复，共走了三趟，终于把木桶全部更新完毕。
　　此时太阳已经当头，老妇人和小女孩累的坐在了后山的石头上，段无休也有些喘气，额头上浮出不少的汗珠。
　　“大哥哥，快来坐吧。”小女孩喊道。
　　“好。”段无休放下木板车，坐到了旁边。休息了一会，他们三人便起身回到家族。
　　段无休跟着老妇人来到另一个院子，这里摆着桌椅，已经有早上走的那些人回来了。
　　“哎，无休。”一个胖子看见门口段无休回来了，赶紧招手跑了过来。
　　“大山，你们也会来了。”段无休惊喜道。
　　“嗯，我们也刚回来，走，去吃饭。”大山便带着段无休盛了饭找了一处坐下来。
　　段无休捧着碗，里面除了大米，只有几棵菜，回想起以前，自嘲了一下，便把饭吃完了。
　　然后他听大山说中午休息，下午未正二刻再集合，也就是下午两点半，回到家没看见段邢，心道：“看来邢爷爷中午不回来。”然后自己便躺了下去。
　　下午未正二刻，太阳虽不是正当头，但也十分炎热。段无休则又跟着老妇人，他们去往后山，把那些圆滚滚的柴劈开，然后运回家族。
　　就这样，一天便过去了，晚上段邢回来，两人互相问了问，便睡觉了。从此以后，段无休每天的生活就这样，收粪，运桶，回来吃饭，砍柴，运柴，吃晚饭，睡觉。不同的是，早上就只有他和小女孩两人了，老妇人被调到了另一个地方。
　　日复一日，不知不觉，两个月便已经过去了，树叶也都落了大半，段无休满脸胡子，已经很久没刮了，长长的头发遮住了眼睛，你要是不细看，还真看不出他就是段无休。
　　这样的生活让段无休已经失去了斗志，他似乎接受了这无灵者的身份，每天和这些无灵者一同作息，甚至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一个想法：要是就这么生活一直到死，也无所谓了。
　　终于，爷爷只是偶而出现在他的梦里，段汐儿的身形，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这整个世界，包括段无休自己，都感觉不到一丁点他存在的气息。
　　他每天行尸走肉般活着，段邢都看在眼里，他明白段无休需要时间来平复自己的内心，但他更明白，一旦习惯了堕落，就很难走出来了。
　　一个人堕入深渊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习惯了里面的黑暗，不再期待光明。。
　　可怕的是连他自己也选择了放弃！
　　段邢心里暗道：必须做点什么了。